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不确定，要见分晓得和江导说上话。】
进行着旁人无法聆听的交流，郑毅走过基本没有什么人的廊道，感受着途径的教室里其他班学生偶尔的行注目礼，有些无奈。
毕竟都快打预备铃了，他这么一个某种意义上在同年段学生里知名度不低的人还在走廊上晃悠，多多少少都会吸引一些熟人的注视。
从三九班去往年段办公室的路不远，在郑毅加快步伐的情况下更是在预备铃打响前就转进了办公室的门口。
鲤市的炎热对老师同学当然是一视同仁，教室里能开冷气，办公室也自然不会少，看着紧闭的大门，郑毅抬起手就准备轻敲两下门。
结果手刚刚抬起来，门就被从里面拉开来。
“你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动作快。”
是江桢桦。
显然以她现在的感官能力，郑毅恐怕在走廊上靠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分辨出来是谁了。
郑毅余光一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上就要上课了的原因，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江桢桦一个人。
算上门口将要进来的他，那也就是即将形成两人独处的环境。
这算是一种信号。
“别看了，就你和我，进来吧。”
江桢桦让开位置，郑毅踏步而入，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办公室边角上挂着的摄像头。
“已经让媛媛黑掉了，室内也做了检查，没有窃听装置，能保证安全，你就别疑神疑鬼了。已经帮你跟老李打过招呼了，进来坐好，有事要说。”
一边施施然坐到会客的沙发上，江桢桦交叉双腿，拉开上衣的口袋拉链揪出来两根棒棒糖，抬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郑毅。
老李是郑毅下午第一节数学课的老师，这位快要五十岁的老教师总得来书性情温和，再加上郑毅数学成绩一直不赖，虽然在某些方面有些顽固，但想来江桢桦帮忙请假时几乎是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我不会泡茶，你想喝就自己鼓捣一下……橘子的还是草莓的？”
“橘子，谢谢。”
在一边的桶装矿泉水那注满茶壶，打开电源烧上水，又稍微探过身子从一边的小冰箱里拿出隔壁十班班主任老沈家里带过来的白茶，郑毅轻车熟路的摆弄着办公室里的茶具。
甚至还能头也不抬的接住江桢桦丢过来的棒棒糖。
这一幕看得江桢桦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老沈没少使唤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我自己也有爱喝茶的习惯，沈老师平常又忙，我课余来帮他泡杯茶不过是顺手的小事。”
撕开包装纸把糖球咬在嘴里，郑毅咧了咧唇角：“再说，沈老师也经常送我他母亲亲手炒的茶叶，礼尚往来，真要说，也许还是我赚了点。”
“你哟。”
江桢桦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是在郑毅的笑容面前败下阵来，探过身子去用手用力揉搓了一下郑毅的脑袋，以此表达自己的无可奈何。
短暂的师生寒暄和嬉闹之后，是一段微妙的沉默。
在电磁炉的轻微嗡鸣和茶壶咕噜噜的小动静下，江桢桦看着就像是在盯着火候一样全身贯注瞧着电磁炉的郑毅，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是我叫你来的，那就由我先开口……你没想错，确实是有关超战局的事情。”
“是关于今天大家都在讨论的那个吗？日之丸巨大生物的事件。”
“看来你消息也灵通，从结果来说，这个巨大生物事件算是我今天突然在这种时候来找你的原因之一吧。”
江桢桦叼着棒棒糖，皱着眉，：“你不妨先说说看自己有什么看法，在你看来，那段视频几分真几分假？”
我的看法？
对于江桢桦这种询问主演对其出演的剧目有何看法的行为，郑毅努力压抑住脸上差点表露出来的微妙神态，挠了挠脸颊。
“能让老师你来找我，就代表基本能肯定是真实发生的事件，也就是说老师您是再问从【高中生郑毅】的角度，认为这事是真是假？”
江桢桦点点头。
郑毅斟酌了片刻后，轻声说道：“如果没有实际产生的灾害——视频里的情况来看，如果是真实发生的事件，那么事发区域的受灾情况想必很严重，且必然有着大量的目击证人，即便是从舆论上进行控制，最终也很难做到完全制止事态的发酵。”
“毕竟说到底，日之丸在世界层面上的被关注度可不低。”
“问题就出在这里，郑毅。”
江桢桦讪笑着晃了晃从嘴里拿出来的棒棒糖。
“日之丸那边，已经兜不住了。”
第一百三十章:所谓天才
“李队。”
“没事，坐，我就来看看刘老头把日之丸那群傻狍子骂成什么样了。”
把要起身敬礼的唐媛媛摁回椅子上，李鉴龙搭着椅背，盯着唐媛媛面前的显示屏。
画面中是刘科长正通过远程全息影像的方式，在和日之丸阴阳局方面的人员进行交谈，而唐媛媛此时就是带着三科的人员们在确保本次通讯过程中的安全，
虽然全息影像交流减少了人员遭受袭击的危险性，但相对的，可能遭遇窃听等资讯入侵的可能性就提高了。
变化的，只是在安保环节的项目上有所不同罢了。
“咋说？”
“其实基本上会谈已经进入到尾声了，根据日之丸方面的回复，似乎有某种不明的网络力量在持续性的扩散关于北洋岛事件的视频和图片资讯，即使是日之丸方面已经竭尽全力进行封锁了，但终究是无法解决那么多目击证人和根本不可能短时间修复的北洋岛废墟所带来的舆论影响。”
“所以在关于导致超自然力量或许要因此被抬上正面舞台的影响，五柱国方面，合众联邦与英香利亚、芙兰科尔投票认为应该进行一次五柱国联合会议，就此事进行讨论……当然，还包括日之丸因此需要对五柱国所支付的赔偿分配问题。”
闻言，老李挠了挠头，脸上带着一种不掩饰的讥笑：“上峰怎么说？”
“和苏尔萨斯一样，弃票。”
“哼，日之丸那群人，犯错的时候都没点新花样。”
摸了摸衣兜，拿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老李一边咀嚼着烟屁股，一边微微眯着眼睛用指节叩打着椅背。
沉默片刻后，看着显示屏上面日之丸阴阳局方面的全息影像消失，知道会谈已经结束的李鉴龙突然开口问道：“纯白进化的问题呢？”
“由我方提上了日程，但由于合众联邦的一票否决，现在还摆在待议序列。不过在一审中由于除却合众联邦都投了赞成票，二审只要没有第二张否决票，那么关于纯白进化的议案就会被提上本次五柱国联合会议的讨论日程。”
“能拖一会是一会？没点新花样了？”
老李撇着嘴，声音有些含糊，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尤其那双眼睛里戏谑的味道颇为饱满。
“算了，到时候自然有人和他们扯皮，那我也关心不来……还是说眼下需要处理的。”
他看着脱下耳机的唐媛媛：“郑毅那边，已经让小江过去了吗？”
“是的，根据三科联络负责人在五分钟前的汇报，现在已经在往这边来了。从时间上计算，应该还有十分钟左右就会到达基地。”
“行，那我去把田园猫喊起来。”
这么说着，老李松开椅子，转身就准备要走。
可还没绕过身子，他又停了下来。
“……怎么啦丫头？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你这样老头子我走都走不安稳啊。”
让李鉴龙停下脚步的原因，是唐媛媛那欲言又止的神情。
小姑娘抱着耳机，低垂着脑袋迟疑了一会，才抬起脸来向着李鉴龙询问道：“李队，潜龙计划，真的要这么紧迫吗？郑毅他还只是个高中生，即使是超战局任人唯贤，我们也从未有过这么小年纪的干员啊。”
“你是担心郑毅不能胜任吗？”
“不，恰恰相反。”
让人有些意外，对于李鉴龙的反问，唐媛媛否定得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如果有人质疑郑毅无法胜任干员，我一定会是第一批站出来反驳的人。就能力来说，那孩子完全足以——不，是绰绰有余。”
唐媛媛认真的看着面上带笑的李鉴龙。
“他的学习能力完全足够支撑他在短时间内成为一名理论知识基础极为扎实的干员，而强大的能力和身心素质也能让他很快积攒出必要的经验，我几乎可以想象他今后成为一科领袖，乃至如您所说，在潜龙计划成功后他成为炎黄共和又一位柱级的未来。”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这么担忧？”
“……太过于完美了。”
唐媛媛垂下眼帘：“那孩子太过于完美……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嫉妒，但他的那种完美让我有些心底发寒。尤其是在看到那孩子战斗的时候，我感觉不到作为人类的部分……那种时候，他更像是一种过分纯粹的别的什么东西。”
“而且，要让江桢桦同意让自己的爱徒去参加潜龙计划，我觉得这无异于损坏我们之前构筑在她心目中的超战局形象，我担心……”
“别这么沮丧，丫头，你的考虑和担忧从常理上来说，都没有问题。”
抱着手，就像是早就知道唐媛媛会诉说这些，老李脸上带着一种【你总算肯开口了】的表情，靠在门框上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唐媛媛。
“您说……常理？”
“丫头，你对天才这种东西是怎么认知的？”
面对老李忽然提出的奇怪问题，唐媛媛怔了一下，下意识思考起来这个问题的用意。而老李也不等她回答，兀自给出了他的答案。
“在我看来，真正的天才大抵可以分为两种。”
“其一，是哪怕再怎么偏离正道，那份才能也会像恶灵一般拽着他回到那道路上，就仿佛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迫使他前进。这种天才的本质，是才能的容器，是才能在人类里行走的骸骨。即便精神和意志再怎么残破，才能却仍然能支撑其屹立在某个领域的巅峰。”
“其二，是不断的为了某种目标，倾注热情，被周围的人们所鼓动，全神贯注一心一意的行走在自己所决定的道路上。会败北、会痛苦、会失去，会因为种种磨难表现得不堪且丑恶，但唯独不会迷茫和停下脚步。挣扎、嚎叫，竭尽全力，最后当所有人看到那个屹立在最高处和最前方的背影时，人们称呼其为天才。”
“我怜悯于第一种，倾心于第二种。”
“毋庸置疑，郑毅是战斗的天才。”
“那么……”
老李背过身向外缓步走去，顺手还点燃了嘴巴里已经被嚼碎了五分之一的香烟。
他轻轻对着唐媛媛挥了挥手。
“你觉得，郑毅他会是哪一种？”
第一百三十一章:有点酸涩
超战局鲤市分局基地的廊道往往显得有些清冷，这座基地中其实人手不少，但相对于这么一个隐藏在山体里的基地来说，难免少了点热闹的味道。
有条不紊的工作链条和恰到好处投入使用的机械设备，让这座隐秘的基地能够高效的达到它应有的功用水准。
不同于第一次来时落后两步，像只幼猫跟着母猫一样亦步亦趋的追着江桢桦的脚步，这一次走在前头的是步伐稳当的郑毅，跟在后面的，反倒是江桢桦。
但这并不是郑毅在带路，仅仅是因为对于已经完全记下来鲤市分局基地大部分区域路线图的郑毅来说，接下来要去的区域耳熟能详。
……以及，由于江桢桦自身的问题，才导致了这么一副光景。
“老师。”
“……”
“老师。”
“……嗯？怎么了，迷路了吗？”
需要郑毅重复一次才能听见呼唤，这对如今的江桢桦来说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虽说比不上郑毅在人类形态下也过于灵敏的感官，但相隔不到一米的间距，就算是有人喃喃自语，对江桢桦来说也应该是如同就在耳边诉说一般。
除非，她的心思完全放在了别的什么方面，以至于下意识屏蔽了感官上其他信息的扰乱。
在郑毅眼里，江桢桦那拙劣的自我压抑，完全无法掩盖其中心不在焉的味道。
就算不去看脸上的表情变化，光是那时深时浅，仿佛在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在某个瞬间下定决心停下脚步来说些什么的脚步声，都明目张胆的透露着江桢桦的欲言又止。
江桢桦曾经打趣过郑毅，说他不是一个擅长说谎和隐瞒的人。
但事实上，江桢桦自己也同样是一个容易把心思都表露在一言一行中的人。
“只是想见我一面说些事情，见的人是我，老师你那么紧张干嘛。”
没有回头，就像是在唠家常一样语气带着点顽劣，郑毅此时就像是个和外表年纪符合有些浮躁的大男孩，咬着嘴里江桢桦给的第二根棒棒糖咕咕哝哝。
“而且不是说只要我去就可以了吗，你这样托在后头又要我等你，等下唐姐要是训人，我可就把你供出去了啊？”
这么说着，他甚至还游刃有余的嘟囔了一句还是苹果味的棒棒糖好吃。
“……郑毅，我不会让你……”
让郑毅如何？
江桢桦一时间被噎住了喉咙。
她不傻，超战局会在这个时候找郑毅，江桢桦虽然不清楚到底会是什么事情，但对于今后世界将会因为日之丸北洋岛事件而越发动荡，乃至格局可能天翻地覆这一点，她看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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