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晶宫主
虽然父亲和那个年轻男人的交谈她有许多听不明白，可其中隐约透露出的信息就足以让她惊骇莫名。她怎么都想不到那位一直表情清冷、对自己却极好的红昌姨娘过去竟是一只人偶，而且好像还是眼前的年轻人特意安插到父亲身边，只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变成了真正的人。
吕玲绮难以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逼真到这种程度的人偶，但无论孙殿还是吕布都没有给她解释的意思，这两个男人只是凝视着对方。
直到孙殿再度闭上眼睛，然后微微低下头。
“对不起。”
这三个字一出，孙坚和孙策神色微动，而阿国与吕玲绮这两位少女却都是面露惊讶。
无双世界，以武为尊，强者本身就有制定规则乃至划分对错的权力。这一点在三国世界里还被礼教束缚，稍稍显得收敛些，但在战国世界却是尤为突出，在阿国十几年的记忆里，她可以很清楚的记得那些强势大名究竟是如何面对弱者的指责的。
吕布是弱者么？
当然不是！
可是在孙殿那三剑扫平万军的霸道武力下，所谓的三国第一勇将也只是一个稍有反抗之力的对手，且那还得是在他全盛状态。就凭现在这个伤痕累累的吕布，别说是阿国，就连对他最为崇拜的吕玲绮都不认为他能接下孙殿一招。
那孙殿为什么要道歉，他的强者自尊呢？
“这一声对不起，不是给你吕奉先的，而是给她！”孙殿眉头微挑，眼神沉肃地道：“你当年倒行逆施，助纣为虐，无论对你用什么手段，本公子都不会觉得歉疚。但是对她……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本公子也不会去寻什么借口，这一声抱歉请你转告给她，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竟是全被红昌料中……”
不知为何，当孙殿这番话出口后，吕布就像松了口气一样，整个人的神色都舒缓下来。他见孙殿皱眉不解，便苦笑一声，道：“红昌曾言，若有一日布落在你手上，就让布将此事托出，则可保得一命，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她还说，如果你真的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向她道歉，而她也想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她想说……她其实并不恨你，甚至还很感激你，只因无论你当初打的什么主意，你和貂蝉小姐都是让她来到这个世界之人，没有你们就没有她，她无法对自己的‘父母’做出什么抱怨之事。”
“……”
孙殿沉默，突然有种意兴阑珊的感觉。
他摆了摆手，转身就朝背后的建业城门走去。孙坚孙策对视一眼，也舍了吕布跟上，阿国更是直接靠到孙殿身旁，毫不避讳地用手牵住了他的衣角。
“父亲大人，我们……”
吕玲绮轻轻拉了拉吕布的胳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今天接收到的信息稍微有些庞大，以她直来直去的性子已经觉得头晕，急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消化一下。
可是，吕布却没有顺应女儿的意思离去，反而在吕玲绮惊骇的目光中双膝一屈。
噗通！
无双三国第一猛将，吕布吕奉先就这样直挺挺跪在地上，向着孙殿离去的方向高呼道：“吕布厚颜，请三公子救贱内一命！”
说罢，一头磕到地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父亲，你别这样……”
吕玲绮急急拽着吕布的衣甲，想要拉他起来。在少女心中，自己父亲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昔年在长安城，便是见了小皇帝都不用跪拜，今日怎么能如同一个普通人般跪在地上卑微求人？
“吾儿，可还记得为父之前所说的话？”
吕布身形不动，任凭吕玲绮如何使力都拖不动他，只是嘴角一勾，露出一丝平日里极难看见的柔和微笑，道：“每个人都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这个道理为父以前一直不懂，可在遇到你红昌姨娘后，为父终于懂了。只要她能好，区区一跪又算得了什么？你放手，莫要让三公子看轻我吕家儿女！”
不远处，孙殿脚步一顿，然后又往前走。
第0877章 妲己
异位面，建业城，城守府邸。
主厅密室，数人相对而坐。
一边是以孙坚、孙策、孙殿父子三人为主的孙氏阵容，外加一个打酱油的阿国正坐在孙殿旁边好奇地打量着密室里的摆设。
彩衣少女手里的番伞横放在左手边的茶几上，另一只手仍然拽着孙殿的袖口，就好像已经形成了习惯。她不时扭头看看孙殿，又瞥了瞥厅中神色各异的几人，眼中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而另一边，则是吕布及吕玲绮父女。可以看见吕布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包扎，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神情也稍显萎顿。吕玲绮则是一脸不忿地瞪着孙殿，似乎还在为这个男人让自己的父亲下跪而感到气愤。
一杯热茶饮下，吕布周身一暖，原本因气力耗尽而产生的虚弱感瞬间消散许多，他轻轻放下茶杯，用一种回忆的语气幽幽道：“红昌最初是何时有了灵智，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有一日醒来，好像许多事情就可以自己拿主意，再不是像往日那样依你的吩咐按部就班。”
“那个时候她其实最想找你和貂蝉姑娘商量，只是你们都已经失踪多年，无奈之下，红昌也只有继续以往的生活。吕某当初确实察觉到了一些变化，但红昌掩饰得极好，我只以为她那几日心绪不佳，就没有太多过问，而那时，她也没有要把事情告诉我的意思。”
孙殿端着茶杯默默聆听，眼中闪过思索神色。
吕布看了孙殿一眼，忽然道：“三公子莫要以为红昌背叛了你，其实终其一生，都未对吕某说过半点有关三公子的事情。”
“终其一生？你是说……”孙殿皱眉。
“不错。”吕布神色一黯，道：“自五年前起，红昌的身体就越来越差，吕某以为她是得了某种病症，就请了许多医师来为他诊治。可那些医师都是束手无策，甚至连红昌到底得了什么病都说不清楚，只知道红昌体内的生机不断消散。眼看红昌一天天虚弱下去，吕某心急如焚，却又毫无办法。就这样拖了两年时间，直到那一天……”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恐惧的事情，吕布脸上现出一抹明显的心悸神色，道：“那一日吕某起来，先去看红昌的情况，却发现她已经再无声息……”
说到这里，吕布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显然即便是回忆，那种失去挚爱的痛苦也让他难以忍受，要不是为了让孙殿能了解当时情况，他真的不愿再去回忆这一段往事。
深吸了几口气，吕布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这才继续道：“吕某当时心丧欲死，正在浑噩之事，却忽然看见红昌枕边露出一封纸角，取出一看，才知道这竟是红昌偷偷写下的遗信。信中红昌告诉了我她的来历，向我说了许多抱歉的话，还让我若是落到三公子手里，就凭借她说的方法逃一条性命，我……”
吕布忽然狠狠朝自己腿上锤了一拳，恨声道：“男儿大丈夫，不能庇佑妻儿，却要妻儿以旧日恩怨护命，真是枉为人也！”
孙殿微微点头，看向吕布的目光终于多了一丝认同。
对于吕布这句话，孙殿也是感同身受。虽说他身边的少女都不是花瓶，孙殿也从没限制过她们各自的发展，但如果真有一日，要靠貂蝉她们用牺牲自己来保留性命，那还真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至于任红昌，她在死时才给吕布留下遗信，也确实做到了‘终其一生’都没有背叛孙殿。
“父亲大人，怎么这件事孩儿从不知情？”
吕玲绮的声音打断了孙殿的沉思，只见这位一身银甲面色清冷的少女眼神微诧，正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要说任红昌的来历身份，她不知道还情有可原……但要是连任红昌曾经死过都不清楚，那她真的要怀疑自己和吕布生活的到底是不是同一栋宅院了，毕竟现在的任红昌还好好存活着，若当真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她没理由连半点消息都得不到。
不过，红昌姨娘五年前病重自己是知道的，父亲说她支撑了两年，也就是病故是在三年前。
三年前……
吕玲绮蓦地一惊，心里一惊想起了一件事情。而孙坚和孙策也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同时看向吕布，沉声道：“若是三年前，莫非……”
“不错！”吕布沉着脸点点头，在孙殿莫名其妙的目光中，缓缓道：“之所以这件事除吕某外再无人知晓，就是因为那一日，便是我等来到此方世界之时！”
三年前的某一天，中原大地各路诸侯正兴致勃勃地继续玩着‘霸王の大陆’真人加强版，却不想一日之间上到献帝，下到武将，另外还有无数兵卒和普通百姓都被卷入这诡异难明的异空间。
而任红昌灵气耗尽香消玉殒正是在那一日，吕玲绮之所以对这件事全然无知，是因为此后还有后续。
“来到这里后，吕某就被魔主找上，要我臣服于他，替他统领妖魔。吕某当时心丧若死，自然没有兴致理会，可是后来又有一人提出了一个条件，吕布便答应了。”吕布淡淡说着那些陈年往事，脸上忽然有一些庆幸。
孙殿看见他这神色，心中一动，顿时猜测道：“莫非妖魔之中，有人可以为任红昌续命？”
“不错！”吕布点点头，道：“虽然那人明言，自己的能力只能维续红昌生存，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红昌的问题，但吕某当时也已经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