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生命汲取者
人们常说死亡是无情的,但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肉体凡胎的死亡仅仅只是另一个伟大征程的开始,肉体的死亡不过是一个开始,死灵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生命,离着终极死亡,还相差甚远。
是的,世上的一切都是不公平的,甚至死亡都是如此。你若生来卑贱,便需要千辛万苦的善行才能一得神祗垂青,通过死后阿努比斯的审判升上乐园,但生来尊贵的法老一族们无论残暴与否,他们都能在死后升上无边的乐园。
生前高于凡尘,死后亦然如此。
为了保证这处神圣之地不会在日后被外敌打扰,每一位经过与此的法老都会留下自己一部分的灵魂,作为守卫这座神圣之地的英灵分身而存在。
嗯,起码表面上,是这么说的。
死者之都内的法老之魂们,伴随着时光荏苒也日益衰败,他们曾经阻止了罗马的入侵者打扰法老王的安眠,但现在却无力阻止一帮胆大包天的盗墓贼对他们的圣地挖掘勘探。看看这死者之都吧,里面的珍宝被那个东方巫师挖掘殆尽,甚至就连法老安眠的石棺都被带到了开罗去,那堆积在地底实验基地的诸多宝物,就是燕驹的人造人们搬空了这座死都的最好证明。
这其中不仅仅有着神秘衰退的原因,更多的部分,还是因为法老们的英灵分身的绝大部分精力,都负责去看管最底层的‘那个东西’了。
没人知道‘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时候来到埃及的,即便是身为祭司拥有阅读底比斯大图书馆全部借阅资格的伊莫顿都只能在只言片语中总结出‘那个东西’的一些资料。
大约距离伊莫顿那个时代的三千年前,一个身体宛如巨大的雄狮,背后有着一对黑色的翅膀,面无人像的狮身人面兽雕塑突然出现在尼罗河畔,那个时候的埃及人民甚至都没有建立起一个完善而统一的文明,虽然诸神的赐福已经伴随着使者洒满大地,依旧有为数不少的人去崇拜那个黑色的狮身无面像。
在那个时代后的五百年间,尼罗河畔渐渐建立起了一个个可以称得上是国家的集落,他们大多数都皈依了伟大的埃及诸神,或许对于神祗的名字有所错译,但总体上来说,他们都是在信仰同一个群体的诸神。
但唯独只有尼罗河西岸的那个部落,第一个发现这狮身无面像的聚落拒绝信仰诸神,执着的将他们疯狂的信仰奉献给这漆黑的石像。
公元前3100年,伟大的荷鲁斯之子,初代法老美尼斯在孟斐斯定都,建立了伟大的埃及。理所应当的,国家的成立必然会伴随着对外的扩张与征服,而那个尼罗河西岸的异端部落,便是埃及征服路上一个并不算多么棘手的绊脚石。
可奇怪而诡异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伴随着美尼斯的军团将那部落的敌人屠杀殆尽,这狮身无面像的黑色翅膀突然掉落,而大着胆子的军团士兵们将那些翅膀收集起来,发现了上面那一个个奥妙的符号与图画。
从那一天起,一场诡异的梦魇便开始环绕在远征军团的大部分士兵上,每当黑夜降临,他们都会做同一场梦。被漆黑而带着翅膀的怪物抓起,飞向那漆黑而深邃的夜空,然后在一阵嘈杂而无序的笛声中惊醒。
为了根除这个诅咒,士兵们在美尼斯法老的命令下彻底摧毁了这个不祥的雕塑,而从那以后,远征军团便再也没被梦魇缠绕过了。
可不知为何,在约数百年后的时间,这诡异的石像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原地,而这一次,淡忘了历史的人们并未将这石像摧毁,而是将其作为了拉神的神迹朝拜供奉。
直到数百年后,一位傲慢的法老哈夫拉在巡视自己的金字塔时看到了这个石像,暴怒的他认为这石像是不祥之物,下令士兵们捣毁他,祭司的劝阻并未奏效,反而让这傲慢的法老更加坚定了破坏着石像的决心。最后,他选择将自己的脸庞刻在那石像之上,彰显他作为王者的威严凌驾于神权之上。
当晚,整个孟菲斯的人民都做了一场无法回忆的,不可名状的恐怖梦境。
梦境不仅在折磨着埃及的人民,更在折磨着傲慢的哈夫拉,就在那之后的一个月,哈夫拉在睡梦中突然死去,他的表情狰狞而恐怖,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在哈夫拉死去的当天下午,石像,再度变回了那无貌神像的姿态,然后再第二天的正午,那无貌神像突然被降下的雷霆击坠,随即而来的还有天火与地震,连同孟菲斯的半座城墙,一起毁于一旦。
‘那个东西’再次出现时,便是在哈夫拉死后的三百年了。
那时正值时局动荡,古王国时期的埃及走向了发展的末期,内部产生了严重的分裂与叛乱,而在这样混乱不堪的大背景下,一群带着那无貌神像双翼碎片的邪教徒,聚集在当时首都的赫利奥波利斯处,召唤出了一尊不可名状的可怕之物。
当士兵与祭司赶到之时,看到的只是一群死状凄惨的邪教徒,他们在极度的恐惧与挣扎中自灭而死,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性扭曲纠缠在一起,就好像一**尾的蛇一般。
而有记载的历史,从这里便被人为的毁去。伊莫顿从残留的只言片语中所能总结的,仅仅只是一些极度片面的信息。
在那个时候,一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漆黑法老登上了埃及的王位,他的睿智与当时的埃及无人能比,他建造了宏伟而壮观的诸神殿堂,那些殿堂即便是自己的侄子拉美西斯二世都无法比肩。
而在那些神殿之中,供奉着这位黑法老的圣物,被称为闪鸢神石的闪耀片方三八面体,据说这种神秘的光石能赐予接触者无上的智慧。
于此,所有关于这位黑法老的记载戛然而止,仿佛就连诸神都在抹除这一段历史的痕迹,无论是底比斯大图书馆还是诸神殿的秘藏中,都没有关于这位黑法老历史只言片语的记载。只知道在他之后即位的法老胡夫已经开始大肆修建金字塔,并开始了对伟大的死者之都——哈姆纳塔的建造工作。
不,也不能说没有,起码伊莫顿曾在他侍奉的神殿中的一位老祭司的口中,听到过这位黑法老不可提的禁忌姓名。
涅夫连卡(Nephren-Ka),一个原本的读音会导致舌头打结的奇怪名字,想要用舌头与喉咙正常的说出他的名字,对于普通人而言非常的困难。
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位法老与‘那个东西’关系,但伊莫顿却在冥冥之中觉得,两者必然有什么精密的联系。
手持黄金的千年权杖,伊莫顿看着面前深邃无比的漆黑道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浓浓的不安。
他说过,伊莫顿想要得到所求之物,这伟大死都最底层事物的帮助,是必不可少的。
倒不是说伊莫顿有多么信任燕驹,只是他说的的确没错,想要靠着他留下来的东西与现在的残破之身完成征服世界的伟业,实在太不现实了。
即便手握阿努比斯的神力,伊莫顿依旧是孱弱的肉体凡胎,纵然他的身体是由数万人份的贤者之石制成的高级人造人,没有炼成生命来补充自己的方法,伊莫顿也终究有毁灭的一天。
而三幻神的伟力对现在伊莫顿而言,属于用一次少一次的必杀武器,在没有足够的信仰去笼络恢复幻神力量的条件前,伊莫顿只会在必不可少的时候动用幻神的伟力。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要说伊莫顿这么听从燕驹的话的最大理由,其实还是——
不安感
伊莫顿的性格是属于那种多疑的类型,更别提在经历了安苏娜的事情后,他本就多疑的性格变得更加敏感起来。
贤者之石铸就的身体、阿努比斯的神力、燕驹的遗物、三幻神的伟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外来之物,几乎没有一样是伊莫顿本身的东西。若是哪一天,这些‘被施舍’而来的力量背离自己而去,届时的伊莫顿,又该如何是好呢?
所以,他会多疑,会焦虑,会去渴求更强且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而燕驹为迷茫的伊莫顿指出的一条明路,他没有可能会视若无睹。
反正,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一个没有筹码的赌徒,才是最为疯狂且没有下限的。
伊莫顿迈步进入了死者之都漆黑而深邃的通道内,脚踩着坚实的混凝土阶梯,一步一步走向那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伊莫顿对这里一点儿都不陌生——那是当然的,让你在一个地方巢居三千年的时间,你也会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倍感熟悉的。
当然,仅仅是熟悉,而绝对称不上亲切。
被镇压在死者之都下的伊莫顿,肉体感受的是虫噬之痛,灵魂则徘徊在冥府与现界那没有尽头的黑暗中,而作为现界的部分,伊莫顿对于死者之都下自己这些‘邻居’们,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的熟悉了。
诚然,力量的高低与可怕并非是以简单的时间来计算,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这座死者之都内,藏有着许许多多比伊莫顿还要久远的古老存在。
譬如那镇守女王尼托克丽丝的斯芬克斯之分身,又比如伊莫顿的石棺所在之地的那一个个被封印的黑暗魔物,都是久远而不可忽视的古老怪物。
如若放任不管,它们迟早会在封印中伴随着末法的枯竭而慢慢死去——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这个封印了不知多少怪物的死者之都,里面大多数的封印物,都已经进入了终极死亡。
但幸存下来的部分,伊莫顿会把它们变作自己的力量......
沿着漆黑的阶梯向下行走,耳畔缭绕着诸法老愤怒的警告声,但伊莫顿却置若罔闻,甚至可以说是以轻蔑的姿态面对着这些法老之魂。
毕竟,它们并非是法老本身的存在,而仅仅是微不足道的,用残魂制成的守卫罢了。
这些碎片甚至都无力阻止那个东方巫师对于死者之都亵渎般的开采行为,看看这座混凝土的阶梯吧,他这是把死者之都修建成一个地下乐园啊!
而他伊莫顿,是埃及现在仅有且唯一的正统法老,不是开罗城里那个死在英国人圈养中的猪猡,而是真正的流淌着荷鲁斯与赛特之血的,至高法老,拉·孔斯一世!
‘碰!’
伊莫顿握着千年权杖,尖锐的杖尖重重的顿在地上,瞬间,一道金色的光芒从权杖顶端的荷鲁斯之眼迸发开来,将那萦绕而上的法老之魂们瞬间击散。
伊莫顿露出了轻蔑的表情,残魂终究只是残魂,卑微而不完整的碎片,尊贵和力量都早已不在。
这条向下的漆黑阶梯很长很长,就好像没有尽头一般。
回头望去,来时通道的光芒已经微弱到看不见了,前后左右,目所能及的一切,都是绝对绝对的黑暗。
伊莫顿不怕黑,但不知怎么的,看向那不可知而不可名状的通道底端那浓郁的黑色,他居然有种莫名胆怯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