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生命汲取者
坐在云易岚位子上的男子缓缓的端起云易岚未动的茶杯,拿起茶盖轻轻的吹了口气,看着绿色的茶叶在茶水之中起伏飘荡。
让周遭首座又惊又怒,可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认出来他到底是谁了。
一身尊贵的黑皇龙袍在他匀称的身材上穿戴的相得益彰,华美的发冠云履。这世上有资格传黑皇龙袍的仅有三人,夏皇禹、国师银鍠朱武,以及南诏王万人往!
邪王亲至青云,毫无疑问这是一件如晴天霹雳一般糟糕的消息。道玄的脸色已经惊骇到有些绝望了,不由的向后退了数步,首座们纷纷也是如临大敌的模样,包括普德和云易岚,都在第一时间就掏出了自己的法宝。
一个苍松,一个入魔的灵尊,一个不知根底的张小凡,三大圣使,还有威势力压天下的邪王万人往!
这几人的阵势完全足矣横扫 的青云,即便算上其余两大派的领袖也几乎没有胜算可言。盖因邪王之威力压天下,当初须佐能乎的漆黑魔神几乎奠定了他天下第一的威名,而只要在闯过诛仙剑阵,这世上便再无事物能与之一战。
而诛仙古剑此时却紧锁在幻月洞府内,而且灵尊也被对方腐化,别说拿到诛仙古剑了,如若真的动起手了,他们一行人能活着离开玉清殿都未可知!
万人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斜过头看着戒备的道玄等人,一舒衣袖,淡淡的说道
“不用如此戒备,本王此行并非是要覆灭青云,而是来做客的,道玄真人不必如此紧张。”
“今天在玉清殿里,本王都不会杀任何一个青云门人。”
此言一出,下方的苍松顿时脸色一变,可让他更加心寒的是自己那被朱雀锁死而无法动弹的后背,以及张小凡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苍松真人,先好好的看戏吧。”
张小凡附着在他耳边,戏谑的小声说道
“大戏现在才刚开幕,你的......马上就要到了。”
苍松的心瞬间宛如坠落进冰川一般,他明白,自己似乎已经成为了......弃子了。
一言一行,看似礼貌却丝毫不见青云放在眼中的傲慢和高高在上都快溢出来了。道玄不由的握紧了拳头,咬紧牙关,强忍着屈辱低声问道
“那邪王此行所为何事?”
“应人之邀前来看一场好戏,喝一壶好茶,然后坐看那人翻云覆雨。”万人往淡淡的说道,眼神扫过了下方,锁定在warframe状态下的张小凡身上,微微眯眼,突然笑道
“还好道玄真人没有伤了这位张大人,要知道他可是朝廷命官,若是动了他,想必那位和青云门的诸位就没办法善了了。”
“那位......难道说是?!”道玄的脸色一变,显然是想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人
“没错,他就在山下。”万人往笑眯眯的说道:“他马上就来了。”
......
推开了那扇尘封多年的门,扑面而来的是阵阵灰尘,斜射的日光透过这重重的灰尘照亮了这荒废多年的房屋。
身着黑金华服佩暗金麒麟面,化身国师银鍠朱武的张小凡重新回到了这里,一切的开始。
草庙村,他的家。
他默默的走了进去,手指轻轻抚摸着遍布灰尘的桌面,只是轻轻一抹,手指之上就沾染了厚厚的灰尘。
他轻轻的吹了口气,顿时便有一阵无形的风卷起了房间内所有的灰尘和蜘蛛网,无数微粒在空中汇聚成一团灰色的球体,随后被一从火燃烧殆尽。
张小凡拿起了桌上的陶碗,那烛台甚至到现在还摆在上面,只是蜡油已经凝固成块,与那摇摇欲坠的木椅一起,证明着这段时光的流逝。
烛火被点起,张小凡环视着房屋内的一切,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物件。家里的瓷碗,父亲为他做的小木马,靠在墙脚的锄头,倒在地上的扫把,散落一地的干瘪麦粒。
这里实际上还是被青云门的人收拾过一阵的,若非如此这里应该溅满了鲜血,那一天的暴雨冲不走普智罪恶的痕迹,这里曾经流着的是死亡和诅咒。
张小凡走过了锄头和扫把,上面眨眼之间沾满了血污,走过麦粒,干瘪的麦粒瞬间变成了充盈着鲜红之色的血麦粒。
这里是什么样,就改变回什么样,张小凡不是来这里看一个呗人大嫂整理过后的案发现场的。
他走进了里屋,走过了院子,环视着菜园,眼眸透过红宝石凝视着池塘和菜地,自己的小床, 还有上面的被褥与缝进了荞麦壳的枕头。
张小凡记得这里的一切,他还记得小时候与惊羽在家里的小院子里外,一起去不远处的池塘里捞鱼。和自己的几个伙伴一起去偷隔壁婶家的菜,摘他们家的蚕豆撒点盐直接煮着吃,撵着对门家的二黑跑。
他还记得以前被父亲和母亲捉住打屁股的时候,小时候的自己是真的很淘气,什么都敢惹什么都敢做,想当初在所有人都不敢解决那个老和尚的时候,还是他第一个上去搭话的。
他转过身去,这里的一切再度变得破烂,池塘里的水边鲜血染红,菜园堆积起了尸体,婶家的人倒在了上面死不瞑目,血顺着伤口将蚕豆茎染黑,二黑被撕下了头颅到在一旁。
对啊,那一晚上应该是这样,张小凡不会记错的,因为他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他绝对不会记错的。
他坐在了门框上,抬起头凝望着那片朝阳,长长的黑发垂落在灰尘之中。他眯起了眼睛,却不知道自己在回忆些什么。
在外界,他五年时间没有回到草庙村了,可在他的时间里,他已经有二十年左右的时间从来未造访过这里了。
事实上来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他还需要触景生情靠着这种地方刺激自己的复仇欲嘛?
不,他不需要。
张小凡看着屋外,他曾经就站在那里,在师尊的保护下眼睁睁的看着爹娘被普智活活打死,然后鲁莽的冲了上去,被他直接给掐死了。
事实上张小凡那时候就已经死了,死于自己的无力和愚蠢,而活下来的,已经是个疯狂的怪物了。
他挥了挥手,草庙村的天空被乌云密布,无数的幻影在一瞬间出现在了这个村子内。那一夜的普智,爹娘,自己,还有所有被普智杀死的人。
他就坐在门框上,淡淡的看着这一切又重演了一遍,他看着普智狞笑着拍死爹爹,又看着他狞笑的将娘的天灵盖打碎,可即便是这样,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真的没什么的,他都看惯了,看了太多遍了,体会过太多次了,仇恨在这样无止境的冲刷下变得不再强大,只剩下冷漠和麻木。
所以回到这里,其实真的没什么意义。他已经做不到触景生情了,因为他估计就连那种感情都没剩下多少,又何谈触景生情呢?
师尊说的没错,张小凡真的很恨他,曾经可以说是恨他入骨的级别!因为这世上最让人觉得可恶的往往不会是加害者,让人觉得憎恶的反倒是那些目睹加害却丝毫不作为的,冷漠的旁观者。
而师尊......燕驹当时毫无疑问就是扮演着这样一个角色,他那借口不过是哄骗自己这个小孩的劣言罢了。他若是想救下草庙村甚至都不需要一挥手,可他就是没有救,只是冷漠的看着一切发生,看着张小凡堕入复仇的深渊。
他恨啊,他真的很恨啊!他恨这个人是如此的无情如此的冷酷!可到了现在,他反倒不恨他了,因为张小凡认为自己和他越来越接近了,他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可以做到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冷酷的杀死无辜之人的水平。
五十步何来资格嘲笑百步?师尊从一开始就明说了,他只是自己的实验品而已,他既定的复仇是实验的催化物,他不会特意去加害,但也绝对不会特意的去干涉。
他看向了自己旁边的棺材,轻轻抚摸着棺材盖,眼中微微闪烁着光芒。
死者是不可能被复活的,这还是天地规则,任谁都无法违逆。
若是想要将一根肉体将将死去而灵魂尚未消散的人复活并非难事,毕竟肉体的死去并不代表真正的死亡,他们的灵魂或许会消散在天地间,或许会化作能量反哺世界,又或者会前往什么阴曹地府。
可死了这么久的人,谁都无法复活他们。
投入轮回转世投胎的人是不可能复活的,他们在投入轮回的一瞬间就已经完全是别人了——所谓三生三世对他们来说只是‘别人’的回忆,本质上来说,他们从内到外都已经是别人了。
将这样的人拉回现世,为她准备躯体转生,其实就和制作一个人造人没什么差别。一具新鲜的肉体加上塑造的灵魂,灌输的记忆,和你认知中一模一样的人回来了,但可惜他永远都不会是你认为的那个人。
那如果将时光回溯呢?
你回到了过去,你救走了过去的他,但同样却杀死了现在的他,你这样做也根本不是所谓的复活,时间是线性的,所谓复活只是自欺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