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那声音在加古川飞流耳中如此清晰,以至于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小步,差点松开了握着长枪的手。
“你在害怕吗?”
第六十八章:朝我冲过来,不准逃
“害怕?我?说什么蠢话!”
对加古川飞流而言,郑毅的话仿佛是一种挑衅,让回过神来的他重新用右手握紧了那杆双头枪。
“我说过吧,谁碍事,我就杀了谁!”
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没错那样,加古川飞流几乎是将这些话喊了出来。
“你问我感觉如何?”
他向前顶起脑袋。
“我现在感觉很好啊!”
“我家老爹曾说过。”
面对加古川飞流寻衅意味浓重的回应,郑毅只是平静的开了口。
“【在可以好好说话的时候,却选择不好好说话,许许多多的人就是败在了不坦率这一点上,一辈子也绕不过这道坎】。”
“你又如何呢,加古川飞流。”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
加古川飞流的手在发抖。
幅度不大,但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郑毅来说都极为显眼。
左手攥住了右手的手腕,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停止手臂的颤抖,加古川飞流稍稍埋下头,从喉咙里挤压出了艰涩且躁动的话音。
“别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你这个死不了的怪物!”
明明是伤害他人的一方,加古川飞流却像是受到伤害的一方,发出了饱含痛苦的嚎叫。
“你为什么就不能干脆的去死!闭上嘴去死!”
他用力顶着手里的双头枪,枪身获得了新的动力,再次向前,朝着郑毅的胸膛里扎得更深。
淌着血的枪身往前没入一寸又一村,直至加古川飞流的肩膀都撞到了郑毅的胸膛,才停止了前进。
而在这过程之中,郑毅不动不摇,就像是一尊摆在庙堂之上的寂然石像。
“把头抬起来,加古川飞流。”
然而,即便如此,郑毅的声音仍是没有丝毫变化。
为什么他就是死不掉?
加古川飞流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个念头。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其他,不去顺着郑毅的话语思考,他逼着自己只去关注为何眼前这个碍事的男人即便这样也还是死不掉?
但这一次,郑毅不再放任他了。
一只手扣住了他的下巴。
人类的手掌,和异类骑士狰狞的头颅,像这样放在一起,旁人乍一看来,说不定会以为是什么食人的恶鬼在袭击人类。
但事实上,那只宽大的人类男性的手掌,正以一种加古川飞流无法抵抗的怪力,迫使他不得不重新抬起头来。
抬起头,去面对自己所造成的结果。
那是暴露在人类的躯干上,清清楚楚且鲜血淋漓的致命伤痕。
“你曾站在受害者的角度上看待世界,你认为自己是一名受害者,这并没有什么不对,因为这是事实。”
“但当你以自己受害者的身份,开始试图去加害其他与你一样的受害者时,性质就变了。”
“你从一名受害者,成为了你最憎恨的加害者。”
“放心,我不是来劝你的。”
“我只是要你看清现实。”
郑毅伸出手,握住了只差半截就要完全穿透他胸膛的这一柄双头枪的枪身。
“成为加害者,就代表你已经做好了有朝一日也会被如此对待的觉悟。”
“暴力是螺旋,不论你是被卷入其中,还是自愿投身其中,当你身处其中的时候,你就必须有所觉悟。”
“不再有温和与安宁的一隅,不再有逃避和退却的余地。”
“胜还是败,生还是死。”
郑毅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还是轻松的从加古川飞流的手中取走了那柄双头枪。
他一寸又一寸的将其往外拔出。
喷溅的鲜血,掉落的肉屑,还有那令人悚然的声音,与郑毅的话语一起,构筑成了加古川飞流此时此刻所见证的世界。
“你觉得自己是不幸的吗?加古川飞流。”
郑毅没有等待加古川飞流的回答。
“我是主动跳入这个螺旋的。”
他只是径直说起了似乎有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但我从未想过自己是不幸的,因为对我来说,能够选择,就已然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因为,真正令人痛不欲生的,是那如雪崩一般毫无预兆的死亡和离别。”
“它会在刹那间将一个人完全吞噬、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
“那样的话,离去的人甚至来不及留下些许话语,留下的人甚至来不及传达些许思念……”
微微发力,推开了加古川飞流,郑毅俯视着这名踉跄数步后竟是坐倒在地的年轻人。
“我从未觉得自己是不幸的。”
“我重申一次,我不是来劝你的。”
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郑毅将双头枪扔回了加古川飞流怀中。
“做好觉悟,从地上站起来,拿紧你的武器。”
“然后。”
郑毅的身上,缓缓溢出了漆黑色的迷雾。
男女老少,数不清的人声环绕在郑毅的身周,于猩红雷光的照耀中,那不可名状的事物向着现实露出了自己真正的爪牙。
“这会是你最后一次,与我厮杀。”
他认真了——这一瞬间,加古川飞流空白的脑海里,只余下了这么一句话。
只不过是刹那之间的感受,加古川飞流的求生本能就令他完全明白了一件事。
他会错意了。
直到方才,直到刚刚那个瞬间为止,郑毅对待他的态度并非是什么出于挑衅目的而刻意摆出的样子。
郑毅,真的只是在和他交谈。
就像一个成年人和婴孩交谈的时候,婴孩或许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哭闹,乃至本能的尝试对成年人拳打脚踢。
但在成年人眼中,婴孩于哭闹中竭尽全力的攻击行为,都不过是一次次想要表达自身意愿的寻常举动。
因为婴儿还不会说话,所以只能用激烈且基于本能的行为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没错,直到方才那个瞬间为止,在郑毅眼中,两人其实一直在进行着这样的交流。
而现在……
“啊……”
在加古川飞流的眼中,面前的【怪物】,终于愿意向自己显露出他真正的模样了。
郑毅,认真了。
“站起来,加古川飞流。”
“朝我冲过来。”
郑毅的声音,于迷雾之中传来,好似轰雷一般在加古川飞流的耳边炸响。
“不准逃。”
第六十九章:恐☆惧☆心
“啊……”
加古川飞流发出来无意义的呢喃。
那是一种前奏,也是一种压抑。
仇恨确实可以改变一个人,但加古川飞流至今为止的人生,除开儿时那一场由斯沃鲁兹的野心而酿成的悲剧外,基本都运转于有着常识、常理、规则、法令的人类社会之中。
这就代表,在加古川飞流真正做出逆反于人类社会的激烈行径之前,仇恨赋予他的一切,便都还止步于人类社会的常理与法则之前。
与之相对,他所需要面对的,也仍是尚未超出人类社会的常理与法则的东西。
不好理解吗?
那用一个简单且直接的说法来阐释好了。
即是说:至今为止的加古川飞流,从未因自己那带有仇恨的思想和行为,而真正遭受过来自死亡的威胁。
加古川飞流对那场爆炸的记忆很深刻,但同样也很有限。
正因为深刻,才会这么多年来都憎恨着庄吾,也正因为有限,才会这么多年来只盯着庄吾。
可以这么说。
父母的死给予了加古川飞流刻骨铭心的仇恨,却没能让加古川飞流记住死亡所带来的恐怖。
没人因为加古川飞流的仇恨而想过要杀死他。
加古川飞流也从没有将自己内心的仇恨真正付诸于实际行动过。
至少,从庄吾的反应来看,在爆炸事件后,他就几乎没再与加古川飞流有过多少交集。
换句话说……
加古川飞流的仇恨,就像是温室里的花。
不基于褒贬的意味,只是阐述一个事实。
在人类社会的常理、常识、规则、法令,由这些东西所组合起来的【温室】——加古川飞流的仇恨,就是在这样的安定环境下所生长出的恶之花。
而此时此刻,温室被打碎了。
随后,一种足以凌驾于人类社会法理规则的自然灾害出现了。
这种天灾,名叫郑毅。
“啊……啊……”
那是释放恐惧的前奏,那是针对恐惧的压抑。
蚀骨的仇恨,与求生的本能,就像两支发烫的钢钎,将加古川飞流的思维刺穿、撕扯、拉拽,搅得像是一团稀烂的泥浆。
混乱,让他一时间失去了同本能抗争的资本。
没有去拿起怀里的双头枪,加古川飞流反而手脚并用的向后退却。
恐惧感让他的脖颈僵硬得像是一整块铅,正因为畏惧,所以才不敢贸然让郑毅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不见。
以面朝着郑毅的样子,加古川飞流狼狈的向后挪动着自己的身体。
这一次,郑毅没有再选择放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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