我不做神了 第16章

　　少女恍然的点头，如果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兽，那便怪不得司祭爷爷如此紧张了。

　　那些上古神兽大多凶戾可怖，视人命如草芥，偏偏又神异不凡、难以抵御。此地乃是袭风部要暂居数年的锚点，数年内无法离开，若是山中真的有一头凶戾神兽存在，那绝对是部族的灾难。

　　少女想到这里，便自觉明白了司祭爷爷的忧虑。她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的确应该和那水生村的村民们好好谈谈。”

　　“他们长居此地，若是山中真有神兽存在，或许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让神兽能够允许我们在此地暂时居住。”

　　女孩这样说着，老人便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却没说什么。

　　他安排少女去查看族人们准备的礼物后，便坐在路边休息，一言不发。

　　群山之中，迷雾深沉，老人依旧无法看穿那迷雾深处的景象。

　　然而某种不安的情绪，却在老人的内心不断发酵弥漫。

　　在芊芊面前，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真正忧心的原因。以袭风部的武力，再加上人面鼓的法器，就算是上古神兽也不需要如此担心。

　　他如今的失态，乃是因为上一次黎族九部齐聚圣山时，圣女祭奉圣山时得到的启示。

　　黎族将迎来亘古未见之浩劫，有灭族之危。

　　而那启示中驱使劫罚的灾厄之主，似乎与这寒羽山中的存在高度相似……

　　想到这里，老人的双手，无意识的攥紧了。

　　若这山中的存在真是那预言中的灾厄之主，他袭风部……难道要成为黎族九部第一个灭族的部族吗？

　　这灭族之危，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第28章 水灵芝

　　袭风部的去而复返，让水生村的村民再次紧张起来。

　　虽然村长说黎族中人不会杀烧掳掠，但万一这群异族人不是真正的九黎族人呢？

　　村民们的紧张好奇中，又带着不安。如今村中的青壮大多聚在村口，一旦外面这群异族人有什么异动，他们也能及时反抗。

　　不过异族人虽然全都聚在村外不远处，但却没有靠近村子。

　　唯一来到村口的，是一老一少的两道人影。

　　“在下黎族袭风部司祭黎巨，有要事求见贵村村长。”

　　老司祭对着栅栏后的村民们拱手道，“烦请通报。”

　　在老司祭的身边，只有那名为芊芊的少女陪伴。其余的九黎族人全都待在远处，没有靠近这边。

　　此时山间的迷雾，已经淡了许多，可以看到稍远一点的景象了。村民们确认村口的确只有这一老一少后，便开门将他们迎进来了。

　　老村长亲自出迎，一脸笑容，“司祭老爷有什么吩咐派人来说一声就好，何须您亲自走一趟呢？”

　　老村长的姿态放得很低，表现得非常热情。

　　传说中的九黎族人居无定所，各地迁徙。但他们若是在某地暂居后，会就地开山垦田、冶炼金铁，居住数年之久。

　　但九黎族人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待，当他们离去之后，那由他们开垦出来的田地、冶炼的金铁，往往会就地赠予附近的乡民。

　　所以这群四处迁徙的九黎族人，没有哪个地方不欢迎。

　　老村长也是年轻时，曾经在洛野城听闻过这群九黎族人的传说，但却从未见过。

　　如今九黎族人迁徙到此地，只要打好关系，待到数年后、这群异族人离去之时，他们开垦的土地、冶炼的金铁，不就全归水生村了吗？

　　这寒羽山附近，除了水生村，可再无村落了啊。

　　想到这里，老村长笑得更灿烂了。

　　亲自出迎，将眼前这一老一少迎进了自己的家中后，取出了压箱底的茶叶，还有不久前买的糕点。老村长几乎是把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了，绝不能怠慢这一老一少两位黎族人。

　　“不知司祭老爷可有事吩咐？”就座奉茶后，老村长开口问道，“若有需要，我等必定协助。”

　　老司祭看了身边的少女一眼，女孩立刻会意，递上了随身携带的礼盒。

　　“此乃一株两百年的水灵芝，生于寒渊之中，汇集癸水之精。入口即化，服之可延年益寿，乃我族迁徙之时无意中所获，如今赠予村长，还望村长收下，”老司祭如此解释道。

　　老司祭说话的同时，少女芊芊打开了礼盒，露出了内里一株纯蓝色的灵芝。这灵芝精益剔透、内里更有淡蓝色的水之精气流淌，打开的瞬间，这屋中瞬间溢满香气。

　　如此宝物，让老村长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这等宝物，老朽怎敢收受？还请姑娘赶快收回。”

　　老村长咽着口水，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可以延年益寿的水灵芝，而是努力的挤出笑容、表达自己想要交好的诚意，“司祭老爷有何吩咐但说无妨，不必如此客气。”

　　老司祭也不多言，他示意让芊芊将礼盒合上后，便开口了。

　　“实不相瞒，我黎族之人乃游方部族，不会在一城一地久居。自古以来，黎族便遵循圣山的指引、先祖的庇佑，于各城各地之间迁徙。”

　　“而如今，遵照启示，我袭风部便要在这寒羽山附近暂居数年，与水生村的诸位做数年邻居。”

　　“只是我等听村长之前所言，这寒羽山中有一尊贵狼神存在，乃是此山正神。”

　　“我想，若是我族之人要在此地暂居，不但要得到诸位的同意，想来也该拜会那位狼神、得到祂的同意，如此才不失礼。”

　　“但以狼神的尊贵，怕是我等贸然登门，也是不得其门而入。若是叨扰了神灵的清净、恶了狼神，怕是情况更为糟糕。”

　　“所以……”老司祭看着老村长，说道，“不知村长可否帮忙引荐？我袭风部感激不尽。”

　　老司祭的请求，让老村长迟疑了数秒，“这……”

　　老人偷偷的看了那礼盒一眼，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堂屋神龛上那狼神的塑像，犹豫了半响。

　　最终，老村长这才苦笑着说道，“烦请司祭老爷谅解，此事真不是老朽不愿帮，而是老朽也无能为力啊。”

　　“山神老爷何等尊贵，便是那千针城的巫祝老爷在山神老爷面前，也要小心翼翼。我等凡人能得老爷庇佑，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怎敢去打扰山神老爷的安静？”

　　“这忙，老朽真的帮不了啊！”

　　老村长无比诚恳的说道，实在不愿意去冒犯山中的狼神——哪怕水灵芝摆在面前也不肯。

　　而他对面的老司祭却皱起了眉头。

　　“千针城的巫祝？一城巫祝在狼神面前也要小心翼翼？这……老村长，可否将此事细说？”老司祭表情严肃的说道。

　　这水生村地势偏僻，远离城池，不在巫祝的庇佑范围之内。

　　更何况千针城距离此地山高路远，便是有巫祝来此也应该是洛野城的巫祝才对。为何会有千针城的巫祝来此呢？还对这山中狼神恭敬异常……

　　那千针城的巫祝公叔桀，老司祭虽未曾见过，但也听闻过对方的事迹。乃是一嫉恶如仇、不畏强权、神性高洁之辈，便是再强大的妖魔，也不可能辱其心智、折其傲骨。

　　可那以硬骨头出名的公叔桀竟然对这山中狼神小心翼翼？

　　老司祭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而在老村长的讲述下，老司祭这才知道了此事的前因后果。在长达半个时辰的讲述结束后后，老司祭这才对那山中狼神有了些许清晰的认知。

　　这狼神，或许不是预言中那位灾厄之主。但如此神异不凡的存在，也绝非寻常的上古神兽。

　　其来源根脚，或许更为可怕。

　　毕竟按村长所言，那寒羽山中笼罩了巨大的黑色涡云，不时有雷电劈落。

　　村民愚昧，分不清寻常雷电和天罚劫雷的区别。但老司祭却知道，那山中劈落的根本不是雷电，而是真正的天罚劫雷！

　　而且那天罚劫雷，大概率与山中狼神的修行有关。

　　之前在寒羽山外时，老司祭感应到劫雷劈落后没有丝毫毁灭气息溢散出来，反而渐渐消失……或许那山中狼神的修行之基，便是这人人畏惧的天罚劫雷！

　　想到这里，老司祭不由得站了起来。

　　“不知村长所说的那位女童何在？”老司祭严肃的说道，“便是无法见到狼神，若是村长能引荐老朽去见那名为小艾的女童，黎巨也感激不尽。”

第29章 神使

　　老司祭的请求，让村长愣了一下。

　　“去见小艾？这……”

　　这个要求并不算强人所难，毕竟山中的狼神身份尊贵、村长不敢冒犯，但村中的女童却还是可以引见的。

　　只是……

　　犹豫了数秒，老村长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提前说明清楚，以免出什么篓子。

　　他尴尬的说道，“这女童虽然无父无母、年龄幼小，但却是山神老爷另眼相看的人，地位特殊。重阳节祭祀之时，我水生村全体村民向山神老爷敬拜，这女童竟然能站在狼神老爷身边、一同受礼。”

　　“所以便是我等村中族老，在她面前也是小心翼翼，绝不敢因为她年幼便轻视冒犯。所以……”

　　后面的话，村长没有说出来，但老司祭已经明白了村长的意思。

　　“我等晓得，村长不用担心，”老司祭说道，“我也明白这女童特殊，所以绝不会开罪于她。村长尽可放下心来，引见即可。”

　　老村长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便请司祭老爷随我来。”

　　他还真害怕这个司祭老爷自视甚高，到时候惹怒了小艾，为村里招来祸事。

　　自从当初选小艾为童女后，村里人便自觉已经得罪了这个小丫头。之后这小丫头得到山神老爷的青睐，连重阳节的祭祀都能站在山神老爷身边同受村民的大礼。

　　重阳节过后，所有人都知道，小艾这女娃得罪不起了。

　　并且小艾当初被大家绑着送去山神庙又回来后，性子便一天比一天冷淡。既不跟村中儿童玩耍嬉闹，也不会同长辈搭话，经常一个人坐在家门口看着寒羽山发呆。

　　就算有人主动跟她说话，她的态度也不冷不热，厌倦不喜的冷淡模样让人莫名心慌。

　　所以带这黎族司祭去见小艾，老村长是有些紧张的。好在他们离开时，那老司祭、以及司祭身边的少女都没有带走桌子的礼盒，那两百年的水灵芝就这样被众人“遗忘”在了老村长家。

　　这给了老村长一点勇气。

　　带着一老一少两名黎族人穿过村子，来到了艾瘸子的家门口。老村长远远的就看到小艾坐在家门前，正在用蒲扇为熬药的炉火扇风。

　　老村长顿时露出了笑脸，语气温和的说道，“小艾，在煎药啊？”

　　女童回过身来，看到了一脸笑容的老村长，以及老村长身后的两个异族人。

　　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只是点了点头，解释道，“弟弟的病还没好，白足爷爷说，这药得每日服用两次，定时定量，不能断，持续半月以上才可能拔除病灶。”

　　女孩口中的白足爷爷，乃是村中的一名族老，识药草、能治病，世代行医，村民生病都是寻求这位老人的医治，在村中的地位很高。

　　女孩说完后，又看了老村长身后的两名异族人一眼，问道，“村长爷爷有事吗？”

　　即使是面对这曾经坑害过她的村长，女童的态度也谈不上冷淡。

　　只是老村长心中心虚，因此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灿烂。

　　“是这样的，这两位黎族的客人来村中做客，想要见见你，不知小艾现在可有空闲？”

　　老村长说完后，女孩便看向了村长身后的老司祭，以及老司祭身边的少女。

　　见女童看过来，老司祭拱手行礼，“老朽黎族袭风部司祭，黎巨，见过狼神神使。”

　　以老人的身份，如此已经算是大礼了。

　　女童犹豫了一下，也福了一礼，但却摇头说道，“司祭老爷误会了，我并不是狼神大人的神使。您若是有什么事找我，直接说就行，不必行此大礼。”

　　女童的应对，让老司祭有些惊讶。

　　这女童虽然衣着简朴，但言谈举止却谦逊有礼，一看就受过礼仪教育，绝非普通的乡野村民，与眼前这个荒野山村的环境格格不入。

　　老司祭想了想，便说道。

　　“既如此，那老朽便直言了……自古以来，我等九黎部族一直遵循圣山的指引，四海为家、各处迁徙。而今年按照指引，我袭风部族需要迁徙到贵地，在贵地暂居数年。”

　　“但听闻山中有狼神存在，我等若是想要在此地居住，肯定要获得狼神的许可。却又苦于无人引见。因此想厚颜恳请小艾姑娘帮忙！”

　　老司祭言辞恳切的说道，“此事对我袭风部无比重要，无论成与不成，我族上下都将感激不尽。”

　　老司祭说完后，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那屋前的女童。不止有老村长，还有附近几户偷偷看热闹的邻居，大家都在好奇女童会怎么回答。

　　老村长更是眼神热切，简直恨不得自己此时就代替小艾应下了。

　　这黎族司祭身份尊贵，且出手阔绰，若是能够让他们欠下人情，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啊！

　　然而老村长热切期待的注视中，名为小艾的女孩却摇了摇头，说道。

　　“抱歉，司祭爷爷，这个忙小艾帮不了。”

　　她表情认真的说道，“山神大人对我恩重如山，我未能报答便已是忘恩。在无法报效恩德的情况下，还借山神大人的名义去谋取好处，那便是负义……所以司祭老爷的忙，小艾帮不了。”

　　“但司祭老爷您其实也不必太过担心，山神大人乃是善神。只要你们心怀坦荡、不行恶事，我想山神大人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女孩的回答，让老司祭笑了笑，对这小姑娘多了一分认知。

　　他也没有继续纠缠，而是微笑着拱手道谢，“既如此，那便多谢小艾姑娘指点迷津了，老朽铭记于心。”

　　没有纠缠，也没有继续停留。在言语表达了谢意之后，老司祭便带着芊芊直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