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晶宫主
天空是晴朗的湛蓝色，温暖的阳光从敞开的大门照射下来，将此前在内室廊道里因稍显阴暗的环境而积攒的不快完全驱散。耳旁有些微风抚动的声音，远处还能听见竹筒及水滴的轻响。
在这样的环境里吃上一顿早餐，的确是令人难以忘怀的极致享受。
“人都到齐了，那么就吃饭吧。”
老妇人在小萝莉的搀扶下跪坐端正，那无懈可击的姿势看起来丝毫不像是一个老人，而应该是从小就接受了严格礼仪训练的大家闺秀。她仿佛没有看见旁边的‘姐妹俩’正在闹别扭一样，只是自顾自双手合十，说了一声‘那么，我开动了’，然后就端起面前已经盛好的茶杯小口啜饮起来。
孙殿好歹也在日本生活了几年，对日本人用餐前的这个习惯还是知道的，当即有样学样。原以为不会露出什么破绽，可没想到当他真正拿起筷子吃饭时，还是能感觉到旁边两双眼睛莫名惊诧地看着他。
“……怎、怎么了？”
孙殿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此刻他也只能强自镇定，摆出一副‘你们好奇怪’的表情先发制人。
“三叶，你今天是怎么了？”老妇人放下手里的碗筷，用慢吞吞地语调道：“这种毫无淑女礼仪的坐姿是怎么回事，难道只是睡了一觉，就连这种最基本的东西都忘记了么？”
“呃……”
听老婆婆这么说，孙殿脸色一僵，顿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是他张了张嘴，却又不晓得该怎么去解释。
他和父亲毕竟都是土生土长的天朝人，哪怕来到日本，也只能尽量习惯这里的环境，却不可能完全改变。
像这种日本人常用的跪坐姿势，他们自己在家里时是绝对不会用的，只有偶尔有客人拜访或者去拜访别人时才会勉强自己将就一下。而那些客人或者被拜访者也都知道他们原本的国籍，是以就算他们的姿势不怎么标准，也不会有人去苛求他们。
但是现在不一样！
现在没人知道这具少女身体里装着的其实是一个本名为孙殿的男人，也没人知道这个男人其实来自于天朝。更何况就算这些都不说，光是看看眼前这位老婆婆和旁边小萝莉的坐姿，孙殿就觉得哪怕是一个纯种的日本女人，恐怕都很难做到这样标准的姿势。
那种融合了端正、大气、优雅的坐姿，绝对不是普普通通就能训练出来的，这简直就是在把它当成事业来做，就好像那些神社里的巫女一样。
“这个……外婆，我的脚受伤了……”
想了半天，孙殿总算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哼哧哼哧道：“早上起来的时候扭了一下，所以现在脚很疼，真是十分抱歉。”
“呀！”
孙殿话音刚落，一旁的小萝莉就低呼一声，脸蛋忽然涨红起来。她眼中原本的不忿渐渐消散，转而透露出的是浓浓的歉意，显然是被孙殿忽悠得以为孙殿之所以坐不端正，是因为此前被她踹了一脚的缘故。
“是这样吗……”
老妇人瞥了一眼小萝莉，眼中露出了然神色。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也不再去追究孙殿坐姿端不端正的问题，只是重新捧起茶盏喝茶。
孙殿如蒙大赦，马上跟着把碗举了起来。他深怕再被这老婆婆看出什么破绽，便强抑着自己直接把饭统统扒拉到嘴里的冲动，用尽量模仿自己曾见过的几位淑女吃饭时的仪态小口吃着。
可即便如此，那种别扭且不和谐的感觉依旧从他身体上疯狂散逸。好在这一回老婆婆并没有训诫他，想来是把孙殿所有的异常都归结到了他‘脚疼’的关系上，这让孙殿心里大叫‘侥幸’。
早餐很丰盛，丰盛到孙殿简直都不敢相信。
在东京的时候，因为城市节奏较快的关系，很多年轻人已经不会再把太多时间花费在早餐上。像孙殿隔壁一栋楼的村野先生家，早饭一般也只是保证有米饭和味增汤这两样东西，至于其它的配菜则全看心情，或许是一个煎蛋配上拌菜，或许是一些火腿加点色拉，总之很少看见他们弄得有多复杂。
而眼前这一桌早餐，则是让孙殿眼界大开。如果不是旁边有‘外婆’做示范，搞不好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动筷。
先是一杯清茶下腹，暖洋洋的十分舒服。再是一碟腌梅润肠排毒，虽然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但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然后又是一份温泉蛋，一条烤鱼，一份鱼糕，一碗味噌豆腐汤，一碗米饭，一份纳豆。
零零总总排下来近十样菜品，每一份的份量虽然都不多，可是铺洒开来却占满了整张桌子。这种流程的早餐孙殿以前从未尝试过，可是他却依稀记得过去好像从某本杂志上看见过类似的信息，似乎是某些年代久远的地方或者拥有古老传统的家族才会保留的习惯。
他不知道杂志里的内容是不是真的，但从‘外婆’和小萝莉享用这顿早餐时那强烈的仪式感来看，这件事多少有些靠谱。再加上外面那规模庞大的古老庭院，所有的信息汇聚到一起，就让孙殿马上做出一个判断。
这家人家不简单！
搞不好就是什么隐世家族，自己附身的这具身体则是家族里的大小姐。
动漫里不是经常有这样的桥段么？忍者里、御三家、三神器什么的，如果是表番的话接下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就应该开始接触到一个废柴少年并且惹上一堆麻烦，如果是里番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有魔物找上门然后各种触手调教。
这么一想的话……
导演，我能不能申请做那根触手？
第1039章 狐宫一千零一叶
“欧内酱，你胃口不好吗，吃得好少。”
小萝莉一直关注着孙殿的表情，或许是对自己刚才踹了‘姐姐’一脚心有愧疚的关系，眼见孙殿捧着碗发呆，小萝莉马上发出了关切地询问。
“呃，不，只是在想些事情。”
孙殿马上否认，因为他已经看见‘外婆’的眼神注视了过来。相较于旁边那只明显好忽悠的小萝莉，眼前这位人生阅历丰富的老太太才是孙殿现在‘重点防御’的对象。如果可以的话，孙殿表示自己暂时不想给对方任何同自己搭话的机会。
“是这样吗？”
小萝莉似懂非懂的歪着脑袋，但既然孙殿已经开始加快进食速度，她也就没有多管，转而专心吃起自己面前的那份食物。
啪！
半响后，随着筷子轻轻放在盘子里的声音响起，小萝莉第一个双手合十。
“我吃饱了。”微微闭着眼睛，小萝莉用仿佛仪祭般的态度认真道：“感谢我有个好胃口能够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
“去拿书包吧，时间不早了。”老妇人咽下嘴里的米饭，这才用温和的嗓音慢吞吞道。
“嗨~”
小萝莉欢快地站了起来，从敞开的拉门处向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道：“我去帮姐姐的书包也拿来，姐姐要记得夸奖四叶哦~”
“不用了，我自己拿就……”
孙殿一句阻止的话还没说完，小萝莉就已经沿着庭院走廊跑得没影了，房间里一时寂静下来，只剩下他和老婆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眼见老婆婆张口打算说什么话，孙殿吓得一哆嗦，连忙端起碗哗啦几下把剩菜全部吃完，然后一抹嘴就朝门外跑。
“那个……外婆，我也吃好了。我去看看四……四叶，别让他摔倒了可不好。”
此时的孙殿简直就和小萝莉刚才的模样成了翻版，一眨眼就消失得没影，这让才刚刚抬起手臂的老婆婆只觉莫名其妙。
“真是让人羡慕的姐妹感情啊……”
良久，老婆婆发出一声略带欣慰的感叹，然后便继续低头去吃自己的早饭。
‘人老了，吃东西也比年轻人慢许多，如果换做以前的话，外婆也是不会输给你们的哦。’
——
“哼哼~哼~哼哼哼~~”
乡间小路上，小萝莉哼着欢快的曲子蹦跳着行走。孙殿则单肩斜跨着书包跟在她后面，一边走还一边不忘从书包里拿出一些书本翻看。
“高二的统编教材，看起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和本公子一样大嘛。哦，这里有写名字，是叫……狐宫三叶。好奇怪的名字，话说日本还有狐宫这样的姓吗？”
孙殿挠着头回忆了一下，发现记忆里并没有类似的姓氏。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毕竟和天朝常用姓氏不过数百、有记载的姓氏也不过四五千的情况相比，日本的姓氏总数高达十万，就算是个日本人都不一定能全记清楚，更何况还是孙殿这个外来者。
不过这么一说的话，孙殿倒是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