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那些哭喊、咒骂、怒嚎、尖叫，相互交错，你来我往，就像是一场群魔乱舞之中的盛大狂欢。
一场因找到了他们的【英雄】，而开始的狂欢。
什么是英雄?
对英雄的定义很多，但若是归根结底，或许，有一种说法是比较直端的。
回应愿望的强者，即是英雄。
那么，此时此刻，对这数以亿计的怨魂而言，作为着装者的郑毅，无疑便是他们的【英雄】。
而那一道道凄厉骇人的声音，便是【愿望】。
不过，郑毅是否会有朝一日成为他们的英雄，又是否会真切的实现他们的愿望，这都不是现阶段该考虑的问题。
至少不是郑毅该考虑的问题。
他该正视的，是眼下的这个麻烦。
“……果然。”
看着于本空无一物的虚空中，忽然如时光倒流一样出现的正义杀手，郑毅沉声呢喃。
“你的力量本质，不是什么光或暗……是【存在】。”
“正正正正正——解！”
正义杀手用力鼓着掌。
“毕竟，要和掌握了【时间】与【因果】这两种作弊般力量的兄长大人同台竞技，除了也成为一名光荣自豪的挂逼之外，我真的也想不出别的好办法了。”
她合十双掌，歪了歪脑袋。
“您说是吧，兄长大人。”
第两百一十九章:白之魔鬼,黑之修罗
存在的力量。
听起来可以说是相当抽象的一种说法。
哪怕是像时间、因果这一类的力量，也总归是有一个比较容易让人理解的表达方式，可所谓【存在】的力量该如何去表达呢？
用其比较直端的一种表现来描述的，就是不死之身。
听起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能力？
如郑毅那样，如安培拉那样，不也是堂堂正正的不死之身吗？
——绝非如此。
无论是郑毅，或是安培拉，他们所谓不死身的本质，其实是“再生速度快到了犹如时光倒流”一样的身体机能，和全身上下无论没了什么都不影响他们继续和敌人厮杀的诡异生命力。
当然，老实说在这一点上，若是安培拉还活着，就算嘴上不说，心中也很清楚郑毅比他更甚一筹。
安培拉在郑毅面前所展现出的不死之身，是在基于郑毅使用黑暗力量与其战斗的基础上。
而郑毅是不论面对怎样的进攻，只要敌人无法在一瞬间将他整个磨灭殆尽，那么在郑毅近乎无底洞的能量储存下，于这一限度之下的攻击，无论拥有怎样的强度和频率，对郑毅而言都不存在任何实际威胁。
在和郑毅的死斗中，安培拉是切身体会到了这一点。
他认为那个状态下的郑毅必败无疑，并非是认为他自己能击杀郑毅，而是认为郑毅终究无法达到其参展的真正目的。
在这个宇宙中存活了数万年，龙蛇也见过，蝼蚁也见过，安培拉很清楚，如郑毅这样的家伙，有时想令其败北，去杀死对方反而是最愚蠢的选择。
也是最困难的选择。
可就算是这样的郑毅，也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之身。
在那深不见底的能量储备也见底的时候，山穷水尽的郑毅，也会有迎来死亡的风险。
是的，毫无疑问。
在用时间和因果力量击杀安培拉的时候，郑毅和安培拉都是公平的将自己的性命放在了那场死斗的轮盘上。
但是，【存在】的力量是不同的。
它所带来的，是货真价实的不死之身。
何以见得？
理由很简单。
在刚刚那个瞬间——在奥特之钥绽放光茫的瞬间，郑毅那残余在双眼之中的时间和因果之力，确确实实的观测到了正义杀手的死。
也就是说，从时间和因果的层面来看，在这双连安培拉的死和败北都能看见的眼睛里，方才那一击中，正义杀手已经迎来了死亡的结果。
但正义杀手现在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郑毅面前。
是因为残存的力量不足，才看不清吗？
郑毅不这么想。
因为除了看到正义杀手的死之外，他还看到了正义杀手的生。
现在、过去、未来。
每当郑毅试图去勾勒出正义杀手的死亡，就会一个新的正义杀手于时间的浪潮中生出。
瞬息之间，便是不知成千上万次的笔墨挥洒。
但每一次对正义杀手因果的撰写，最终得到的都不过是一个死与生的轮转。
也正因为这样，郑毅才真正确定了正义杀手的本质。
和她的制造者亚波人以怨恨为食量而不断死而复生的情况不同，正义杀手的这份能力是货真价实的。
所谓，【存在】的力量。
【终端，庭院的记录里，有过类似这样的个体吗？】
【……在终端的总记录中，确认有五体具备类似性质的危险个体，及一名拥有此类性质的代行者成员。】
短暂的沉默后，终端给出了回应。
【有成功将这一类型的危险个体歼灭的记录吗？】
【没有。】
【那应对方法的可供参考先例有吗？】
【……有。】
那总是温文尔雅的男中音里，罕见的带上了沉重且迟疑的味道。
只有郑毅和终端知道的交流，在短短不过眨眼的间隙里，开始，又结束。
【果然。】
青年忽然笑了起来、
【还是聪明人多啊。】
“你不只是利用了雷欧，也利用了我。”
郑毅突然开口了。
他并不知道正义杀手具体是怎么完成的这个确实配得上【挂逼】称谓的力量，但根据正义杀手至今为止的行为去逆推的话，他还是看出了端倪。
“你就不怕被我看穿吗？”
“看穿了又如何？”
正义杀手莞尔：“您还不是依然心甘情愿的放了那人偶一条生路？”
想要完成【存在】的力量，首先要满足的，就是令自己的存在变得完整。
正义杀手究竟是从哪里知晓了这种手段，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筹划了这些行为，郑毅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正义杀手究竟比他早了多久来到这个宇宙一样。
但可以肯定的是，正义杀手将紫釉交给雷欧，是她早就想好的一步棋。
就如她自己所说，就算雷欧真的将那时候的紫釉葬在光之国，这宇宙里恐怕也真的没有比那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而若是雷欧将紫釉带去了地球……
“这就证明，我当初以您的性格为模板制作那个人偶的灵魂，是相当正确的选择啊。”
白色的魔鬼，开怀大笑。
“毕竟，正因为您是最不爱惜自己的那类人，您才会最爱惜另一个自己啊。”
“如何？您后悔了当时放过那人偶了吗？”
“……”
如果在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杀了紫釉，那一切是否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如果在临走的时候就取走紫釉的性命，会不会在安培拉败北的那一刻，世界就能得到救赎？
如果……
如果——
“你知道吗，我听过不少怪问题，但蠢问题却不多，所以对每一个我听过的蠢问题，我都记忆犹新。”
郑毅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厚重的冷冽，就像是极地里随着海潮缓缓晃动的冰川。
看似风平浪静，可任谁也不会想从正面去试试那冰川的巍峨与坚实。
即便，那冰川仿佛不论你如何闪躲，都总会一点点的压向你。
以至于就连那份晃动的“缓慢”，也变成了一种足以压垮人心的“力量”。
“其中一个蠢问题就是，如果有辆电车有脱轨的风险，你是救那十个人，还是救那一个人，也就是所谓的电车难题。”
“杀一个无辜的人以利天下，可以吗？”
“一个人的无辜性命，和天下人的无辜性命，谁更重要一些？”
“说真的，那时还只有十二岁的我，觉得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听过最蠢的问题。”
郑毅的声音骤然铿锵了起来。
就像是战场之中肆意交戈的金铁，一字一句之间，饱含着犹如要咬碎什么一般的浑厚力度。
“是谁要谋害天下人，那就该去惩戒那个王八蛋。”
“若是个人，便惩戒个人。”
“若是团体，便铲除团体。”
“若是天灾，便对抗天灾。”
“若是人祸，便讨恶诛疏。”
“杀一个无辜的人以利天下？”
“——如果说，这是个必须靠夺走某个无辜之人的生命、幸福，还有未来，才能得到拯救的世界。”
“若是真有这样的世界，那就该去纠正。”
“没人去做的话，那就由我去做。”
郑毅抬起了他的拳头与兵刃，直指向了上方的正义杀手。
“我来纠正。”
“我的力量，就是为了让自己再见到这种荒唐事的时候能不再无力，才积累成长至今的。”
面对郑毅的这番剑拔弩张的话语，正义杀手却是轻声问出了一个微妙的问题。
“您将她，看作人吗？”
“蠢问题。”
而郑毅，完全是不假思索的给出了回应。
“……”
正义杀手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微微垂低面容。
“您靠交谈拖延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虽然我也很乐意再多聊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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