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破绽,矛盾?”
敖清涟透过神龙令问询:“有矛盾吗?”
“当然有,而且不止一处。”
白歌娓娓道:“从最后一场胜负开始前,他便扬言找到了我的弱点,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一场运气的胜负,从这里开始,他施加压力的对象其实不是我,而是云千颜。”
“原本赌局讲究公平性,而他下的赌注比我们更重,看似是孤注一掷,实则是诱敌深入,但这场赌局本质上是损人不利己,所以对方做出了第一次让步,将选择权交给我们一方,同时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指定云千颜来选择哪一碗水。”
“这无形中增加了云千颜的压力,再加上之前的言辞在暗喻她是我的弱点,这令她不敢做出果断的选择。”
“于是,你们做出了第二次让步,他们先饮,我们可以后饮或不饮。”
“这一让,恰恰是最精髓的一手。”
“看似是我方得利,实则是将胜负权交给了别人。”
“稍稍整理一下,你们都能想明白……如果这是两碗清水,那么谁先饮下,谁就能获胜。”
听到白歌说完,云千颜更加愤怒。
梅道人却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破绽?”
白歌说:“从你决定饮水开始,这个布局的确很完善,但最大的错漏就在于……这两碗水是你准备的,而你并不知道哪一碗才是忘情水。”
梅道人问:“为了公平,这难道不对吗?”
白歌摇头:“如果是为了公平,让我们先选就已经足够,根本不必要真的饮下,即便你们掌握了哪一碗才是清水,也并不影响比试的结果,终究是运气的比对……如果换成我提出了赌局,即便是真的不知道哪一碗才是清水,也绝不可能自己来独自承担风险,因为这根本不算赌局。”
梅道人沉吟:“那你难道没有考虑过,我们其实早就知道哪一碗才是清水,却故意没有说出来,而是故意当着你们的面饮下增加可信度?”
白歌说:“考虑过……但既然决定了要饮水,何必还要编造‘我不知道’的蹩脚谎言,露出那样决然的表情?怎么看都是在故意掩藏着什么。”
梅道人默然,他轻声叹气:“不愧是甲天下,这一布局,我自认为几乎完美,却还是被你破了,但说到这里,我也还是不得不追问你最后一句……”
白歌说:“问吧。”
梅道人开口:“不论你的观察多么仔细入微,不论布局的破绽多么突兀,不论让步的矛盾多么尖锐,也不能直接证明那碗水并不是忘情水,你为什么敢肯定……那只是一碗清水?”
白歌笑了:“我知道你肯定会问,因为这才是你最精彩的一步。”
“也是这一局中最核心的骗术,即便戳穿了你的骗局,即便知晓你的手法,即便了然你的策略,也戳穿不了这场骗局,更证明不了这碗水只是一碗清水。”
“想要证明它,就只能端起碗饮下,可忘情水的风险实在太大了……记忆是构成人格的基础,人总有不愿意忘记之事,忘记珍贵的情感,会令人活的好似行尸走肉。”
“为了两枚神龙令,为了一场赌局,为了一场胜负,这是并不值得去冒的风险。”
“之前愿意豪赌一场,是因为谁都可能喝下忘情水,因此风险被平摊了,而如今只有一个人来承担风险,并且概率无限接近于百分之百,纵使再如何怀疑,内心也很难有勇气端起这碗水一饮而尽。”
“因此……当你端起碗将水饮下的那一刻起,布局就已经无限接近于完成了。”
“那碗水,不论它是不是清水,它都是忘情水。”
“哪怕可能只有百分之一,也不会有谁去碰。”
“人性的软弱,求生的本能,理性的约束,感性的惧畏。”
白歌说:“十分精妙,鞭辟入里。”
梅道人想听的并不是这份赞叹,他再度发问:“可你还是饮下了这碗水,明明知道它可能是忘情水,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为什么会饮下?”
白歌看着空荡荡的碗:“我想试试看。”
这句回答令人错愕。
白歌继续说:“若是忘情水真的有效,也许我能忘记些什么,不知会不会活的更轻松一些,只可惜并不是,这让我有些遗憾和失望。”
梅道人哑然,相顾无言,他隔了许久才说:“……狂人。”
白歌一笑置之:“世间岂有不变之物?我不过只是喝了碗水而已。”
岁寒三友并列拱手:“我等输了。”
他们挥了挥手,留下神龙令:“愿赌服输,神龙令归你们了。”
白歌接下神龙令:“三枚?”
云千颜问:“不是两枚?”
冥河远一愣:“你们原来只有三枚?不是十三枚?”
松道人摇头:“我等三位一体,三人共有一枚神龙令,也只需五枚便可晋入八层,可输给了你们两枚,已经没有了晋升的可能,索性三枚都交给你们。”
梅道人拱手:“今日之败,得益良多,虽说是输了,但我也不是输在了想法上,只是无法揣摩非常人,若是将来还有机会,希望还能再与你讨教。”
“好说。”白歌拱手:“来日方长,有缘再会。”
三道光芒散去,岁寒三友退场。
他们是未来的三仙翁,将会活上千年的人物,如此相遇,或许也是姻缘吧。
白歌将一枚神龙令抛给了冥河远:“你可以去八层了。”
冥河远凑够了神龙令:“多谢白兄,换成我来,恐怕也应付不了这三人啊。”
白歌催促:“凑够了路费就赶紧走。”
冥河远说:“不一起?”
“八层也少不了麻烦,万一是吃鸡大赛怎么办?”白歌挥了挥手:“我累得够呛,暂时歇一会。”
“那我也……”
“你不行。”白歌瞪眼:“我接下来要调校这只萝莉,你留下来当观众?”
“???”云千颜捧起小脸:“诶?”
“……”冥河远知道白歌必然开玩笑,他哪有这么勇,但考虑到他们之间可能要谈些什么秘密的话题,自己也不好意思打扰,便走到老歪脖子树前:“那我先告辞了。”
等到冥河远离去,白歌也伸了个懒腰:“那么接下来……”
云千颜拉低黑袍:“不行不行,我还没长大,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现在还不行!”
白歌给她一发暴栗:“真以为我是萝莉控?我的审美观很正常,成熟靠谱的女性才是第一首选,你这么幼,别想太多……赶走冥河远,是找天位遗留的线索。”
云千颜失落的垂下脑袋:“哦……那你知道线索在哪了?”
“线索不必自己找,问一问就知道了。”白歌走到了老歪脖子树前,面朝着扭曲树精问:“百年前来到登龙阁第七层的谁,有没有留下什么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