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既然您说这不是在学校，那就请叫我巴，麻美的话，还得请正义老师您再多和我聊聊天才行哦~”
明明你还是叫我正义老师。
当然郑毅也没有刚直到把这种话脱口而出，摸了摸脖颈，目光从和巴麻美的对视中逃开，郑毅沉吟着酝酿了一下，然后面色迟疑的试探出声道。
“那……巴？”
“是，我在这里，老师。”
躲开那满是笑意的视线，郑毅瞥着路边，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二人所住高级公寓附近的夜晚不算喧嚣，除了偶有来往的人和车辆，只有24小时便利店和一些餐饮店铺还亮着光。
“说起来，巴。”
“什么事？老师？”
“你还没吃晚饭吧？”
转过头来，郑毅脸上的讪讪然已经完全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稍显严肃的认真神色。
被这个表情震慑，巴麻美怔了片刻，虽然不明白吃没吃晚饭这种问题为什么要问得这么郑重，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她在和郑毅相识的短短数十分钟里，是头一次见这个高大的青年露出这样严谨的表情。
那种和笑容的温和洒脱颇具反差的压迫力，以及同笑容如出一辙的感染力，都让巴麻美身不由己的想要顺从他的言行。
“那来我家吃吧，或者我做好了给你端过去。”
“诶？”
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巴麻美有些跟不上郑毅的节奏。
“你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虽然不知道你自己怎么想的，但是刚刚送她们两个小家伙回家时你说你并不喜欢做饭，一般都是吃便利店的便当或者在外头解决伙食问题。”
不，我明明没有――
刚要开口反驳，巴麻美的脑海中就猛然沿着郑毅的话语翻腾出了十几分钟前的场景。
“说起来你们都喜欢吃什么？”
“肉！”
“那个……面食吧？”
“嗯……不太好说呢，24小时便利店的便当味道都差不多，可能吉野家的饭更符合我的口味吧……玩笑，玩笑，我喜欢西点吧，比如芝士蛋糕。”
这只是整个路程中微不足道的一句话，随后就再也没有提到类似的话题，而麻美本人也完全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谈过以后就抛到脑后去了。
――但郑毅记下来了，而且记得很清楚。
“西点的话，我的手艺比较一般，我擅长的料理主要是和式料理和中华料理，西餐方面的话就有些相形见拙。所以如果你有什么想吃的料理可以和我说，我本身不挑食，也就不存在要做两份的问题。”
一边走一边说，青年的脸上神情专注，理所当然的语气仿佛在说着诸如【今天天气真好】的寒暄，却又透着一股说到做到的执着和尽善尽美的顽固。相比于之前言行中那种无时无刻的体贴入微，此时的男人言语间并没有留给巴麻美拒绝的余地。
或许有些蛮横。
也可能会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感到莫名。
可唯有那份怎么也遮掩不住的善意，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去找到拒绝的理由。
是，确实会有觉得自己这样活着更好，不愿意被他人打乱生活步调的人。
没错，确实会有那种自以为是的掺入他人生活，又不顾全他人感受的人。
但眼下是不同的。
巴麻美和郑毅都是不一样的。
――巴麻美从未觉得，这样孤单浑噩生活的自己会更好。
――郑毅从一开始，就知道巴麻美希望有人来改变她的生活，而不是对她置之不理。
如果听到了、看到了他人在苦难中的挣扎和呼救，却因为怕被人诟病为自以为是便对其视而不见。
那郑毅宁愿先伸出援手，直到真的发现自己伸错手了，再和别人道歉。
――然后，对着下一个人，毫不犹豫的伸出援手。
“出于善的行动或许不是正确的，但决不能妄断那就是错误的。”
郑家老爹如是说。
“啊……是这样啊……”
看着青年正掰着手指盘算着自己所会的西点样式和西餐菜式数量，时不时还偏过头询问自己是否介意某些食材的细致模样，巴麻美不自觉的呢喃出声。
“什么？你说你不喜欢吃胡萝卜吗？不行啊，这个不能挑食哦！”
皱起眉摇了摇头，郑毅义正言辞的纠正着。
“那就吃吧，只要您做得好吃，我会努力吃光的，老师。”
“哦！那你放心吧，肯定好吃到让你吃得干干净净！”
啊，是这样啊。
老师您果然……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老师您果然，是个好老师啊。
第十九章:她眼中的他
擦拭着发梢上点滴的水渍，巴麻美裹着浴巾做到梳妆台前，手上动作不停，眼中却恍惚的像是在想着其他事情。手法娴熟的用鹅黄色的毛巾擦干头发上多余的水分，巴麻美将湿漉漉的毛巾方正的叠在梳妆台的一角，随后拿起模样精巧的小吹风机插上电源。
一手吹风机，一手梳子，少女平日里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璀璨金发沿着耳鬓向下披洒，掩住了因为热气有些发红的可爱耳朵，也遮上了她白皙的脖颈。
巴麻美打开开关，吹风机有些吵闹的动静让一边缩在暖窝里的丘比睁开了眼睛。抖擞几下身子，这只猫咪大小的奇怪生物晃悠了一下狐狸似的大尾巴，步履轻盈的跳上了梳妆台的空处。
像是没看到丘比的闯入，巴麻美只是自顾自的整理着沐浴后有些凌乱的发丝，两只如琥珀般澄清透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瞧着镜子里倒映出的自己，明亮的眼眸像是两块蜂蜜凝成的结晶，在暖灯的照耀下泛着一股甜蜜的波光。
看了几眼，女孩竟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噗……哈哈哈哈~”
怎么笑得傻兮兮的。
合上开关，巴麻美放下吹风机和镜子，双手伸出食指抵着嘴角轻轻揉搓了几下，然后迎着镜子反复描绘着不同的弧度。
可不管怎么挑动，嘴角的弧度里总是洋溢着一些挥之不去的色彩。
比如欢乐。
比如满足。
比如幸福。
为能结交到可爱的后辈和认真的老师而欢乐。
为能吃上一顿由他人倾注了爱和善的美味而满足。
为能再一次遇上真正关心着自己的人而幸福。
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回味着晚饭时那与便当和外卖截然不同的口味，巴麻美抵着嘴角的食指缓缓游曳在柔软的唇瓣上。
倾注了情感的美食是截然不同的。
不再是面对空无一人的冰冷餐桌默默吞咽下毫无感情的食物，而是能坐在宽敞的餐桌旁，一边享受着令人舒适的言语交流，一边看着厨房中那个正为了你烹饪美味的背影。
面对一桌琳琅满目的佳肴拿起碗筷时，能听到一声与你一同说出的“我开动了”。
吃完饭放下碗筷，对于自己那一声“多谢款待”，回应的不再是孤身一人的餐厅中那份寂寥冷漠的空旷。
而是一声温和又泛着几丝自得的【粗茶淡饭，不用客气】。
饭后钻入厨房，粘在那个高大打身影旁边以一饭之恩为由一起清洗着锅碗瓢盆。时不时偷偷抬起来的视线里，永远是那个男人阳光爽朗的柔和笑容，就好像不管怎样的事情在那份笑容面前都会迎刃而解，这个男人始终保持着一种自然而然的游刃有余。
就好像，对于空条正义这个男人来说，困难和麻烦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但那并不是某种源于骄傲的成分，倒不如说这个男人来说，笑容似乎是他的生活方式。并非公式化的圆滑，也不是社会洗礼下不知何时缝到脸上的假面。男人的笑容仿佛就和他的生命紧密相连，真实又饱含着诚挚。仿佛只要心脏依旧在跳动，那份笑容就能孜孜不倦的感染着身边的人。仅仅是那样短暂的待在这个男人身旁，过往的孤独就好像会悄然被驱逐出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这具早该停止运动的身体也能因此再次感受到些许幻梦般的暖意。
简直就像是……
“太阳一样的男人呢……老师。”
从容，却不自我。
这就是，巴麻美眼中的空条正义。
不过在有些地方意外的孩子气呢，就跟个大男孩没什么两样。
回忆着面对自己的调侃，时不时露出或尴尬或无奈神色的男人，巴麻美脸上的笑容里更添了几分狡黠的意味。
“麻美，关于那两个孩子。”
“啊，我明白的，小圆和沙耶加都是有着魔法少女资质的孩子，更容易遭受魔女的袭击。所以在她们决定成为魔法少女之前，我都会特别关注她们俩的安全。”
自如的应答着丘比的话茬，麻美收好吹风机与梳子从梳妆台边上站起身来端起小架子上的茶壶。入浴前就保温起来的红茶注入漂亮的瓷杯里，打着小旋的茶水顺着杯壁轻轻晃动，混着清新的茶香，热气渺渺腾起。
“这是一方面，但我其实想说的是另一件事。”
“是关于那个名叫晓美焰的魔法少女吗？”
“是，我能肯定我对那个女孩没有相关记忆，也就是说她并不是与【我】签订契约而成为的魔法少女。”
抿着清茶的动作微微一顿，麻美重新放下茶杯，背过身依着墙壁看向面不改色的丘比。
“你担心有恶人掌握了魔法少女的力量吗？”
“魔法少女的力量对于现在的人类社会来说，并不是一种能作为普及的能力，一旦失控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虽然我依旧不认为有除我以外的生物掌握实现少女愿望并赋予她们魔法少女能力的方法，但正如人类常说的，以防万一。”
话虽如此，但丘比看上去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就好像言语中危机四伏的近况不过是饭后闲谈一样轻松写意。
似乎也是习惯了丘比这种淡然自若的态度，麻美只是点点头，又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我会注意那孩子的。”
“麻烦你了，麻美。”
“何必这么客气，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嗔怪的横了丘比一眼，麻美没好气的摇了摇头。
丘比则是歪歪头，红宝石一样的大眼睛打量了一会麻美，随后扭身甩着大尾巴，三两下蹦回了自己的窝里。
“明天还要正常上课，麻美你也该睡觉了。”
“知道啦~”
对着探出头来的丘比摆摆手，麻美偏过头去看着夜空中高悬的月亮。
“另外，其实还有一件事。”
然而丘比却没有像平常那样缩回去。
“什么？”
“隔壁那个男人，也就是你称为空条正义的男性，恐怕不是普通人。”
“老师？”
麻美怔住了，旋即便下意识开口驳斥道
“可老师他并没有魔力的气息，更没有魔女印记的痕迹，那么近的距离相处几个小时，我不可能看不出来！”
今天下午聊天时，小圆和沙耶加按照事先对好的说法，只字不提郑毅曾经也在场的事。加上巴麻美这会不可能问过另一个知情人晓美焰，所以她并不知道郑毅看得到丘比这件事。
“……”
观察着麻美突然显得有些躁动起来的情绪，丘比安静了一会，似乎是认可了巴麻美的说法，颔首答道。
“说的对，他确实没有魔力。那，晚安，麻美。”
说完，丘比就头也不回的缩了进去，没动静了。
情绪迅速稳定下来，对于自己毫无预兆的情绪起伏感到有些无奈，又对于丘比的多虑多疑有些哭笑不得，最终百感交集的麻美只得苦笑着摇摇头，移步到床边，将茶杯放到了床头。
“真是的……”
那个男人非同寻常，这件事我自然知道……
可他终究，不是这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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