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是父亲大意了而已,我的真实水平还远远不及父亲。”
脸上的冰凉迅速融解,上一秒还面色冷硬得仿佛要顺势劈碎西乡教授头骨的西乡仁莞尔一笑。
“谦虚什么,在薙刀的领域上,你的造诣已经超过我了,你说对吧正义!”
同时放下了手里的木薙刀,西乡父子一齐转过头来,看着刚刚褪去了拖鞋迈入道场的郑毅。
“确实如此,仁哥青出于蓝,也许徒手的领域距离叔叔还差些许,但单就这薙刀一项,已然有大家之风了。”
“你瞧,不是我瞎说吧。”
“即便如此,这也不是我一个人埋头修行就能得到的提升。”
西乡仁看着郑毅:“近日来与正义的切磋,让我受益匪浅。”
这倒不是空话。
西乡父子都有晨练的习惯,这些天来除了给我梦特训的那段时间外,郑毅一直欣然参与着西乡父子的晨练。
“那确实。”
西乡教授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走到一旁拿起一条干毛巾擦拭着手中的薙刀,瞧着自己让开后相当于处在了对峙距离的郑毅和仁。
往常也都是这样,那两人先到,就那两人先过过招,输的换人,这是西乡家晨练的习惯——当然,是郑毅入住后养成的新习惯。
毕竟原来就父子俩,也没人能轮换。
“需要热身一下吗,正义?”
“来之前已经热身好了,叔叔。”
说着,郑毅却忽然制止了正准备把薙刀放到另一侧架子上的仁。
“仁哥,今天就换一个项目吧。”
他在排满了大半面墙壁的木质武器里左右游动了一下视线,然后单手抽出了其中的一把。
那是一把形制很普通的木太刀。
见到这一幕,仁还没什么反应,反倒是西乡教授有些新奇的赶忙放好了手里的薙刀。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正义的剑术呢,不过正义,你要用那个来和仁的薙刀过手吗?”
短兵对长兵,一对一。
有经验的人都明白其中的难度有多大。
然而无论是郑毅还是仁,都对这个选择摆出了似乎理所当然的神态。
“嗯,就用这个。”
郑毅对着西乡教授微笑颔首,持着木刀来到了与西乡仁相隔三间的位置。
这是一个对薙刀来说占据绝对初始优势的间距。
“正义今天的兴致好像很高?”
“恰恰相反吧。”
面对仁的发问,郑毅却忽然轻轻摇摇头,脸上挂着的并非是往日里那种温柔和润的笑容,而是仿佛在烦恼着什么的讪笑。
“我其实心里也有些乱。”
“……”
仁默然不语。
他只是重新翘起了薙刀的刀尖,对着郑毅摆出了中段的架构。
而没有得到回应的郑毅看起来似乎并不惊讶,他挺直了腰身,重心微微下沉,双手握住剑柄,面对仁摆出来端正的正眼构。
西乡教授看了看场中的两人。
刚刚那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他属实摸不着头脑,可有一点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两人是径直拉开了架势。
一般来说,礼作为稽古的重要部分之一是需要从头到尾被认真对待和贯彻的,但郑毅和仁却相互之间以一种默契的方式略过了最初的礼。
只是寥寥几句话,便各自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收敛起了所有的情感,只留下了一副凝固的面容来回应对手的视线。
这副景象与其说是在稽古……
不如说,更像是即将要赌上生死的决斗。
——在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想法的瞬间,西乡教授就本能的将其丢了出去。
无冤无仇,甚至关系颇好的两人,怎么可能会把一次普通的晨练演变成一场危险的死斗?
在西乡教授看来,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自家的人,少去那些繁琐的东西也没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的西乡教授,却不自觉的收紧了身上的肌肉,从最开始的兴致勃勃,变成了道不明的紧张兮兮。
他紧盯着场中的两人,就好像生怕错过了某一个瞬间……
就好像错过了某一个瞬间,便会有某一边身死一样。
视线相交。
场中的两人同时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光亮。
滚动的云层让开了位置,晨光沿着道场的窗户投了进来,将对峙的两人一起搂在了怀中。
也就是这个刹那,郑毅动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下一次,不要停下
郑毅的踏步当即引来了仁的警觉。
短兵与长兵的对决,胜负的根基往往就在于双方之间的距离。
一间之外,长兵无忧。
一间之内,才称得上双方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而两人起始三间的距离,让仁拥有了一个足够好整以暇的调整态势观察动向,最后将郑毅拦在一间之外的余裕。
——本该如此。
道场的左右宽度不大不小,若是郑毅选择迂回倒也能有机会施展得开,可偏偏郑毅选择的却是看似最为莽撞的一种做法。
既不是尝试迂回寻找破绽,也并非是比拼脚程和反应猛然突进。
郑毅就像是在夕阳下的沙滩上坦然踱步一样,维持着正眼构的架势,不急不缓的朝仁拉近着距离。
那和常规的试探步是截然不同的行为,如果要去形容的话,就好像是有人睁大了眼睛,朝着正前方直指双眼的刀尖漫步向前。
从西乡教授的角度看来便是如此。
若非郑毅的视线始终落在仁的身上,旁人看来此刻郑毅就和在散步没有什么分别。
然而面对以这样放松姿态靠过来的郑毅,仁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神情上的动摇。
不如说,西乡仁的身体呈现出了更加紧张的状态。
那仿佛下一秒就会将血肉从骨头上抽离出来,溶解成力量灌注进薙刀内用来击毙对手的肃穆如有实质。
他紧盯着郑毅,却没有选择迎上去,只是垂着双肩,维系着严谨的中段,指尖抵着长柄微微发青。
眨眼间,一间已过。
郑毅以那泰然自若的姿态,扎扎实实的踏入了两间之内。
在那双脚踩进两间距离内的瞬间,仁骤然振足逼前,双手贴着木料滑柄,纤长却坚硬的薙刀犹如被不速之客惊起的毒蛇,朝着郑毅持剑的双手吐出了獠牙!
这是一种逼迫,如果郑毅让开双手,小腹就难逃一劫。
即便不是钢铁的造物,如此声势的一记攻击若是打实,也有着足以对人的骨骼内脏造成巨大伤害的威力。
而如果不躲,面对薙刀这种长兵器的刺击,一般的格挡技术很难产生效果,再加上刺击的角度刁钻,留给郑毅的可选方案也就变得少了。
最稳妥的方式,是躲闪。
可一旦郑毅选择闪避,就很容易陷入被动的局面,长兵器的回缩再动,速度绝对是比一般意义上的闪躲后再冲锋要快。
“噹。”
并没有多么花俏的应对,郑毅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击似的,正眼构的木太刀在郑毅的腰腿肩背肌肉流转下,以最短的距离斩出了势大力沉到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击!
而这一剑的落点,不是别处,正是木薙刀的脊背!
厚实的木料相互碰撞,本来长驱直入的薙刀顿时向下坠落,沿着木太刀的力量砸向了下方的木地板。
【精彩!】
西乡教授只来得及在脑海中浮现出这一声发自内心的赞叹。
将攻击打开后从正面继续压迫上去,听上去很简单,但想要捕捉到一柄被使用者全力刺过来的薙刀,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然而面对仁因为薙刀被打落而暴露出的破绽,郑毅却没有选择乘胜追击。
他仍然是保持着那徐徐往前的架势,任由那能够让胜负分晓的机会从手中流走,任由重振架势的仁回转撤步,重新拉开了两间的距离。
就像是对待手心里流逝的清水,没有丝毫情感上的波澜。
“……”
仁没有说话,对于自己几乎等同于被放过了的现实,他只是安静的调转了薙刀,翘起末尾,摆出了下端的架构。
他的脸上,带着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而涌起的红润,总是显得温润的眼角勾起了略显锐利的弧度。
就在他做好了这一切准备的时候,郑毅又一次踏入了两间的距离。
仁扭腰送步——
“噹。”
又是一声响。
又是紧促的步伐震动。
又是重回两间的距离。
不变的,是郑毅那不动不摇的脚步。
西乡教授不知道自己此时在看的这一幕究竟应该被如何定义。
稽古吗?
切磋吗?
决斗吗?
都像,却又都不像。
他不是没想过喊停,可每每话到了嘴边,又不由自主的咽回去。
西乡教授能很清楚的看到场内两人脸上的表情,那是绝不容许第三个人用任何方式来打断这场奇怪交锋的表情。
况且郑毅的数次反击都恰到好处,虽然气势上双方犹如搭着真剑,下一秒就会取对方性命一般透着超乎寻常的专注,但本质上似乎还是互相拿捏着尺度。
犹豫再三,西乡教授终究没有出声。
而场内的两人,在这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舞蹈一般的你进我退中,终于是仗量了整个道场的大小,踏进了避无可避的最后一步。
仁的身后,已经没有能让他再撤开的空间了。
郑毅,突然停在了两间外半步的位置。
他注视着西乡仁,一直平静坦然的面容中,不知为何悄悄拧起了一点弧度。
明明一直处在上风,却仿佛在哭泣一样,低垂着眼帘。
因为到这个距离已经是背对着西乡教授,所以这个瞬间,能看到郑毅这个神情的,就只有在郑毅正前方的西乡仁。
没有多说什么,西乡仁只是露出了笑容。
然后,他第一次在郑毅处于两间之外的时候,选择了主动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
“噹。”
还是那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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