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魇族发出冷笑声:“但那又如何?她已经是过去式了!迟早这天下人都会知道我是谁!而你注定会成为我迈上巅峰之路上一个不被铭记的微不足道的注脚!”
“你承认了,那我也不在多说什么。”绫罗的指尖轻轻擦拭着神荼宝刀的刃面:“魇族不能杀死魇族,所以霒蚀君始终取不回自己的声音……既然你的声音是故人所有,我也顺手将它取回来了便是,只希望霒蚀君不要怪我多管闲事,她闹起别扭来倒是挺可爱的。”
“闭嘴受死!”
又是声波,魇族最强的攻击手段,也是最强的精神迷惑,燃烧了全幅妖力,夜长庚发起的声音攻势仿佛都变成了嘴炮,肉眼可见的波澜重重叠叠,仿佛海潮拍打,一浪高过一浪,令人仿佛直面波音飞机全速运转的引擎,叠加的声音撕裂了一切,将木板石头震裂,紧接着化作齑粉。
人体根本无法承受这股恐怖气力,苏白不得已展开了防御,拾起了刘赤水和梅女避开,封云亭被魔气所包裹,此时反而保住了他一命,没有被震成碎片。
“你既然知晓我认得霒蚀君,怎么猜不到这种声音,我早有破解之法?”
绫罗天女扶过青丝长发,灵力再度编织武具,化作形体,这次不再是锋锐的宝刀,也不再是降魔的金刚橛,而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宝琴。
古琴是弦乐器的一种,八音中的丝音,古籍记载伏羲作琴,又有神农作琴、黄帝造琴,传说舜定琴为五弦,文王增一弦,武王伐纣又增一弦为七弦,故而又名为七弦琴……这宝琴为七弦,虽不为武具,但仍然是天女所奉的仙灵器具之一,其名为宝琴·神響。
绫罗天女拨动一弦,轻柔一弹,但释放出的并不是柔和的弦音,而是穿石裂金的恐怖锐音。
铮——!
仙音只许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不是因为听不到,而是因为听到的人都死了。
论破坏力,夜长庚释放出的音波远不及这一击,想象一下功夫电影中的琴魔弹出的千军万马被一记大巧不工的狮吼功破解的场景,这是纯粹质量的区别,靠着力量的反击和碾压,不需要多么优美,也不用勾魂夺魄,这一声弹起就要你老命,听完就送你归西。
扩散的声音将方圆一公里内的所有建筑物统统摧毁殆尽,什么都不留下。
绫罗将神響散去,弹奏这个级别的锐音也耗费了她相当一部分的仙灵力。
夜长庚此时已经狼狈不堪的倒在地面上,全身都是尖锐声浪摧残过的痕迹,伤口中溢出无数漆黑血液,满是惨烈,它宛若一只弱小的野兽孱弱的倒在地面抽搐着,连自己怎么输的都不清楚。
“咳咳,咳咳……”魇族躺在地面挣扎抽搐着:“你不是人……你不是……人类!你是仙!我早该想到的……可你们仙神不是早已和地面分道扬镳了吗!为什么到现在还……”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发问,你刚刚不是很嚣张么?不是要让我成为微不足道的注脚么?继续说啊,我听着呢。”绫罗流露出嗜血的冷笑,这个杀戮的习惯可能已经改不了:“把声音交出来……我不知道魇魅被抽走声音的时候会不会很痛苦,好比人类自己挖走自己的心脏,你不用跟我说,我不在乎你疼不疼,反而片刻之后我就知道了。”
她将神荼宝刀垂下,对准了夜长庚空空荡荡的心口。
夜长庚彻底凉了争斗的心思,完全不是对手,妖本就不能和神佛比肩,站在力量顶点的是仙魔两道,仙神奠定了世界的规则,而魔族无穷无尽,斩杀不绝……种族的区别,也是力量的区别。
……不行,不行,这么下去会死,一定会死!
……失去了声音,力量会衰退一大部分,我不能死在这里!
夜长庚已经来不及关什么尊严和面子了,他发出尖锐的叫声,声音传遍了整个梦境。
“司危大人救我——!”
“大人救我——!”
“救我——!”
打不过怎么办?深吸一口气,朝天大喊救命……温皇说的很明白了。
再想想,别的世界里,天下无敌的安澜都可以喊俞拓救命,现在夜长庚要凉了,喊救命也很正常,硬要细究,差别只有一个,喊救命有人应答或是无人应答!
夜长庚这声救命喝出口的瞬间,声音传遍梦境,但见一朵黑莲凭空浮现,血红色的鞭子扯住了夜长庚的脚踝,将它拖曳,胸口偏离了刀刃,神荼刺入了地面,烙下刀痕,而夜长庚死里逃生,被倒吊在了空中,他艰难的说:“嘶……多谢司危大人救命。”
血红色的气血升腾,特殊的术法运转,一名娇小的少女端坐在黑莲上,晃悠着小脚丫:“你可真是个没出息的小妖怪,连葫芦娃里的蛤蟆精都不如,真丢脸,收着你本是留着你有用,不是来这里给我添麻烦的,真晦气,连原本移植黑莲的时间都浪费了,魔也没出现……再有下次,不用别人,我自己送你去见你祖宗八代。”
少女的声音听着清脆却又熟悉。
苏白寻声看去,月色下,那黑莲座上,少女留着标准的黑长直姬发式,头发经过细心打理,她的样貌最多不过二八年华,甚至更小,一只手支撑面颊,她的双手白皙却又染着漆黑,漆黑的纹路是西陵巫之堂的巫术留下的烙印,她的指尖流淌出鲜红的血液,那是施展术法所用的媒介。
她的打扮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仿佛穿梭了时空,来自就亘古久远的文明启蒙时期,粗糙的编织物是使用了不规则的石头和骨制品做成,衣着外侧的大衣成品飞驰粗糙。
但令人费解的是,在这一身相当粗糙且古老的部族时代的衣着中,唯独贴身的是一件做工精致的连衣裙,这种连衣裙的材质是如今的时代也无法建造的,那分明是几次工业革命之后才会出现的现代化衣着……
这着实匪夷所思,至少放在苏白这个穿越者的眼中,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她的打扮结合了‘古老’和‘现代’两种要素,还有那发型也像是被进行修剪过……
如果她是来自亘古久远的部族时代,就不会有这身结合了古今的衣着,难道她是从未来穿越到了部族时代,又活到了现在的长生者?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仔细回想一番,好像有一部黄油叫做什么无限炼啥的……说的也是时空穿越的故事……咳咳咳……有点远了。
苏白摇头将多余的记忆抛下,认真的凝视着眼前的少女,她被夜长庚称之为‘司危大人’,这样的名讳同样古老,部族时代许多人并没有姓氏,大多都用星宿来命名。
只是看了略久一会儿,似乎越发眼熟……并非是看顺眼,而是有些深邃的记忆正在复苏……
苏白的意识海里沉睡着冰山,那座冰山中有许多他不愿承受的痛苦,而所谓的痛苦是什么?即便是美好的过去,但一旦你失去了那曾经的美好,当你再度回忆起那些美好的时候,失而不得的痛苦就会紧随而来,所有的美好都成了泡影,成了痛苦的源头。
他仿佛真的回忆起了什么,但这时并没有谁注意到了他。
月色下,黑莲上的少女垂下奇特的视线,凝望着曾经高高在上的天女。
梦境中,绫罗天女流露出讶异的目光,看望着曾经熟悉的邻家女孩。
两名女子彼此注视,她们彼此熟悉,曾经在西陵部族中,共同生活过十年时光。
“绫罗……天女。”司危念出了她的名讳。
“司危……”绫罗发出了梦呓般的叹息:“怎么会……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人死不能复生,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但巫之堂的巫术做得到。”司危扬起脖颈,她仰望着夜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真的没想到,我本以为你早就回了天上……呵,没想到你又回到了人间,终归对你们仙神来说,人间只是一个游乐场,需要就保留,不需要就遗弃!”
司危低语着,握紧了拳头,她眼中流露出悲愤的神情。
“我从未想过遗弃,只是没有来得及!”绫罗握紧拳头,她知道三千年的过去,西陵灭城之后,鬼师巫炤陷入癫狂,报复轩辕丘,那时候的司危也该在其中,只是她根本没见到就被巫炤驱逐了,她叹息一声:“司危,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有很多事你并不清楚……”
“不清楚?”司危喃喃低语:“有什么不清楚,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不是轩辕丘后人,不是我们的敌人,让开便是,不要妨碍我和巫炤!”
“你是鬼师的亲传弟子……你有没有办法找得到苏白?”绫罗这么问并不是急病乱投医,巫之堂是西陵的核心,掌握着古老且强大的术,若鬼师巫炤有办法死而复生,那也许会有办法……她终究忍不住问出:“有没有什么术法找得到轮回的魂魄?”
“……苏……白?”司危立刻变了脸色,她自空中跃下,三步做两步的冲上前,神态瞬间失控,但她遏制住了情绪的泛滥,停在了十步外:“你见到他了?你一定见到他了对不对!如果没有,你不能肯定他到底有没有入轮回!回答我,是不是!”
西陵城灭,所有人包括嫘祖都战死,只有鬼师巫炤带领人员外出剿魔才逃过一劫,而被魔所杀之人,魂魄会被魔所吞噬,哪怕只丢失一部分,也基本灰飞烟灭,因为残魂是进不了轮回的……正常的生老病死,魂魄完整才有机会轮回转生。
那一次,苏白没有被找到尸体,但谁都认为他是死了。
司危表现的如此激动,却令绫罗更加艰难开口。
天女最终还是点头她无法对这个女孩说谎,因为司危将苏白当做兄长仰慕。
“我见过他……”
“那他?”司危面露喜色。
“他死了。”绫罗的一句话将她打入地狱。
“死……了……”司危神情呆滞了:“怎么会……他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