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别岔开话题……”涂山小月轻咳道：“你若是宙光白龙残留的魂魄，那……她呢？自然形成的恶之龙灵？”
“并不是。”
银龙女摇头，声音骤然低沉：“她是斩龙刃的器灵……”
“斩龙刃？”
涂山小月失声，她的声音甚至有些尖锐，表情失态。
“什么玩意？无尽之刃？”
白歌没听过。
“她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斩仙台……斩龙刃，断龙铡，这三个称呼指的都是同一件物品。”
涂山小月忍着内心的震撼道：“太古时代，百族林立，群仙为与龙族争夺天空统治权，曾经不惜用了一千年时间，耗费了一千多位仙人的生命锻造出了一把绝世兵刃，这把兵刃被命名为斩龙刃，染尽了四海龙族之血。”
“桀骜不驯龙族与仙人展开了旷日持久的大战，最终结果经历残酷镇压之后，无数的龙族被拖上这断龙铡之上，顷刻之间便身首分离，哪怕是修行万年的五爪金龙在它的面前也是一张任人裁剪的薄纸……迫于此刀的威慑力，龙族不敢再随意翱翔天空，彻底让出了天空，退居于四海。”
“之后这把断龙刃成了刑具，仙人内乱时期，它更是染了不知多少仙人的血液，就连天狐似乎也有过惨死在它刀刃之下的记录……随着仙人的九重天崩塌，太古纪元结束后，它就消失在了记录之中，我曾在某些古籍中听闻，它似乎是被击毁了。”
“的确是被击毁了。”
银龙女轻轻颔首，接过话头继续说：“是被我亲手摧毁的。”
“什么？”
涂山小月也不禁错愕。
“确切来说，是我跟这把刀同归于尽了。”银龙女说着事不关己般的话：“宙光白龙有穿梭光影之能，不是那么容易陨落的，只是这把刀一日不除，于龙族始终都是巨大的忧患，又怕被有心人利用，所以我才想尽一切办法破坏它，最终试了很久很久，我决定跟它一同玉碎。”
她的语气那么轻松，可谁都能感受到那话语中的沉重。
为了一族前景竟然选择和一把刀玉碎瓦全。
“然后呢？”白歌问道：“你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从结论上来说，应该是成功了，只是出了意料之外的变故。”银龙女苦恼道：“我当初在锁龙渊铸造登龙阁便是留下后手方便自己魂魄转生，但我没想到这道布置，会阴差阳错的让它诞生。”
“斩龙刃经过漫长的时光早已生出了器灵，实际上它在漫长的时光里必然产生过很多器灵，只是这器灵太过于弱小，这把刀杀生太多，煞气过重，每一任器灵都会被煞气与鲜血所消磨，最终消亡。”
“但当斩龙刃破碎之后，它就有了一线生机……这里本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养魂地之一，即便斩龙刃破碎，它也不会立刻消亡，甚至存活了下来。”
“当我意识到了这点时，便将它镇压在了登龙阁的最底层，我那时候已经快要不行了，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只能用最后的力量送走了命魂，留下了部分残魂看守登龙阁，这一过去便是不知多少年。”
“再然后，便是千年前的变故。”
“神龙岛是葬龙地，龙族不敢踏入登龙阁，只能由外族进入。我那时候正巧也十分无聊，因为还不知等多久才能等到自己的转生，所以便安排了一次试炼。”
“这一次试炼有很多事发生，我也并不吝啬的赠予了参与者许多珍藏和奖励，但……还是出现了意外，第八层的障壁在两人的交锋中被击破，我及时阻断了试炼，但也为此强行驱逐了两位有能力登顶的参与者。”
“之后的事，你们应该知道了……她夺取了第八层的所有权，对千年来的所有试练者进行干预，为了阻止第九层被攻破，我只能将所有参与试炼之人都隔绝在门外，这也是千年来谁都未能登顶的原因……之一。”
涂山小月疑惑：“之一？”
“因为他们太弱了啊，即便我不认真，他们好像也没资格登顶。”银龙女表情认真的说：“虽然千年的那批坑了我，但跟他们比较，后续的都是渣渣。”
“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白歌想到了这句经典台词。
他甩了甩脑袋，问：“为什么不肯放她离开？斩龙刃只是兵器，她如果只是器灵，应该没有影响吧。”
“这件事……你不知道也是自然的。”
涂山小月主动解释道：“器物生灵，越强大的器物越难生灵智，一旦生出灵智便具有先天高于生物一等的强大天赋，如果你难理解，就想想墨丹青……他的天赋冠绝群妖，他便是器物丹青笔墨生灵，而斩龙刃这类强大到足以斩龙弑仙的兵刃，不生灵则已，一旦生出器灵，它将有强到可怕的发展潜力。”
“单单只是一把刀……是不会伤人的。”
银龙女一句一顿道：“可若这把刀有自己的想法呢？我宁可让斩龙刃永世保留，也不愿让她这样的危险存在进入世间，她若是成长起来，便是我龙族永世之忧。”
说到这里，一切都如此明了。
黑龙女紧咬着下唇，她抬起头来，表情满是出奇的愤怒：“你就为了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理由，禁锢了我这么多万年的自由？！”
她是器灵，自从生出灵智就再也没有看见过真实的世界。
可斩龙刀上残留着亘古时光留下的痕迹，它曾经见证过很多很多的事，这些事也多多少少的留在了她的记忆中，她迫切的想要去外面看一看，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她是这么想的，所以只想要离开。
但不论如何渴望，她终究无法逃出去。
自出生开始，她就没有任何一丁点自由，因为被忌惮未来可能威胁龙族，所以被单方面的禁锢，剥夺了与生俱来的自由，没有亲眼看过外界的天空，只能呆在冰冷最底层那狭窄的庭院内。
这是足以令任何人都被逼疯的久远时光。
试想一下，这难道不是最残忍的酷刑么？
面对她的质问，银龙女表情很平淡，她点了点头，漠然道：“是的，那又如何？”
她是禁锢了黑龙女自由的一方。
同样她也是陪伴了黑龙女度过这漫长时光的另一方。
在最底层和在最高层有什么分别呢？
都是一样，都是在牢狱之内，都只能呆在同一个地方，静候花开花落。
待在这封锁的登龙阁之内，束缚者和被束缚者都是同等的孤独。
同样的孤独，不同的心境。
一者为自己不甘，一者却认为值得。
短短一句质问，一句回答，道破了她们的身上所缠绕的枷锁。
这一切，都在白歌的眼中清晰可见。
银龙女希望借助其他人的手彻底打消黑龙女的祸患。
黑龙女希望借助其他人的手逃出这噩梦般的牢狱。
谁都一样，她们都值得可怜。
无法打破自己的枷锁，只能寄希望于别人。
白歌看见了一切，却有什么都不说。
他转过身，对着狐妖说：“涂山小月，该我履行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