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吹瓢
哈特和她的兄长,也因此获得了一段快乐的童年。
虽然每天的功课都不少,虽然和爸爸妈妈能够一起吃饭喝下午茶的机会越来越少,但有着兄长的陪伴,有着周围人们的温柔对待,哈特并未有过不满。
一定要说的话,可能最多是有时想念爸爸妈妈却见不到,会有些沮丧。
总而言之,可以说是一段幸福的岁月。
——而这样的时光,突然间迎来的终结。
那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妈妈死了。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哈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心脏也好像停止了跳动。
她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幼童了。
死亡。
小小的哈特在略显繁重的课业里,学习过对这个词汇的定义。
聪明的她,能够清楚的背诵出当时家庭教师所教导的内容,一字不差,
可真正到了如此真切的面对【死亡】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能弄明白这个词汇所代表的真正含义。
死亡,已经不再是停留在纸页上的墨痕。
而是……
而是挂在兄长和哈特面颊上的滚滚泪痕。
妈妈怎么可能会死呢?
——这是反应过来的哈特,第一时间脱口而出的话语。
这句话,不是对一旁默不作声哭泣着的兄长所说,也不是对根本就没有回到她们兄妹俩面前的父亲所说。
一定要说的话,就像是人在痛苦的时候会发出喊叫和呻.吟一样。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哈特自己其实也没有想过是否能得到答案。
然而,那个时候,站在她们兄妹俩眼前的通告者——代替她们那无法从前线退下来的父亲,来到了后方的中年骑士,以低沉的声音,给出了凶手的名字。
陈晖婕。
这就是,杀害了她们母亲的凶手的名字。
哈特只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可那时候的她根本没有余裕去思考这种事,因情绪激烈而昏过去的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在听见这个名字时,自己兄长那兀然怔住的表情。
那之后……
那之后,周围的一切,开始让哈特感到陌生。
人们不再像过去那样友善温和,那些总是温暖且宠溺的眼神好像突然都变了,就像是一群又一群环伺着羊羔的饿狼,淌着口水,眼冒绿光,却一声不吭,只是一点、一点的缩短那代表着威胁的距离。
哈特当然会觉得不适应,不如说,即便是对此感到恐惧惊慌,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真正让哈特不知所措的,是父亲和兄长的变化。
本就因战事和国事而少有机会返家的父亲,干脆像是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家一样,经年累月的离家在外不说,连一封信,一句话,都不曾派人带回来。甚至,连哈特想要托人带给父亲的话语和信件,也都如石沉大海般再无音讯。
而且……
母亲的葬礼,没有举办。
作为父亲的妻子,这个国家的领袖之一,曾经那样光辉的母亲,却连获得一个像样葬礼的机会都没有。
不仅如此,在得到了母亲逝去的噩耗后不久,兄妹俩听到了传遍全国上下的一道通告。
“龙之公主率众谋夺专权,已被讨伐。”
母亲……谋夺专权?
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哈特当然知道这个通告的字面意思。
她无法理解,或者说,无法接受的,是这道通告的内蕴含义。
母亲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兄妹俩为此,一度想要找到父亲,然而父亲却比过去表现得更加冷漠,就好像真的忘记了自己还有一双儿女等待着他归家一样。
哈特和兄长的反应,举国上下的人民当然是不可能知晓的。
人们有的相信这通告,有的人不相信,可相信与否又如何?事实就是,龙之公主已死,随同其【谋权】的龙一族激进派人士也悉数身死。
除此以外,狮一族中也抓出了不少人,对外昭告这些人通敌卖国,煽动龙之一族谋权,悉数处死。
伴随着外界越发白热化的世界战局,这样一件震惊全国上下的大事,就这么在一系列似乎早有准备的处理下,被逐渐埋入了历史的阴霾中。
哈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可年幼的她,除了看着听着之外,什么也做不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现在的自己就是样的废物——哈特从出生至今,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更让哈特那几近千疮百孔的精神濒临崩坏的,是接下来她的兄长,杰斯提斯的举动。
兄长突然说,自己要离开这个家。
他说,自己要加入骑士团,自己要成为圆桌骑士,自己要靠着自己的力量揍到父亲……走到那个男人面前,然后把话问清楚。
就连兄长也要离自己而去吗?
对那时候的哈特来说,她对这些话唯一能产生的理解,就只有这一点。
终于,没用的自己要被孤零零的丢在这个名为【家】的空壳里了。
本应在母亲死后不久就流干了的眼泪,在那时又一次夺眶而出,就像干涸的泪腺被重新唤醒了一样,哈特哭号着,让兄长不要离开自己。
过去,每当自己这样,不论提出什么要求,兄长总会满足自己。
所以在这时候,哈特本能的采取了这样的举动。
然而这一次,兄长却和父亲一样,让哈特感到陌生。
“对不起,哈特。”
留下了这样的话,丢下了哭泣的哈特,少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终于……
哈特变成了孤身一人。
是因为我没用吗?
是因为我没有快快长大,快快变强,所以才导致了这一切吗?
哈特不知道。
但从那以后,像是把身体里的水分都哭了出来一样,哈特就死了。
对,哈特菲尔特死了。
那之后……
历经种种,活下来的是圣阳骑士,高文。
是披着圆桌骑士的皮囊,内里却淌着阴暗粘液的行尸走肉。
我要杀了陈晖婕。
【高文】的心中,无时无刻不再燃烧着这样的意志。
因为不这样做的话,她或许会在这之前,开始变得会思考,该不该先杀了【父亲】……
或者,【兄长】。
这就是,哈特菲尔特的故事。
一个本该死透了的失败者的稀烂人生。
——这个瞬间,在被那扑面而来的漆黑之龙吞没的时候,高文的脑海里,兀然浮现出了这些她忘不掉的往事。
有人说,人死之前,会看到走马灯,回顾自己的一生。
对于这种现象,有一种解释是,那是人在面临死亡威胁时,求生本能让人试图从过往的人生中寻找可以让自己存活下来的方法,因此才能在那般电光石火间回忆起自己过去的人生。
高文一直不认为这是真的,因为时至如今,跨越了那么多生死的界限,她从未有一次在濒死之际看到过所谓的走马灯。
可是这一次,她看到了,而且很清晰。
清晰到,她仿佛能听见——
【哈特。】
“……”
【哈特?】
“……”
【哈特,你是不是故意不理妈妈?】
……结果死到临头,我还是那个没用胆小又爱粘人的哈特菲尔特。
高文……不,应该说,哈特菲尔特这样想到。
听着耳畔响起的,属于母亲的声音,她对这样的自己做出了如此的嘲讽。
结果,母亲被那个陈晖婕杀了,我也死在了那个女人的孩子手里。
今后,历史或许会这样纪录我吧。
圣阳骑士高文,本名哈特菲尔特,在首届世界觉醒者大赛上向炎黄队队长郑毅寻仇,却被轻松反杀,是圆桌骑士团的耻辱,也是英香利亚的罪人。
更是一个,连复仇都做不到的废——
【你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说什么丧气话呢!】
忽然在砸在头顶的力道,让本想就这么认命死去而放松下来的哈特菲尔特不自觉痛呼了一声,抬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妈妈不记得自己把你教育成这样阴沉的小孩哦!】
“……”
哈特菲尔特,缓缓障开了眼睛。
纯白色的精神领域里,两双色泽相同的眼眸,对视在了一起。
“怎么了,这样看着妈妈我。”
单手插着腰,就像是大了一圈的哈特菲尔特似的女性笑嘻嘻的说道:“难道说你都有些记不清妈妈的样子了?”
“……”
颤抖。
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哈特菲尔特蹒跚着往前,朝着眼前的女性伸出了双手。
女性不说话,也不动作,只是笑意盈盈的站在那。
就像是……
就像是一位看着自己的孩子第一次尝试走路的母亲那样。
近了,越发近了。
在手指即将触碰到女性的瞬间,哈特菲尔特却退缩了。
她就像是害怕戳破泡沫的孩子,手往回一缩,就像是躲着眼前这位根本没动的女性。
不过,下一刻,她颤抖的身体就像是重新被注入了灵魂那样,猛地朝眼前的女性扑了上去。
如果是放在现实里的话,这一扑的力量,能够将一辆重型坦克如踢皮球一样撞飞出去。
哈特菲尔特是竭尽全力的扑了过去。
然而那位女性却稳稳当当的接住了哈特菲尔特。
就像是抱住了一位普通的女孩那样。
没有话语的交流,哈特菲尔特只是全身心的用力,如同要把自己挤压进这位女性身体里,紧紧的拥抱着她。
相比之下,女性的动作是那么轻柔。
犹如怀抱着一件易碎的琉璃艺术品那样,珍视且细心的用双手抚摸着哈特费尔特的背脊与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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