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郑毅的声音少有的带着一股严厉的味道。
“……也对，你们是龙门的帮凶。”
碎骨重新坐了回去，虽然口气和话语的内容都不好听，但至少他看起来有了交流的想法。
“关于罗德岛和龙门的合作，我不会向你解释太多，我要告诉你的是，今后米莎会留在罗得岛上生活，龙门也不会再在整合运动的问题上干涉她的人身自由。”
“说得好听，不就是给我们换了个笼子？”
碎骨嗤笑着。
“这就关系到我要说的第二件事，米莎失忆了。”
似乎是没能理解郑毅这句话的意思，碎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你什么意思？失忆是什么——”
“字面意思。”
就像是看不到碎骨脸上的讥讽，郑毅平静的说道：“症状接近解离性失忆，我用你比较好理解的话来说吧。”
“包括你，包括我，包括她自己在内的几乎所有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你*乌萨斯粗口*说什么？！”
猛地攥住了郑毅的衣领，碎骨跪在病床上，前倾过上身，以近乎鼻梁贴着鼻梁的距离恶狠狠的瞪着郑毅。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这应该我问你。”
郑毅没有去掰开碎骨的手，如果他想，这很轻松。
他只是毫不避让的对上了碎骨的双眼，面色冷硬，一如在贫民区动手揍碎骨的时候那样。
“你知不知道你对米莎做了什么？”
“我当然是要救她！”
“救？用什么？”
郑毅抬起手。
“用这个吗？”
在他手心里拿着的，正是从碎骨体内提取出来的半成品猛击者瓶罐。
“碎骨，我只说一次，你给我掏清耳朵听好。”
郑毅眼中压抑着的汹涌怒火，居然在不知不觉间，让他那沉稳冷冽的声音，盖过了碎骨的怒吼。
“你的队伍在劫持米莎的过程中对她用了这个，就是这个东西，让米莎失去了记忆，甚至险些要了你和她的命。”
“不可能，我明明——”
“你不会以为，你能像这样活蹦乱跳，是自己天赋异禀吧？”
郑毅站起身来，一下子拉开的高度差，让发怔的碎骨被牵拉着仰起身体。
从平行到高低有别，郑毅俯视着碎骨那张混杂了愤怒、诧异、茫然，还有不知所措的脸。
“你甚至醒来时，都没有对那些挽救你性命的人说过一声谢谢。”
“你口口声声说着残酷和不公。”
“那请你告诉我。”
“这些善良的人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敢像这样理直气壮的糟蹋他们的善意？”
“我……”
碎骨的手不自觉松了开来。
他的神态来回变换，却又其实算得上是被定格在了那种复杂的样貌下，对郑毅的怀疑，对自己的怀疑，以及……
“……我要亲眼确认米莎的情况。”
“她在做体检，结束后你随时可以去见她。”
“但是，碎骨。”
郑毅收起了那枚半成品猛击者瓶罐。
“人可以犯错，只是一旦犯错，就必须去承担相应的结果。”
“真正可怕的是，很多时候，需要承担那份结果的不只是你，还有那些被你视作比自己更重要的，珍贵的人们。”
“对与错的评判，我来说，你不会认，别人来说，你恐怕也不会认。”
“所以就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去判断吧……”
转过身，郑毅走向了病房的门。
“事到如今，你后悔了吗？”
郑毅的脚步声总是很平稳，频率固定，声音不重不轻。
可在不同的人心中，这份脚步声所蕴含的重量，也往往截然不同。
就像现在，像在碎骨心中这样。
“……米莎身上或许有切尔诺伯格核心城密匙的线索，不过对我来说，只要能找回她就好。”
脚步声停了下来。
“首领在占领了切尔诺伯格后，就让亲卫封锁了整个核心区。”
“至于那个瓶子，我只知道是首领交给了像我这样的各个干部，功用是能提高身体素质和源石技艺适应性，她也提到过有副作用。”
“但再多的，我不知道。”
脚步声再次响起。
“谢谢你，碎骨。”
“我只是，不想欠你人情而已。”
——
“那么，人都到齐了。”
龙门近卫局，二号会议室。
陈环顾了一下与会的人，视线在博士、阿米娅，还有郑毅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继续说道。
“关于十四号设施，初步的侦察计划安排如下。”
第六十二章:我想见霜星
所谓的十四号设施，是指龙门外荒漠上的一处废弃移动城市区块，它本是属于切尔诺伯格的一部分。
关于十四号设施为何会出现在距离龙门如此之近的位置，又究竟是由谁下达了提前脱离切尔诺伯格的指令，这种种问题，近卫局和罗德岛都无从得知。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十四号设施确实是在遭遇到天灾和整合运动袭击时，先一步逃离了切尔诺伯格，否则它没机会移动到这个位置。
只可惜，十四号设施终究没能逃出天灾的余波范围。
在这片大地上，像这样的事情不能说没有先例。
但是结合眼下的局势，对龙门而言，这座可以说被天灾摧残得破破烂烂的移动区块，就成了某种意义上的隐患。
就连切尔诺伯格的变故，都会让龙门产生警惕，何况是几乎算得上近在咫尺的这座十四号设施？
对十四号设施的探索和侦察任务也就理所应当的被提上了日程。
根据之前会议上初步定下的计划，关于十四号设施的侦察行动基本由罗德岛负责。
理由很简单，十四号设施总归是经受过天灾余波侵袭的区域，对于非感染者来说，危险性很高。
距离针对十四号设施的侦察行动开展才过去不到两个小时，罗德岛这边就陆续接到了数支小队的情报回馈。
“根据我方先遣侦察小队的情报，在十四号设施内确实发现了整合运动人员的行动踪迹，不仅如此，我们的侦察小队在行动过程中已经与整合运动发生过了数次战斗。”
阿米娅面带忧色的对陈汇报着情况。
“只是，我们暂时还不清楚整合运动的行动目的……”
“抛开目的不谈，这种盘踞密度，整合运动可能确实有把十四号设施变成前哨站或者临时窝点的打算。”
站在阿米娅身边，博士平静的分析道：“就算没有这种打算，能让他们这样大动干戈来执行的任务，从战术层面上，我们也不应该让他们能轻易达成目的。”
陈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她盯着地图，神情严肃。
在郑毅的协助下，近卫局顺利在关口和贫民区内抓获了相当数量的整合运动潜伏人员，但这算不算是真的将这些渗透者清理干净了？
陈没法下结论，郑毅也不能。
也就是说，谨慎考虑的话，还是视为龙门内部依旧存在威胁为好。
那么在这个基础上，近卫局能调动的人手，便相形见绌了。
排除掉必须留下来坚守龙门内部的武装力量，能带出去的人手又是否有能力对抗十四号设施内数量不知几何的整合运动？
这种时候，龙门与整合运动的隐性优劣势便体现了出来。
整合运动无需担忧龙门会对切尔诺伯格进行斩首行动，可龙门不能如整合运动一般倾巢而出，近卫局必须兼顾到攻守轮转的多个层面才行。
像现在这样率先集结一部分人手，在距离十四号设施最近的关口随时等待出击，就已经是冒着不少风险的做法了。
这边陈在斟酌，一旁的星熊则是弯下腰来，压低了声音对着阿米娅问道：“阿米娅，怎么没瞧见你们家老郑？他也被编到侦察小队里去了？”
“对，郑毅……空我先生他自己申请了加入侦察行动。”
“他有汇报遭遇战的情况吗？”
“有过两次，不过空我先生向来处理得很快。”
“这样……老陈，那我觉得我们可以再等等看看。”
直起身来，星熊看向陈。
“老郑在里头的话，说不定能在我们动身之前弄清楚对面的目的。”
——
“好了，没事了。”
把手从完好的皮肤上收回来，郑毅拍了拍这名年轻的近卫干员的肩膀：“往原定的撤离通道走，我已经把那边清理了出来，到那边的话，霜叶她们会接应你们的。”
“那空我先生您呢？”
这支侦察小队里的医疗干员抹了抹眼角，她刚刚是真的要急哭了。
切割伤、钝伤、灼伤、穿刺伤，这些在战斗中都不算罕见。
可像刚刚那样瞬间导致大片身体组织坏死的冻伤，她真的没有太多的临床处理经验。
所幸，就在这支小队即将因为第一防线崩溃而不得不找机会逃离的时候，郑毅出现了。
“我还有任务要完成。”
“那我留下来，我还能——”
年轻的近卫干员想要站起身来，似乎是希望用这种方式展示自己还能继续作战。
然而才刚刚想要发力，一股无力感伴随着眩晕攀上了他的身体，若非队友搀扶，刚刚抬起一点上半身的他可能会再次瘫倒下去。
“我的治疗方式并非是不需要代价的奇迹，你们只有一支强效营养剂，虽然能分给两人用，但结果就是这样，你得尽快回去修养。”
被冻伤的是在战斗中位于第一线的近卫干员和重装干员，两人合用一支强效营养剂的结果就是，他们现在的身体状况类似于饿了两、三天。
别说战斗了，想独立站起来都够呛。
瞧着这名年轻干员脸上的表情，郑毅温柔一笑。
“别担心，只要好好休息，不出一天你就能自如行动了。”
“可您——”
“你照顾好自己，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隔着面罩，那名重装干员沉闷的声音传了过来。
相比起年轻人，这位步入中年的老战士靠着自己的意志站起身来，哪怕有些摇晃，但作为这支小队的队长，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放下手里厚重的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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