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之王的退隐生活 第522章

作者:Lee太白

“还有,饭我先不吃了,我吃了这个,但你们也别收拾,我一会儿再吃。”

说着将什么东西扔了出来。那东西粗壮非常,似乎是骨头,上面皮肉被啃得干干净净,只余下包含关节在内的两条骨头……似乎是一条——手臂!

两姝急的眼泪乱转,慌忙鞠躬匆匆跑下山去。于是‘夜罗堡主原来是吃人的’,这个流言广散山中,渐传江湖之远。以至于某日洪九找上来,吞吞吐吐地道:“大当家啊,那个啥……呃,村子里有孩子失踪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就是那个白白胖胖的。我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到处看看,你饿了吗?饿了就跟兄弟说。”语气诚恳之极,却说得明非真莫名其妙。

眼看着两个丫鬟逃也似的跑下山,明月窟里那声音嘟哝道。

“怎么吃个肘子大惊小怪的。”

明非真不解的摇摇头,拿着手里的另一只肘子,接着大口大口嚼了起来。他上山的时候打了头野猪,生火炙了,刚啃了一条前腿。这两个丫鬟就到了。

明非真背靠一块大石坐着,这块石头面向云海,乃是峰顶。是他来此地的固定座位。现在石头上面,稳稳插着一条似乎烧焦了似的漆黑的长条物事。山风阵阵,纹丝不动,异常牢固。那黑色物事嵌入巨石的位置无比切合,好像自有此物以来便是如此。但以器论,能如此完美的嵌入山石,除非是锋锐至极的利器,否则便以神力插入,也会造成插入部位附近现出裂纹。这接口完美无瑕,可见并非是外力形成,而是这黑色物事本身的材质异常,才有此异状。

明非真抚摸着那柄小树林里战无不胜,败尽群豪的‘黑刀’,看着远方,似有所思。

这一发呆,便不知道过了多久。

望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

明非真的心境便有如此语,但本该开阔的心胸,却不知被什么堵塞住,压抑过甚,渐变漆黑。与那双赤红双眸相映,依稀能见那能灼伤人的怒意,还未完全消散。

明非真坐的久了,忽然开口说道。

“小师姨?”

一卷香风袭来,明素问巧笑倩兮地从山后飘来。也不避嫌,直接扑在明非真身后,双手搭着他后背。

“好没意思。我一来你便能猜到,这捉迷藏可有谁还爱跟你玩?”

“本来也不是要玩捉迷藏啊。”

明素问瞧他坐着,身上的衣服连一道褶皱都没起,一道裂缝也不见,便如同他出门的那时一般无二。但再看到那双眼眸,忍不住心生怜惜,摸上明非真颈侧。她的手心滑腻细嫩,叫她随意按摩**都是一种享受。但明素问的摸法却不见什么男女之私,更接近于见了小孩子的喜爱。仿佛随时都能说‘乖孩子’、‘乖宝宝’、‘姐姐疼你’,虽然明非真较她大了三岁,看样子她倒像个大姐姐。

“你的事办的如何?”

冷不防的发问,明非真却好整以暇。

“我连败了他们先锋军的百人剑手,打退了以凌函钟为首的所有高手。庐山剑观势力从此撤出杭州。这过程没有外人看见。凌函钟极好颜面,只要我不声张,他们断然不会自己说出去这件事,也不虞会被朝廷盯上。庐山剑观一退,凌青书犯的事已经没有了靠山。即便如何惩治他,也不会留下什么麻烦。”

“听上去处理的滴水不漏嘛。”

明素问轻捋长发,如云秀发闪着漆器般的光泽。她常年在外行走,这一头青丝却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保养得如此乌黑秀丽。

“但你该知道……这件事你做的有多错。”

第七卷番外 七夕特辑 还不是如此的当年(20)

“错了吗……”

“错了。”

女郎第二次的订正甚至较之前更为斩钉截铁。明非真的表情一无所改,但山风拂过的面庞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一丝低落。

绝丽的佳人将这一丝失落也看进眼底,却不容他有丝毫退避,口吻一如之前的坚决。

“与庐山剑观之战过程我已经听小三子他们说过了。我离开之前,你就做好了这个打算了吧。对待不合理的暴力,就用更加不合理的暴力去击溃,这就是你的方法。你的法子看起来简单直接,却从头就是错的。”

明非真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白皙美丽的女子。但却不是丝毫不受话语影响。

相反的,这一人一刀,斩败了白王之首的青年,却仿佛被一座看不见的铁笼牢牢禁锢。以至于通红发亮的赤血双瞳,望之都犹似困兽低喘,语气同样充斥着尚不死心的怒气。

“光是凌青书那禽兽造的孽,他爹便该有所惩处。凌函钟没有参与,但仍是元凶,何况他生平做的恶事,足够他结结实实死上十次不止。庐山剑观满门,在凌函钟带领下的年头,说是名门也可,贼窝也可,我可是一个人也没杀……”

低语喃喃不止的赤瞳青年身后忽然冷风袭来,如刀横吻于颈,几疑是身后的丽人生出杀机。而身为天下有数的神通高手的青年,竟似乎一无所觉,仍是说完了整句话。

“我……有什么错?”

明素问寒着俏脸,声线一如既往的娴雅,语气竟有种突如其来,难以形容的咄咄逼人,令人手足无措。

“你对庐山剑观的通盘计划有多少了解?”

“……这重要吗?”

“这件事小三子或许是前几天知道的,但你绝对是今日初闻。别问为什么我会知道这种废话,我出生就认识你了。天底下要说到了解熟悉你的人,前三个一定有我。你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绝瞒不过我。

你从听说这件事到决定出手,到处理整个局势不过几个时辰。无知者会说你英雄了得,甚至还要用上风卷残云、摧枯拉朽这些不值钱的词语往上贴金。但你我知道,你今日的行为除了鲁莽之外,没有更适合的形容。”

听明素问说话常是一件美差。她说话时向来语调温婉,不管是轻嗔薄怒,抑或巧笑倩兮,都是一般温雅,隐带娇慵。绝色佳人娇声沥沥,怎不是一种享受。

像是如今这样的语气非常罕见。明素问不常以这般认真的语气跟明非真说话,当她这样做的时候,通常都是代表着小师姨的心底话。

明素问的眸子如水般的温润,眼神却自锐利。

“你对庐山剑观的了解有多少?不过是几页纸的介绍。对他们的欲攻杭州的计划又知道多少?不过坐在山间听到了小三子的说话。你不知道敌人的实力,不清楚敌人的盘算,只是带着满腔怒火寻人决战。

没出人命不过是侥天之幸,你遇到的对手是当今武林中罕见的武痴门派,全门上下的高手俱是剑痴。他们对你的杀气是针对武功而发,不带噬血本性,便算有少数人带着相当程度的杀意,要在你黑刀之下禁受一击也是件难事。

风过龙庭似乎有资格与你过招,所用的却不是嗜血的剑法。他的仙剑能克制杀意,反倒是助你收拾了心性。否则在你这种状态下,庐山剑观上下百人无一人能留得性命。你只是走运,而且是非常的走运。如今才能安坐于此,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而不是在小树林里面捧着满手血污,空对一地尸骸独自彷徨。”

这般‘入耳如同亲见’的本领如何让人难堪,明非真这回算是自尝苦果。明素问声音婉约动人,但形容之生动却令人入耳惊心。仿佛真能见到青年在如血残阳下如刚才般抚摸黑刀,却空对杀的山谷一空的遍地血腻,双目泛空,独自凄惶的模样。

明非真需要两次呼吸,才将这副画面赶出脑海,只是嘴巴上的倔强却提前发作了。

“为何我要后悔彷徨,他们难道不该死?”

回答这句逞强之言的是一阵难堪的静默,接着明非真的身体被一阵几乎是粗暴的力道强行转过。望着明素问清丽脱俗的俊俏瓜子脸,黑白分明的杏眼里尽是不满。

“你是真的这么想,还是想要敷衍我?”

她咬紧粉腮,似是动了真怒。

“一日之内击溃一个白王七冠,你知道江南武林将掀起何等风波?若风传出去,导致其余七冠动了瓜分的心思,将要生出多大的波澜。庐山剑观与寒山寺向来交好,纷乱一起,寒山寺势必不会不管。那时节,最糟糕的情况会演变成白王一二冠对战余下五冠,死的人绝对不止庐山剑观攻打杭州所能比拟。刚与魔教巨战尚未复原的正道武林,能禁受得住这般打击么?

朝廷武林三司现在由麒麟卫做主,麒麟卫的大统领你认识,他的野心比雁十三更大。他或许会出手平息纷争,却一定是在能争取到最大的谈判筹码的时候。而在那之前,天下需要多少人命来弥补这个空隙?”

这番推想其实不难确认其可能性。即令现在明非真状态不全,也是轻松可以得出的结论。平时的白王七冠或许会抱持观望态度以待再三确认,就算直到确认了消息准确无误,仍是要三番四次的推演可能性,方才会有攻击庐山剑观的这种惊天动地的结论。

然而魔教新败,风云际会的现在,整个武林的气氛都弥漫着血腥味。白王七冠也不例外。谁也无法保证庐山剑观失去了主要战力的消息会不会泄露出去。若教人坐实疑虑,更没人能保证其余的白王势力不会像是嗅到血的饿狼般瓜分了这头垂死的森林之王。一场江南武林的暴动绝不会少,而这只会是战端的起点。到时所酿成的灾祸之烈,范围之广,将会比魔教更大。

明非真低着头,并不正面回答明素问的问题。

“那跟我有关系么……凌函钟密谋取杭州一地,就要付出该有的代价。江湖争霸,力强者胜,他有今日下场,实力不足,自讨死耳。这是江湖规矩,谁也无话可说。”

女郎沉默一会,终是檀口微张,吐出了如下字句。

“……若是如此,你给张家一家报的什么仇?他们也不过是这弱肉强食理论下的一环,岂非该死?”

明非真猛抬起头,欲语难言,像是被什么堵在胸口,便是难以抒**感。这苦闷的感觉与他眼中仿佛潜藏地底的熔浆般深沉的嗔怒同源,皆是来自于心底深处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