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相簿 第291章

　　作为过去的一切的证明。

　　只要看到那张照片，就会不得不想起来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故事。

　　本着以逃离这里的想法离开，迟早会被那张照片激活过去的记忆，像是一张风筝的线，拉扯着。

　　仔细想想，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儿卑劣。

　　但也是最好的祝福了。

　　“回去吧。”夏生叹了口气。

　　继续干站着这个地方也无济于事，命运的轨迹不会停止，时间也不会停滞。

　　大家都有自己要面临的路要走。

　　现在留给自己和冬马和纱的不就是启程赶在又重新开始下雪之前回到家，老婆孩子热炕头么？

　　夏生主动牵过冬马冰冷的手，冬马只是重复地轻嗯了一声，点点头，心情低落的埋着头跟随着，在前往停车场的路上沉默不语。

　　再怎么说也是告别了朋友，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

　　这些夏生都明白。

　　“难过吗？”偏过头，夏生轻轻问道。

　　随着言语的问出，在寒冷的空气中哈出了一团白雾。

　　它们出现、上升、然后消失在两个人之间。

　　冬马看了一会，轻轻点了点头，默然不语地摆脱了牵手模式，主动伸出了自己的手索求着拥抱。

　　并不是因为雪化后的寒冷，而是因为在现在这个时刻没有什么比拥抱更能够给人带来力量。

　　有时候，耳朵比眼睛更重要，有时候肢体语言比声音更加重要，越是简单的东西，就越好。

　　满足了冬马的意愿，夏生也摊开手得以将冬马整个抱在自己的怀里。

　　用力地搂紧。

　　仿佛是要抓住离开的东西。

　　“我有些不明白……”

　　像是那些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稍稍汲取到一点力量的冬马褪去了那些冰冷的外壳，缩在能够让自己感觉到安全和温暖的圈子里面，紧紧得依靠着。

　　嘴唇颤抖，哆哆嗦嗦地想要说出那些自己犯下的罪过。

　　“我……”

　　是自己逼得小木曾离开吗？

　　明明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才对，可为什么现在自己却觉得有一种得偿所愿的解脱呢？

　　是因为自己从这里面得到了好处，才会有一种自己也觉得羞愧的窃喜吧？

　　“没有事的，你没有错。”夏生安慰道。

　　在爱情里面经常会发生这种事情，冬马和纱只不过是做了大部分女孩子都会做的事情，用来维护自己的感情，用来增加自己的安全感。

　　这种行为，有错吗？

　　比起那些丝毫不会流泪的人，现在隐约受到触动并打算反刍自己的过去的和纱，已经超出她们太多了。而且如果说一定要在这里面找一个犯错的人，那毫无疑问是自己才对。

　　一个人怎么能够在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同时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呢？

　　就算是没有人想到真的可以得偿所愿见到自己爱的纸片人出现在自己眼前——这些也不能当作借口。

　　擅自将自己的感情割裂成两半，这种事情就已经是犯错了。

　　尤其还是在这个社会里，这简直就是撕破天际一样的罪过。

　　即使……

　　她们都同样优秀，她们都同样愿意为你付出，她们都同时对你表露出了好感，也应该迅速地在她们两个人之间做出决断，完全舍弃掉另外一边的好感才对。

　　如果你是一个聪明人就应该这样。

　　——明知道一切事不可成，就应该将一切会结出痛苦果实的机会斩断在刚刚萌芽的时候。

　　你是一个聪明人吗？

　　足以参透了人生的本质，所以尽可能的让自己去规避掉那些能够令人感受到不幸的痛苦，尽可能地去拥抱那些能够给自己带来长远幸福的未来了吗？

　　毫无疑问，我是蠢人。

　　愚蠢到了让一切正常按照逻辑顺序来发展下去。

　　只要……将原本的故事线稍微拨动一下，就应该不会发生原来的故事了吧？

　　那些自己觉得，这是历史的惯性的自我催眠，全部都只是自己用来麻痹自己想要接触小木曾的真实想法。

　　是自己放纵这一切。

　　亲手将原本的故事重演在自己身上，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我觉得我会和北原春希不一样，可现在看来，自己和他并没有什么不同。

　　看着萧索的机场边沿，夏生不由得悲哀地推理出了这个事实。

　　现在的冬马和纱还在幻想着，自己有没有在过去的时间对于小木曾太过苛刻，把本来不应该属于她的罪责往自己的身上揽，这也是自己造成的。

　　错误的因被自己种下，错误的果也理所应当地自己吞下去。

　　沙哑着开口说道：“要说有错，应该是我才对。”

　　不是例行公事的在进行泥轰的推脱，而是确切地感受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和自己所了解到的故事比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稍微更改了一下方向，恍然大悟地明白自己居然什么决定性的作用都没有起到。

　　“才不是。”

　　意料之外的，冬马大声打断了夏生才泛滥起来的抑郁情绪。

　　“的确，你是一个不那么完美的人，有心机、习惯沉默、从来不会主动，偶尔会惹我发脾气，有时候也摸不透我的想法，但是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和你一样是不完美的。”

　　当然，她说的都对，这已经是正确的废话了。

　　夏生还有话想要说，可冬马却没有给任何机会，她显得在外人眼里面有些咄咄逼人地说道：“你是我选择的，自然未来的一切都应该由我们两个一起去面对。这里面错的不只有你，还有我，如果你现在想要将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那不就是丝毫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了吗？我说过了吧？不要以你单方面觉得为我好来当作我自己真实的想法，而是要倾听我自己想要的，内心里面的真实。”

　　冬马和纱鼓起了自己的勇气。

　　威风凛凛。

　　那张冷峻的俏脸在寒风里面被刮得惨淡的发着暗红，却有一种让人不可忽视的力量。不是虚弱，而是来源于内心的强大，让她像是狮子一样站在那里。

　　即使她理应是那个受到伤害到的人，得到别人的安慰。

　　可她却固执地扭转了这个局面。

　　“你觉得你错了，不行，你还没有征得我的意见。我还没有给你定下结论，所以你什么评价都不许做。”

　　“我不允许你把这些事情的过错全部都揽在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一个人单方面的错误。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选择的，身为男朋友够不够格、还有对你的评价这些事情只有我一个人才能做，连你自己也不可以。起码在我的眼里，你是让我觉得有安全感的，能够照顾我偶尔的任性和不成熟的人。”

　　“如果事事都只考虑自己的感受，而不去考虑别人的想法，这不就是相当于你从来没有和我在一起过吗？”

　　冬马和纱野蛮地，像是女王一样宣言着，让夏生哑口无言。

　　如果一个人在交往的过程里，过分依靠自己对自己的评价来做出选择，那不就是相当于他自己和他自己在谈恋爱吗？

　　他到底喜欢的是那个他爱着的对象，还是喜欢那个自己评价里面自己所评定的为爱奉献的自己？

　　认为自己不够格就不够格，认为自己足够了就足够了。

　　这些，通通都是错误的。

　　我喜欢你，别说你做过鸭，就算你杀了人，我也是会帮你藏尸的那个人。

　　不管你怎么样都好，只要我还能接受，那就不允许一个人逃跑。

　　“我不允许你一个人逃跑。”冬马说道，“在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之前，你什么地方都不准去。”

　　明明自己应该要比冬马高，可落在视野里冬马的形象却无限大。

　　要远远比自己高出许多。

　　“我没打算逃跑。”

　　怎么可以逃跑呢？

　　如果犯了错以后就打算逃跑的话，那么岂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了。

　　“那就好。”冬马松了一口气，那鼓起来的胸膛也跟着稍微下沉了一些。

　　主动伸出手，蛮不讲理地插进了男生的口袋里面，似乎只要这样做了就真的能够得到加倍的温暖，而忘记这样的姿势只会让两个人走路更加别扭。

　　情侣向来是这样的。

　　——不过机场的附近真的很冷。

　　因为要避免因为飞机起飞降落巨大的声响扰民的缘故，通常都会修建在远离市中心的地方。这就意味着没有那些钢铁丛林来为人们遮风，也就只有孤零零几座商业酒店伫立在机场的不远处，用来给那些全天候要赶着飞机的商旅人士暂居。

　　而从旷野一般的郊区刮来的萧索的风整理着那些混乱的思绪，将心里面刚才产生、现在已经被冬马驱散掉的不好的情绪全部吹散在风中。

　　带着冬马一起前往停车场，夏生不知道冬马此刻心里面正想着什么，但她现在却跟在自己的身边，将一切视若无物地向前走着，看着眼前的景象。

　　她似乎不会犹豫，也不会害怕，即使偶尔会停顿、会困惑，但那也只是很短暂地一瞬。即使有那么多尘世间的俗物，却感觉冬马只要能够牢牢抓住自己身边的东西，就足以心满意足了。

　　相比起坦诚而炽烈的冬马和纱，自己的确没有她纯粹。

　　这不由得让人生出一种想要仰望她的想法。

　　她是对一切全然不知吗？

　　并不，夏生觉得也许她知道的东西要比自己猜测的还要多。

　　可是她依然选择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并将自己留在了身边，什么都没有多问，就如同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都像是现在呼啸在两人身边的风一样，吹过去了，就真的吹过去了。

　　但是那些吹过去的东西并没有消失，而是打在了自己脸上。

　　内心为冬马这样的选择充满了幸福感，可又不可避免地夹带着愧疚。

　　可冬马却如同明白这一切一样，只是沉默着在口袋里面握紧了手，紧紧地将两个人扣在一起，用行动代替了她自己的喉舌。

　　用自己的力量代替了别人的力量，用自己的回答代替了他人的回答。

　　她不允许，所以就不能。

　　冬马要远远比看起来，比自己了解的还要坚强和固执，这一份精神上的力量和魅力一点都不亚于小木曾。

　　为冬马拉开车门，夏生发自内心地说道：“尊敬的公主大人，我们现在要回家了。”

　　看着神色似乎变得正常起来的男朋友，冬马和纱的脸上只是挂着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然后坐进了副驾驶席上。

　　和起飞的飞机以一个相反的方向，虽然路况并不顺畅，可小小的汽车依然会载着两个人继续在这座城市里面前行。

　　冬马打开了汽车里面的收音机，打开了文件夹里面的内容。

　　被有些近乎强抢的濑能千晶录制好的轻音乐同好会的音乐在车厢里面响了起来。

第288节 第268章 再见的事（完结）

　　人头攒动的峰城大附属的体育馆里。

　　“接下来，是最后一首歌。”

　　垂着手，拿着话筒的小木曾站在大家的眼前，站在并不高的体育馆的舞台之上。

　　小木曾朝台下调皮地笑了笑，肆无忌惮地挥洒着自己的魅力，那成为明星偶像的可能。

　　“不过这首歌，即使我们自己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呢。”

　　吐了吐舌头，小木曾一点有没有尴尬的将信息透露了出来，场下面却依然传来了有些让人不明所以的呼声和掌声。

　　即使是被台上的小木曾像是开了个玩笑，可台下的人却依然愿意为台上的小木曾奉献出自己的欢呼。

　　似乎只要小木曾站在那里，就是最好的节目。

　　小木曾微微一笑，将手打开，指向了乐团最后、也是最中间。

　　“撒，那么就请，安乐冈夏生同学，我们轻音乐同好会的鼓手来告诉我们大家，他将要表演什么曲子吧。”

　　伴随着主持小木曾的结束，负责灯光的制作人员也懂事的让舞台暗了下来。

　　只有一道天顶的灯光打在了舞台中心的架子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