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英灵人生 第297章

“喂！吉尔！”

德雷克稳住身体放声大喊，可是眼前已经只剩下蠕动的树根与滚落的沙石，地下的空洞中黑暗仿佛涌动的海洋，吉尔·德·雷就像她无数次看到的落水之人一样，永远的沉没在了海洋之中。

“怎么会，又是这样吗，为什么到哪里都没有改变！”

德雷克看着最后一刻救了自己的元帅葬身黑暗，看着数不清数量的士兵惨叫着掉下无底深渊，一时间不禁眼眶含泪，她并非无法接受死亡，可是如此的离别却令她难以忍受。

爱德蒙发亮的红瞳盯着那无底的深渊久违的面无表情，吉尔·德·雷最后的行动超出了他的预料，正常来说他是不会对本是不列颠人，之前又在魔境当海盗的德雷克有什么好评价的，但是最后一刻他还是出手救了她。

不管这是因贵族的荣耀而产生的行为，还是临死时的一丝善意，亦或是明白英灵重要性，希望多保存一份战力保护国家的愿望，他的行为都是值得敬佩的，生死的一瞬间，正确的选择往往是那么的不易。

“地狱的深渊中总是有无辜者，所以世间才有那么多渴望复仇之人，至少在最后，他的灵魂没有输给恶念。”

爱德蒙仍然面无表情，连声音都没有起伏，无论是哀伤还是喜悦，他觉得都不该在此时显露，敬意应留存于心中，而且现在他的手上还有着另一条生命。

爱德蒙看着咬牙含泪的德雷克，默默的叹了口气，灾难吞噬生命，同样催生出更多的复仇者。

“必须离开这里了，永别了，安睡之人。”

爱德蒙最后看了一眼黑暗的脚下，激发魔力身如闪电的冲出了塌陷的地面，他手中的女人眼泪流下，泪珠随着数不尽的惨叫声坠落至无边的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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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兰带着齐格飞跨越断裂的树根来到沦陷区之外，他将屠龙者放置地面再次升空时，看到的是翻起的大地。

整个沦陷区开始了陷落，就连那被罗兰打断，大厦般的巨型树根也开始一点点陷入地底，整个撤离队伍的后阵在这陷落之中近乎全军覆没，收在缺口附近的军队不得不撤离至远方，一座座靠近沦陷区的高台在地震中崩塌，远光灯翻滚着摔下化为碎片。

数不尽的树根在魔境区域内翻滚抖动，就像一条条毒蛇，地下已经被它们掏空，其中巨大的树枝翻滚间支起了上层的地面，这也是大地倾覆的原因。

“撤退！快撤退！向后十公里作为缓冲带！”

“优先转移后来的伤员，物资可以放弃，有体力的人跑步前进！”

一道道命令自终端中再次发出，地面上的人们不知道这次陷落的具体范围，虽然看起来只是魔境范围内，但是现在的他们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为了安全起见只能一撤再撤。

毕竟需要救援的人，已经没有了。

罗兰与阿斯托尔福仍然在积极地救人，可惜的是没有什么效果，在这种环境下仍然在地面坚持的士兵寥寥无几，来回三次搜索又救出了近百人之后，仍然没有放弃的罗兰突然发现魔境的魔力浓度开始急剧降低，蠕动的树根也开始裹挟着沙土与士兵们的尸体迅速收缩。

又要发生什么了？

他有点麻木的想着，然后便发现在魔境天空中的魔物们退了，而众多的巨型树根也在后退中逐渐失去活性化，内里的魔力被迅速的吸收，就像普通树木的根须一样，将吸收的营养物质供给给主体。

而在吸收了众多生命的鲜血，吸收了大地的精华后，在无可计数的根须供养下，各类资源向着魔境中心处的巨树开始集结，它吸收着凋零的生命开始成长发育，终于开始爆发性的生长。

连续的响声过后，一切的不正常都缓缓退去，无论是活性化的植物还是数不尽的魔物都已经再无踪影，沦陷区内只留下一片废墟碎石与植物根须相互包裹着的土地。

露出车头其余部分都埋在土中的废弃汽车，士兵们染血的盔甲，军官制式的附魔长剑，破碎的玻璃，倒塌的厂房，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向人们述说着这里曾经的文明与繁荣，可是现在它们只能静静的躺在神秘的疆土中。

搜救工作仍在进行，可是只是在空中搜索使用生命探测类法术扫描地面而已，这种魔术只能发现地面上以及地下两米以内的废墟中是否有类人生命存在，更深处就无法顾及了，在往常任何地方的地震救援中，这一魔术都只有基础作用，一向被嘲讽为面子工程专用。

可是如今却没有人对搜救过程提出异议，因为大家都知道，即使有被掩埋的士兵，两米以下需要大量人手的工程也无法进行了，因为现阶段根本没有地面搜救队。

今晚死的人太多了，没有人敢再冒险了，沦陷区的土地已经成为了禁区，刚刚才逃出鬼门关的士兵只是看着巨型树根没入地面后那几十公里的惨状就心惊肉跳，如果派出去的搜救队再次遇难，很难想象对士气的打击有多大。

虽然现在也几乎没什么士气可言了。

“第十七中队还有幸存者吗？难道一个都没有了吗？怎么可能！”

“你们，你们有人看见十三中队的人在哪吗？我弟弟在那......”

殿后的几个军团的指挥系统已经完全崩溃了，各级军官士兵在前线战死的，在路上牺牲的实在是太多了，组织结构近乎崩塌。

只剩一个队长跑出来，部下全员战死的部队，或者只剩几个士兵，所有的长官都已找不到身影的部队，甚至是干脆只剩下番号，连一个人都已经没有了的部队。

哭声与吼叫成为了连环灾难后的主旋律，这些面对蜂拥而来的魔物坚决抵抗一步不退的猛将，这些在身后的死亡阴影下，在各种夺命的阻拦中仍然没有放弃希望的战士却在此时失声痛哭。

朝夕相处的众人中有人死亡会令人痛苦，朝夕相处的众人中只活下来自己一人则令人绝望。

贝尔低着头，双眼望着手中的吊坠，整个人如铜雕塑般静止不动，他摩挲着吊坠的表面，白瓷与黄金即使在黑夜中也闪闪发光，他打开吊坠看着里面一家三人的合照，盯着罗杰斯那微笑的脸愣愣出神。

整支队伍只跑出来他一个人，在罗杰斯被黑潮吞没之后，年轻的士兵拼尽全力的逃亡，可是却仍然没有在地面发生异变前到达终点。

他们所属吉尔·德·雷麾下，在整条防线中都处于最前端，他们的起跑位置就是最后，所以几乎没有人幸免于难。

贝尔的存活是因为运气，他在异变中脚下的地面没有第一时间坍塌，被巡回空中救人的阿斯托尔福发现后带出了沦陷区，他活了，成为了全队唯一的幸存者，他本以为自己会激动得流泪，可是事实却是只感到麻木与冰冷。

在他的左边，浑身脏兮兮的军官抱着队旗痛哭失声，在他的右边，一名后勤部队的军官正在大声呼喊。

“吉尔元帅？有人看见吉尔元帅了吗？这里不是他部队的集中点吗？中尉，你看见吉尔元帅了吗？”

高阶军官问向他脚边一个面如死灰手拿吊坠的青年，贝尔闻言收起吊坠，抬头注视着他的淡蓝色的双眼沉默了一会。

“吉尔元帅牺牲了。”

“......”

后勤军官的面色变得僵硬，他眨了眨眼睛，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似乎在嘲笑贝尔的无知，又像是在嘲笑自己。

“不，小子，是吉尔元帅，吉尔元帅是英灵，他牺牲了？呵，你从哪听说的？”

“我看见了，当时他被一个巨型藤蔓翻出的一片地面砸中，之后那片地面陷落了，之前爱德蒙将军来过这里，说元帅牺牲了。”

“......”

后勤军官没有再说话，他的眉毛下撘，咧开一张嘴，双眼露出无法理解耳中消息的迷茫与痛苦，他左右摇着头，表情来回的变化抽搐，两只手在面前比划着，口中念叨着混乱的词句。

“不，这是，他......”

他用手搓了搓脸，露出双眼眨了眨眼看向仍然沉默，脸色毫无生气的贝尔，他混乱的表情终于逐渐沉淀，最终变为哀痛。

他的双眼浮现出泪光，匆忙地转过身走到一边的墙壁前，双拳砸在水泥的墙壁上打下碎屑，随后他就这样头顶着墙壁开始发出断断续续的哽咽。

贝尔麻木的看着这个高阶军官，心中没有任何的意外，无论是普通的士兵还是地位高高在上的将军，在这里都只是失去了战友兄弟的悲伤男人，哀痛平等的降临在每个人的身边。

德雷克眺望着三支殿后部队的残兵们，不由得面色一暗，魔境中的海盗可以尽情追求刹那的快乐，可是这些士兵有的却是责任与使命。

她转过头，又望向那闪烁的夜空，在那魔境中央，天柱般的巨树似乎更加庞大了，从这里望去无数的枝条正如触手般追击着一颗光点，轰鸣爆炸声音持续不断，火光在巨树上肆虐却又很快莫名的消失，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好久了。

“罗兰，还在战斗吗。”

德雷克喃喃自语，自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就没有再和罗兰见过面，只能看到那在天空中仿佛永不疲倦的不停进攻，仿佛宣泄自己怒气与杀意的身影。

“审判长阁下内心的怒火很强烈，我能感受到他熊熊燃烧的杀意。”

墨绿色大衣的爱德蒙望着天空如此说着，这个笑声甚至被邻居投诉的男人今晚没有笑过，他发着红光的眼睛盯着那扭曲的巨树，脸上只有平静的怒意与仇恨。

欧洲联合的增援部队几个小时间接连不断的赶来，将所有受伤者送往后方，生还者的统计还在进行，对于民众，考虑到圣诞夜的特殊，今晚的大战与灾难还没有公开，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次事件将造成多么大的轰动，又会对国家造成什么样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