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兔
陈默摆摆手,没有去听友利奈绪“那个这个”的话,反正她估计也是想说些什么感激涕零的废话,多听无益,还是直接跟她开门见山说起了正事:“以后就忘掉研究所,好好生活下去吧,这所学校是专门为了保护超能力者而存在的,你不用担心会有人再来找你麻烦。”
“可、可是……我……”
友利奈绪低头盯着自己紧紧握拢的手掌:“我杀人了……”
“你什么时候杀人了?我怎么不知道?”陈默歪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说道:“人都是我杀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一个弱不禁风瘦得跟麻杆似的半大小孩儿,就算躺个人在你面前估计你都杀不掉吧?”
“……”
友利奈绪眼神有些发愣的看着陈默,几秒后不声不响就红了眼眶。
“谢谢……谢谢你……”
“停,打住。”陈默抬手做了个收声的手势:“我从来不会哄人的,所以你就算哭了也是白哭,而且你看这里又没有摆卫生纸,待会儿要是哭得一脸眼泪鼻涕什么的,那可就只能用你自己的衣服来擦了,你想想吧。”
“噗……”
陈默本来很认真说的一番话,友利奈绪听了却瞬间破涕为笑,搞得好像他在哄她一样。
事实上,如果友利奈绪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话,他真会顺手用这小姑娘的衣服给她脸上糊两下,免得弄脏了自己的办公室。
因为看不爽友利奈绪误会自己在照顾她情绪所以才故意说出那种话去哄她开心的样子,陈默表情凶狠地又补充了一句非常恶毒的话。
“笑个屁你笑,又哭又笑,黄狗撒尿!”
第六十五章 塔罗卦算,视界线外的观测者
与那个人的相遇,究竟算是一件好事呢,还是说不算一件好事呢……
临近二月底,季节性寒潮将伴随着洋流飘来的冷风播撒向整个东亚大陆,即使是深处日本内陆的星之海学园上空也降下了晶莹的雪花,早春时节的降雪,有时候甚至要比深冬腊月更加使人感到寒冷。
这一天,新川惠一大早就洗漱更衣完毕,趁着学期末的小假离开学园,在街边花卉店里认真挑选了两束鲜花,一束是白百合,另一束是黄玫瑰,然后搭乘半天特快列车,由人声鼎沸的繁华之都东京回到了家乡的小镇——樱木町。
仔细一数,自从当初跟着老板去到东京,她已经有两年多时间没再回来过了啊……
两年前的她,还是一个因为超能力觉醒失控而误杀了大半座学校师生的在逃通缉犯,那个时候陈默替她改头换面,捏造身份,让世界上少了一个名叫“松户雪织”的女孩,却多了一个名叫“新川惠”的少女。
现在新川惠重新回到樱木町,体会到的除了浓浓的故土之情外,还有内心当中挥之不去的一股陌生感觉。
两年时光转瞬即逝,说不上长,但也绝不算短,踏出列车站的路上,新川惠扭头看了眼商店壁橱玻璃里倒映出的自己,面容已经变得比当初要成熟了许多,总算是让女孩的稚气彻底蜕变成了少女的青春活泼,再搭配上一头俏皮挑染的橙金色碎发,任谁都分辨不出她竟然是两年前那个饱经家庭折磨的可怜女孩。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踏出列车站,站在樱木町街道上,新川惠抬头深吸一口气,这里的空气和东京其实并无太大区别,但她却从风中嗅出来了一股令人熟悉的气息,那是穿插着无数悲伤与喜悦的、回忆的气息。
也只有闻到这股气息,新川惠才终于彻底放松下身体,表情变得舒缓宁静下来。
在东京、在星之海学园的日子其实过得很轻松,也很自由,她每一天都觉得非常开心,但只有在这片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她才能真正感觉到彻底的放松与宁静。
深深呼吸过几口令人怀念的故乡空气之后,新川惠紧了紧怀里抱着的花卉,迈步踏上前往公墓陵园的方向。
作为在整个樱木町范围内都算是数一数二的顶级名门,松户家的家主死后竟然被埋葬在公墓里面,与那些三教九流的普通人、甚至是困苦一生的穷人们共享着同一块墓园,这无疑是极为讽刺的一件事,但却又无比真实地发生在了松户泓之身上。
其实追根究底,松户泓之落到这样下场的原因也很简单,毕竟他并没有直系继承人,唯一的血亲女儿也成为了在逃通缉犯,而新川惠当然不可能为了继承家产就跑到警署去坦白自己的身份,所以在松户泓之遇害身亡之后,他名下庞大的财产有一部分作为税金被国家吸纳了,但更多则是被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一大堆三亲六戚,像是蚂蟥吮血、蚂蚁噬肉般侵吞得一干二净。
那些拿着各种各样自证身份的资料,跑到律师事务所去在大堂里哄吵得面红耳赤的“亲戚”们,最终协商好按照与松户家亲疏关系的远近,一分一厘将松户泓之的遗产瓜分干净,哪怕半分日元都没有留下来,所以最后轮到给松户泓之处理后事时,他们当然也舍不得挑选什么价格高昂的墓穴,直接把骨灰盒往公墓里一塞就算了事,而且即使是这种敷衍的处理方式,依然有不少分钱分少了的“亲戚”们抱怨连天,觉得自己实在是亏大了。
生前风光无限,死后不得好眠……这或许就是对松户泓之一生最恰如其分的总结了吧。
午后一点多钟的公墓,即使是陵园看守人也眯在休息室里偷懒假寐去了,空空荡荡的墓园小道上,少女一身素衣白裙随风飘摆,一级又一级的台阶,她走得格外认真。
公墓最角落里的一块破落墓碑,上面字迹歪歪扭扭刻着【松户泓之】和【松户晴雪】的名字。
只有名字,没有生平事迹,也没有生卒年月,想来应该是刻字的人不愿意多费功夫吧?
毕竟正规师傅刻字都是要收费的,但看这块墓碑上“笔走龙蛇”的不拘一格字迹,大概又是哪位攀亲戚分遗产的叔婶姨伯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劳动成果吧?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我来看你们了。”
白百合摆在松户泓之的名字下面,这是他最喜欢的花卉,黄玫瑰摆在松户晴雪的名字下面,因为松户泓之在世时每年都会在情人节往亡妻的神龛前放一支黄玫瑰,他说妻子在世时没有送过她太多玫瑰,当时不觉得遗憾,等到妻子亡故才觉得追悔莫及,于是要补齐两人相濡以沫那么多年来欠下的债。
现在松户泓之也跟着松户晴雪一起离开了人世,送那支黄玫瑰的人自然就变成了他们唯一的女儿,松户雪织。
不过……即使是松户雪织,现在也已经消失了呢。
新川惠凝视着破陋墓碑上松户泓之的名字,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那个该被自己称作“父亲”的男人,深夜摸到床上将她环抱在怀里露出暧昧笑容的样子。
“您真的是……做过很多很多、很过分的事呢,对我……”
不过即使记忆当中关于松户泓之的不堪回忆再怎么多,但新川惠依然没有忘记,曾经在她还很小的时候,松户泓之也为她撑起过整片宽广无拘的蔚蓝天空。
那个时候,他是女孩生命当中最珍爱的人、最重要的人、最依恋的人,是只有在童话故事书里才会出现的英雄。
“雪织,雪织,快来看爸爸给你带回来了什么?是甜心公主与彩虹木马的连环画册噢!”
“作业做完了想听故事吗?等下,爸爸马上就来。”
“今年雪织就六岁了,该学会一个人睡觉咯?什么……你害怕呀?害怕也不行,哎……哎哎?别哭啊,好了好了,最后再陪你睡一个月吧,下个月,下个月一定要自己睡!不许反悔!”
“雪~织~藏好了么?爸爸要来找你咯?”
“雪……织……(雪織り),跟着爸爸说啊,雪……织……”
“叫爸爸,叫爸爸,嘿嘿……雪织要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长大,爸爸会一直保护你的。”
不是说好了……会一直保护我的吗……
“骗人。”
啪嗒、啪嗒,几点泪滴摔落在墓园石板上。
微风吹过时,空无一人的墓碑前,白百合与黄玫瑰花枝轻微摇晃、相互碰撞着,枝叶摩擦的婆娑就像是人的低笑声,轻轻柔柔,在风中来回反复的荡漾着。
……
——滴滴!滴滴!滴滴!
单人病房内,长发披肩的少年表情平静地仰躺在病床上,旁边的生命体征检测仪响声平稳。
观察玻璃外,友利奈绪已经站在这里静静看着病房里的少年超过两个钟头了。
“你就是家属对吧?有个好消息,病人现在已经初步脱离了危险……”
直至此刻,她仍然清楚记得医生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不过也有个坏消息,那就是他……病人的脑部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现有的医疗手段只能稳住病情不继续恶化,但想要痊愈的话……只能看运气了。”
医生说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脑部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两个小时前,友利奈绪已经亲眼见过了。
少年像是发了狂一样声嘶力竭的惨叫着,整个特殊塑胶材质的病房都在他的嘶吼声中仿佛正在经历地震般剧颤起来,直到病房空气里被注入强制镇静剂,他才重新安静下来。
狂躁、疯癫、痛苦、以及歇斯底里……
友利奈绪甚至被那个时候的友利一希吓到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哥哥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踏、踏!
走廊另一侧传来了脚步声。
陈默走近到友利奈绪身后,无声注视了会儿才开口问道:“研究所已经被连根拔起了,害得你和你哥哥遭受到非人待遇的主使者之一也获得了他应有的下场,现在你有没有觉得复仇成功,心里稍微轻松一点?”
友利奈绪肩膀轻微颤抖了一下,同样颤抖的还有她的声音。
“轻、松……?我怎么可能……轻松得起来?看到哥哥他、他现在这个样子……”
“可以理解。”
陈默伸手拍了拍友利奈绪肩膀,目光跟她一起看向病房里正在平静安睡的少年。
“不过这对你来说,对你们来说,都已经算是目前最好的结局了,接受现实不容易,但你终究还是要接受它的……想开点吧,至少你哥哥还活着,也还有康复的希望,未来并不全是黑暗。”
“我明白……”
友利奈绪嘴唇微微张开一道缝隙,话音就从缝隙当中传出,虽然音量细若蚊呐,但陈默听着倒不会觉得模糊:“不过,我现在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拜托……请让我一个人安静安静吧……”
“安静?”
陈默将手掌从友利奈绪肩头挪开,语气既不体贴,也不温柔的冷淡反问道:“你究竟是想安静一下呢?还是想要一个人缩在茧壳里逃避现实呢?”
逃避现实……
友利奈绪闻言嘴唇哆嗦了一下,双手也不自觉握紧成拳,她沉默片刻后忽然转过身抬起头,白净的小脸上早已挂满了湿漉漉的泪痕。
“有人跟你说过吗?陈老师……像你这样太过了解别人心思和想法的人,是很容易惹人讨厌的。”
“讨厌个屁,你少拿话来激我,这套对我无效。”陈默环抱起双臂,语气充满极不礼貌的傲慢说道:“还有,麻烦你下次形容我的时候不要再用这么不好听的描述了,什么叫【太过了解别人心思和想法的人】?我这叫心如镜悬、洞若观火,ok?”
“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对于陈默厚着脸皮自夸的话,哪怕友利奈绪现在心情极度不愉快,她也还是忍不住反讽了一句:“洞若观火的人都是八面玲珑,说话可不会像你这么难听!”
“小屁孩儿,你懂个屁的八面玲珑。”
看到友利奈绪状态稍微好转,陈默摇摇头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跟她继续闲扯下去,而是直接谈起了正事。
“虽然研究所是被连根拔起了,不过研究所背后站着的却是国家层面的意志,哪怕是非官方组织,也有许多境外不法团伙存在,他们有人利用超能力犯罪,有人也干着和研究所同样的事情,不断抓捕并且研究超能力者,这个世界远不如你看到的那么和平。”
“那……又如何?”
“如何?”
陈默越过友利奈绪,走到观察玻璃前抬手轻轻拍了拍:“看看他,看看你哥哥,你觉得他的悲剧会是个例吗?友利小妹妹,我大概是能猜到一点你的心情的,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你和你哥哥就是全世界最不幸的人?”
“我没……”
友利奈绪攥紧拳头就想要否认,不过陈默并没有给她否认的机会:“不管你有还是没有,我现在都要告诉你一个很严肃的事实,那就是你,还有你的哥哥,全部都算是幸运儿当中的幸运儿,因为有我来救你们了,而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真正不幸的人,他们没有救世主,等待着那些人的下场会是怎样,不用我说吧?”
“……”
友利奈绪眼神略微黯然,她又想起了那些不时被抬出研究所的尸体。
“所以,为了不让像你,还有像你哥哥这样的悲剧再度发生,同时也为了救出更多不幸的人,你愿意来帮助我吗?”话到最后,陈默语气真挚地向她发出了邀请。
“我……?”
友利奈绪眼神稍微有些动容,不过她紧接着又迟疑起来:“可我……我应该帮不上你的忙吧?我又不像你那么厉害……”
“不,不对。”陈默从观察玻璃前回转过身,目光认真直视着友利奈绪说道:“你的用处不在正面战斗上,你的能力也远比你想象当中更加强大。”
“我……我不理解……”
“你的能力是隐身对吧?”
“是。”友利奈绪点了点头:“不过同时只能对一个人有效,其他人是可以看到我的……”
“一个人,也足够了。”陈默脸上露出了笑容:“就好像法院裁决需要审判,犯人伏法也需要证据,有时候这样的审判并不轻松,而认定犯人确实是罪有应得的证据也很难获得,然而对你来说却并非如此,毕竟……你对于犯人来说仅仅只是个不存在的人罢了。”
说完,陈默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塔罗牌递给了她。
大阿卡纳牌序列第九,提灯老人。
The Hermit——隐者。
“来成为我身边的助手吧,友利奈绪。”
就在少女伸手接过塔罗牌的同时,陈默也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背。
“我需要你!”
……
第六十六章 幽灵喜欢学园祭与苹果糖与たまや~
因为学期末紧接着就是传统的新年祭,所以星之海学园的学生会干部们在讨论许久之后决定赶在期末放假之前开展个学园祭庆典,既算是庆祝学生们又升上一级,也算是辞旧迎新,恭贺新年。
“陈桑,那边的横幅帮忙拉一下!谢谢啦!”
早晨天刚蒙蒙亮时,陈默就被一大群兴高采烈的学生和老师们簇拥着走出了他舒服的摸鱼办公室,来到正在布置各种彩纸装饰的学园正门前,并且手里还被塞了一块大红色横幅。
【星之海学园~学园祭~☆!!庆典仪式!】
低头盯着横幅上可爱的圆体字看了片刻,陈默手一抬就把横幅挂到了两米多高的金属钩上,他甚至连脚尖都不用垫,这具身体是按照本体的身材比例创构出来的,一米九的身高绝对鹤立鸡群,不过这也正是其他学生和老师跑来找他帮忙的原因——稍微矮点的地方他连梯子都不用搭,只需要抬抬手就可以够到了,省却了许多麻烦。
挂好横幅,陈默面带笑容看向拜托他帮忙的老师问道:“这样可以吗?”
“可以了可以了。”那位老师连连点头,看着陈默足足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魁梧身躯,满脸羡慕道:“陈桑长得这么高大,真是好啊,像我平时连换电灯泡都要踩着梯子,陈桑有什么长高的秘诀吗?”
“长高的秘诀嘛……”陈默笑容变得神秘起来。
而看到他笑得这么奇怪,老师也不知道是脑补出了什么剧情,立刻点头哈腰的道起歉来:“啊……实在是抱歉!不好意思陈桑,是我唐突了,如果不方便说的话……”
“倒不是不方便说。”陈默笑着竖起了四根手指头:“多喝牛奶多看报,少吃零食多睡觉。”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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