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然后一扭头,重新扎回了那个空洞里。
再一眨眼的功夫,空洞也跟着消失了。
只剩下空气中骤然上升到仿佛能烫伤皮肤的高温,还有半空中扭曲的热流,昭示着刚刚的一切绝非梦境。
“……那是什么?”
土御门澪不自觉呢喃着。
“万分抱歉,老臣才疏学浅,无法回答您。”
护在土御门澪身前,鼻梁上淌着汗滴的老爷子睁大了眼睛,虽然在觉醒者的层面上可能不如土御门澪,但有着丰富人生阅历的老爷子却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一闪即逝的威胁性。
在一般人眼中大概只是类似高速日食一样奇景,在觉醒者眼中,却是能要了他们命的恶境。
正当这些日之丸是觉醒者们都还惊魂未定的时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像是视频剪辑一样,就在距离土御门一族所在基点大概二十多米外的京观区内部,一处平直安静的街道上,有一个高大且异样的身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那里。
“……”
低头看着手掌,那里还残留着美杜莎鲜血的温度与甜腻。
【吾希望汝终有一天后悔,却又不希望汝有后悔的那一天......若为人,汝也必然只能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
郑毅缓缓握紧拳头,美杜莎还归神话前留给他的话语,真切的印刻在他心底。
那是作为怪物,对怪物最不好听的谏言。
某种意义上,是对他这个胜利者的诅咒,也是对他这个独行者的怜悯。
郑毅记下了那些话。
现在,他还有其他需要处理的事。
就比如,身后这群严阵以待,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味道的日之丸能力者们。
第一百零四章:没有必要
“报告,于日之丸发现的异常波动,配合华气局的观测汇报,三科和二科得出的结论是神灾已经得到了解决。”
“是嘛,年轻人就是不一样,手脚麻利啊。”
听着唐媛媛的汇报,老李嚼着烟屁股,手里的打火机来回晃悠,一脸笑容,却也没有要点烟的意思,似乎是真的就单纯想嚼两口烟草的味道。
小唐闻言从文件里抬起头来,看向了坐在总指挥位置上的老李,迟疑了一下后,倾过上半身,贴着老李的边上小声说道:“但是,日之丸方面的外交负责人……”
“怎么,捡了一条命,还有什么话要碎两句?”
老李挑起眉毛,有些意外的转过头看向小唐。
小唐轻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日之丸方面要求我们解释一下,在十分钟前突破了他们海岸防线,并抵达了京观区同神明展开交锋的人员,是否和我们有所关联。”
“嗯?什么人员?”
老李皱着眉,就像是一位大厨听到有人质疑自己的料理水平一样微微虎着一张老脸:“炎黄共和鲤市分局,全局包含医护人员及一般技术人员在内的所有相关者都确认未曾离开过鲤市范围,他们日之丸挨了揍关我们什么事?”
“还解释?解释个屁!”
老李振振有词的把嘴里的香烟拽出来往桌子上一拍,似乎真的在因为日之丸这听上去属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行为火冒三丈。
听着老李回荡在总指挥室里的话,下面正密切维持着鲤市内部善后处理,以及关于针对日之丸神灾动向后续跟进的超战局工作人员们默不吭声。
除了有那么几位年轻的干员扭动着五官,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一样,努力往工作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小唐直起腰来,平静的回应道:“关于这个,刘科长正作为事项负责人之一,同其他几位代表一道与日之丸方面协商。”
“那敢情好,没我什么事。”
老李摇头晃脑的笑了起来,显然这个消息远比刚刚得知神灾被处理更让他心情舒畅。
“那个倒霉蛋呢?”
“四科方面暂时没有太大进展,根据预计,大抵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得出关于对象的初步分析结果。”
“急不得啊……”
老李咂咂嘴,站起身来。
“就这样,有什么情况变化,密切跟进——哦对了,小唐。”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侧过头来看向唐媛媛。
“【深黑】的事情,也跟紧了。虽然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但日之丸可是想拥有一位柱级,想到都要全国上下一起发神经了,很难说他们能为此付出多少东西。”
“那群白眼狼是典型的挨过一次打,就想着怎么十倍奉还的类型……当年被合众联邦摁在地上摩擦,真要说现在这颗星球上谁最想合众联邦死,那他们日之丸称第一,没人能敢说第二。”
“毕竟这群成天整玉碎赌国运的家伙,一直觉得他们和五柱国唯一的差距,就是在是否拥有柱级这一点而已。”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大意不得。”
“明白。”
小唐点点头:“那您这是要?”
“我啊?我还是喜欢现场工作。”
老李嘿嘿一笑。
“刘狐狸焦头烂额,我也不能真就闲着,不然到时候被挤兑连句难听的话都还不了,我可受不了这气。”
——
看着转过身来的郑毅,说实话,土御门澪心中在双方视线交互的一瞬间,升起相当多的念头。
有好有坏,有简有繁。
京观区所出现的不从之神是蛇发女妖,或者说是以【美杜莎】为形象,通过结合京观区的灵脉,混杂了【蛇】、【地母神】、【冥土】三重特性的恶之女神。
那并非是单纯的【美杜莎】。
郑毅并不了解这其中的差异。
他确实有着唯独柱级才能堪堪理解其强大的力量,但对于自己的世界中,这些千奇百怪的超自然力量,繁杂的信仰,以及神话所引发的神明性质上可能存在的重叠与转化现象,郑毅所持有的知识并不充足。
甚至如果是以诸如土御门澪这样的精英术者看来,就完全是只能用贫乏来形容的程度。
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多数出色的施术者,同时也会是一名出色的神秘学和宗教学学者。
因为比起柱级那般由“命运”推动的“天生强大”,出色的施术者唯有用知识才能构建出足以匍匐于柱级周遭却不会轻易死去的坚韧性。
而神明,尤其是具备强大复数神性,或者是数个宏伟侧面的神明,就更是让施术者难以想象的东西。
就像对于一只蚂蚁来说,人类和大象踩蹋下来,蚂蚁都几乎必死无疑,从威胁性上来说其实都是一种象征着败亡的纯粹。
但人类与大象之间,还是存在着单纯身体能力层面难以跨越的强弱鸿沟。
一般意义上的柱级,和出现在京观区的【美杜莎】,就像是人类与大象这样的强弱差异。
而在确认双方接触后不到数分钟时间里,就以这般仿佛毫发无损的姿态,将那样的【美杜莎】送还神话的郑毅,在土御门澪眼中,就是难以用语言和文字来形容的怪物。
具备复数强大神性,或者多个宏伟侧面的神明个体有多可怕,土御门澪作为见证过当年那场战斗的亲身经历者,在此时此地有着最权威的话语权。
那位同时持有佛与道、妖和圣、恶兽与英雄数个极端矛盾侧面的神明,在土御门澪的身心中篆刻下了滚烫的记忆烙印。
以至于幸存下来的相当一段日子里,夜晚她都会因为这份记忆而难以入眠。
那是一种想必能伴随她余生的震撼。
所以哪怕一切都结束得这样风轻云淡,哪怕自己其实都已经做好了的赴死觉悟在一开始没能用上。
但土御门澪还是很正确的理解到了眼前这个像是某种妖魔的存在,究竟代表着什么。
这是一个有能力让日之丸列岛沉没的恶魔。
也是一个有能力让日之丸再次复兴的神明。
危险,也是机遇。
隔着丰满的胸脯像是要握紧自己快从口腔跳出来的心脏,土御门澪深吸了一口气。
“请您不要急着离去!”
土御门澪的话语带着堪称凄婉的哀切,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恳求态度,就像是一个祈求夫婿不要抛下自己的糟糠之妻。
原本已经转过身准备飞身离开的郑毅下意识停下了动作,在对方没有表现出敌意或者犯下恶事之前,郑毅对任何人都不会选择带上涂抹了偏见的有色眼镜。
再加上这样几乎抛弃了尊严的语气,作为绅士,郑毅本能的选择了暂停脚步,听听看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位看上去颇为独立自主的日之丸女士这样哀求他。
早早制止了那些不知道厉害的族中年轻人的蠢蠢欲动,如今相隔着不过数十米的距离,土御门澪孤身一人走上前去。
不让任何人陪同,就像是一种诚意的体现。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最后在大概三米左右的位置,土御门澪停下了脚步。
她毫不犹豫的就要跪坐下去,不在乎身上那套寻常工薪家庭一年积蓄都不一定能买下的西装沾染尘埃,也不在乎沥青路面的在夏季的滚烫。
然而在膝盖即将碰触地面时,一股无形的热浪从沥青地面旋转而其,轻柔的制止了土御门澪的动作。
与此同时,一道犹如金铁交戈的声音传来。
“你说,我听,这并不是什么珍贵到需要你用尊严来换取的机会。”
第一百零五章:希望再见,是因为和平
这是……这其实不是一个土御门澪希望听到的答复。
作为接待过数位柱级的经验者,土御门澪见过个性差异极大的柱级,单就合众联邦而言,曾经在联合演习交流中出现过的两位柱级就有着相当显著的作风差异。
军旅出身的【熔血】刚正耿直、纪律严明,一板一眼的态度和强烈的合众联邦忠诚者思维展露无余。
科学家出身的【安徒生】性情冷淡,对待除了写作以外的事情几乎没有热情,当然这种热情还要分两面――多数时候,【安徒生】就算燃起热情,也是对嘲讽唾骂某些他看不过眼的人或事,而非是积极意义上的鼓起干劲。
至于几乎只能算一面之缘的【霸王】,土御门澪不敢妄断。
虽然性格上差异很大,但从这三位个性十足的柱级身上,土御门澪都见识到了同一种作为柱的基础。
即是对自己身怀何种伟大力量的自觉性。
而这种自觉性,土御门澪也从眼前这个陌生的存在身上切实的感受到了。
在引发战斗时,优先构造了一个与其说是结界,更像是异空间的区域,减少了战斗可能对城市造成的风险。
战斗结束,在没有受到其他袭击后就干脆利落的选择离开。
这便是一种自觉性的表现。
如果是作为国家力量的一部分,对指挥者来说,这样的自觉性真的是千金难求。
因为自觉性,并不只会是积极意义上的自觉性。
认知到自身力量的强大,并以此为依靠为所欲为,满足自己或大或小的欲求,将自己作为行事的核心,这也是一种对待力量的自觉性。
如何劝诱、引导乃至恳求柱级形成正面意义的自觉性,这一直以来都是五柱国提在国之大要上的重中之重。
毕竟在这颗星球总算奠定了关于觉醒者的国际规则的如今,五柱国之所以能拥有现在的地位,归根究底上就是依靠着柱级的存在。
从战略意义上,柱级,就是超自然层面的蘑菇蛋。
如果眼前的这位已经是日之丸的柱级,那土御门澪对于其所持有的这份自觉性,真的是梦里都能笑出声来的愉快。
可恰恰是当对方现在不知来历,也不知道是否有所属的时候,这样的自觉性反而会成为土御门澪达到目的的障碍。
因为这自觉性意味着,对方在知晓自己究竟持有着怎样决定性伟大力量的同时,也拥有着与之匹配的自律和克己意识。
对方并不是被规则束缚,而是自愿的去维护能为一般民众带去安宁的规则。
这样一来,最简单的渠道――满足对方的欲望,形成简单却直接的交易关系,这样的途径就基本上走不通了。
因为对于能在这种力量面前压抑住自己的欲望,或者干脆不产生恶念的人物,其真正渴求的东西反而会更难得到。
金钱、权利、异性,这一类最容易满足的欲望,往往就被排除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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