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怠惰笨淡
能不能战胜迦勒底一行人，她心里当然清楚——这件事绝无可能。
只要立花和玛修这两个生者在场，一对一的情况下她甚至没有战胜阿尔托莉雅的把握。枪剑均在而且能够解封的亚瑟王，可不是她这个中位神明能够小瞧的存在。
那个反转的亚瑟王，由于失去了圆桌的制约，只要条件允许的话，她自己便可以解放全部的封印，甚至能够以宇宙人为敌。只是想到这种荒唐的事情，艾蕾的小腿就会开始发抖。
更不用说，还有个说不定能够和自己抢夺冥界支配权的赵煌在。
但就算是这样，她也绝对不会为了活命而放弃贯彻自己的目标。
反正都是唯一一次的任性，那当然是要任性到底啦！
——啪！
“呀啊！”
就在艾蕾低着头琢磨怎么才能高效地杀人，将冥府女神的残酷一面表现出来的时候，她忽然吃了一个脑瓜崩。原本，她是不可能被打中的，就算身处于地上她仍旧是女神，等闲的家伙只是打算靠近她，立刻就会被发现，更不用说是要在她完全没察觉的情况下给她一个脑瓜崩了。
可赵煌偏偏就是能够做到。
伊甸是他的领域，是全能之神的庭园。
由于赵煌的魔力维持着伊甸的存在，所以他自身作为魔力的团块，也可以视为伊甸的一部分。只要他有那个意思，随时都可以让自己彻底融入自然，与天地合为一体。就算是女神，也不可能察觉得到这种状态下的他的动作。
而现在，听到了艾蕾委屈而又不满的碎碎念的赵煌，一个脑瓜崩打断了她越来越偏激的念头。
赵煌没想到，自己的神性反倒让自己被迫占了队，被艾蕾贴上了“与迫害者同流合污”的标签。
“我想我得先承认一件事，艾蕾。你的伤痛想必会是我完全无法理解之物。毕竟，我是没可能拥有与你同样的经历的。但是，我尊重你的职责。正是因为有你在，冥府才能如此正常而高效的运转。你是一个好神，虽然那或许非你所愿。”
“……所以呢？”
揉了揉泛红的额头，艾蕾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试图与赵煌拉开一点距离。
而赵煌，也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向前挪了挪，结果两人之间的距离根本没变，但艾蕾却没发现。
“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正视自己所做的伟业。你没有逃避众神强加给你的义务，并一直履行到了现在。这无疑是值得夸赞的事情。但是，在这过程中承受的痛苦，为了履行义务而付出的努力，却并不是什么能拿出来称赞的事情。这简直就好像是说，只要能承受这样的痛苦，能付出和你一样的努力，那只要是个神就能替代你一样。”
“我不会认可这种事情的。这是对你的侮辱。你就是你，艾蕾。你是独一无二的。并不是众神随机挑选了一个活祭品送入冥府，而是唯有你，才是天选的冥府之主。”
“——”
艾蕾沉默了。她呆呆地看着赵煌，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这是在奉承她吗？还是说，是在叙说一个事实？
数秒后，艾蕾眯起眼睛。她感觉自己有点火大。
“……也就是说，你的意思是，我注定要在冥府里受苦咯？”
命运、诸神！艾蕾从未有过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讨厌这两个词语。
见状，赵煌摇头笑道：“不，怎么会呢。那只是对你的磨炼而已。没有冥府里这么多年的经历，就不会造就现在的艾蕾。要是这样的话，现在我可就遇不到如此可爱的艾蕾了。这可是重大的损失呀！”
“呜哇哇……咳咳，你说的，好像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艾蕾的脸霎时间变得红扑扑的，她身体周围一向冰冷的空气，似乎也升高了几度。
可爱什么的，这种她能以审判的神性认定完全不是谎言的直球夸赞，实在是太让人害羞了。
……不谙世事但行事风格一丝不苟，行为举止也带着优雅的礼节，同时又像是一个朴实的大小姐一般偶尔会露出憨态，艾蕾有些时候的反应，实在是容易让人欲罢不能，不禁生出想要逗弄一下的心思。
而这样的艾蕾，正是可能性的结晶，是神代与人代历史的堆积与结合。无论是少了哪一边，都不会有这个她的存在。
哪怕是为了能让这样的她作为神灵和从者永续存在下去，修复人类史也是必要的行为。如果不能夺回未来的话，无论是神代还是人代的历史都会不复存在，此处的艾蕾当然也就不存在了。
“我想，地上的生活，地上的世界什么的，大概对你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吧。毕竟，你能接触到的只有落到冥府去的东西而已。”
赵煌的这句话，艾蕾就超有共鸣了。
“对……对呀！所以，人类什么的怎样都好。我爱的只有我自己的东西，只有被关入笼中的灵魂！……可就算是灵魂，我也听不懂它们在说什么。到头来，我也只不过是抱着寂静和安宁，与死亡的安息同在而已。”
“哦，是这样吗？”
赵煌挑了挑眉。
“……怎，怎么啦！你还想质疑我的职责吗？”
艾蕾下意识地缩了缩头。
“那倒不是。只不过，我闻到了逞强和谎言的味道。不才在下别看现在是这副模样，在伊甸之内好歹也是能行使一定权能的。顺带一提，取回神明视点的我的这双眼，可以遍历过去、现在和未来。你想欺骗我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哦，艾蕾？”
“——噫？”
“你爱的并不是灵魂，毕竟它们和你根本没法沟通，除了向你传递痛苦以外什么也做不到。你只是单纯地在守护灵魂而已。但与此相对，你爱着人类。你爱着，注定会死去的人类。即便短暂，他们仍旧拥有着你所没有的自由与生机，拥有着众多的邂逅和可能性。那是你所不能得到的东西，所以你希望能够得到它们的人类去珍惜这一切，并且愿意在人们死后，保护残留的灵魂。也是因此，你才打算恢复人与神相连的世界吧。因为如果不相连的话，你就没法保护它们了。”
“……”
艾蕾抿起嘴巴。
“就算想要整理语言反驳我也是没有意义的哦？连自己都不能说服的话语，怎么可能说服别人嘛。”
“既然……”艾蕾握紧拳头，她低着头，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既然不可能成为我的所有物，那就不要试图理解我啊……这不是让我动摇了嘛。身为冥界的女主人，我是不可以动摇的啊！我必须时时刻刻坚定意志和立场，才能拥有裁决死亡的力量啊！”
少女的动摇，让赵煌也缓和了语气。这姑娘果然只是钻了牛角尖而已。
她就和当初的伊丽莎白一样，没有人告诉她这是错的，所以她便以为这是对的，然后一条道走到黑。
……真是的，这样的家伙，让人怎么能放下心嘛。
“那至少，希望你能坚持正确的立场。尊重人类的选择，顺应时代的变化，也是一种爱，名为‘放手’的爱。仅凭你的力量，是无法扭转时代洪流的，这一点你已经体会过一次了。事到如今，就算你再怎么任性，又能如何呢？人类的时代终究会到来，不可能只有美索不达米亚处于神代。而且，就算将大地上的灵魂纳入冥府支配，难道它们就能逃过人理烧却了吗？”
艾蕾惊呼出声：“诶？！难道不能吗？”
“……惊了，艾蕾你怎么天真到这个地步。知道吗？凯尔特的影之国已经在烧却中毁灭了。除了世界里侧，身处于星之内海中的个别领域，没有哪里能从烧却中留存下来。就算是所谓的特异点，用完之后也是要烧掉的。”
“那，那我我我……这下该怎么办？这不是完全被魔术王那家伙哄骗了嘛！”
艾蕾完全慌了，慌得她噌地站了起来。
赵煌也站起身来。他将喝空的酒杯丢到酒桶面前，然后对着金发的女神伸出了右手。
“嗯，完全被哄骗了呢，可爱的深闺大小姐。不过，现在开始拒绝和他同流合污也不晚。一起夺回我们的未来吧，艾蕾。”
“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地邀请我，那就没办法了。我好歹也是女神，总总总……总得……负起责任才行。”
红着脸，眼神游移，但女神还是坚定地，将小手放到了赵煌的掌心中。
“是吗。那我就带着期待迎接未来啦。欢迎你正式成为我们的同伴，艾蕾什基迦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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