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时日渐去,暑意渐逝。
秋山颜孤居万顷竹海之中,饮清水留笔墨,静心养性等待着那一日。
姜黎远处离恨天阙,不因夏思羽成败心绪动摇,但终究是淡去了杀人的念头。
麓山的宫先生,期待着那一日的到来,看着满山还未来得及绽放的桃花,不知怎的就觉得今个秋日挺是让眼睛舒服,只是在没有人知道的深夜时分,他会望向那座偌大的长安城,想着一些不知是何的心事。
魔主弘信早已忘了入道之前的姓名,暴雨日夜里都在慈航寺那座禅室里静坐,缓缓转动着佛珠,大概是在遗憾祖师留下的经书早已被付之一炬,脸上的愁苦日渐日深,最后他在那日的很久之前离开了南荒。
也在那天之前,瞎了双眼的陆真离开挽剑池,为了一诺从容南下,叶笙箫游山玩水好不潇洒自在,于素铭已然走在归途路上,王泽言尚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对未来仍是一片美好期望,秋水早已经偶遇秋山颜。
大潮未至,风景依旧极好。
秋山颜望向那座深沉水中的射潮剑阁,想的却不是数日之后的那场盛事,而是另外一件让她不得不去芥蒂的小事。
所幸她想了出来,原因是她一直在看着姜黎,百余年的岁月从未有变。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去形容这种事情,……不屑?还是自嘲?
但她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因为在当年,她被那一刀穿过心胸,被那一脚踢落茫茫大海中之前,姜黎曾经对她说过一句很认真的话。
是的,那是她很不喜欢的一句,事实上到了如今的姜黎大概也是认为当年的自己错了。
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她面朝着那片宫阙,微微一笑,笑里满是情绪,喃喃念道:
“如你我这般人,又怎能容忍这等残缺,所以我没有错,所以你是活该的。”
“只是我确实有些错料你是何等的无情了。”
“也许是该庆幸你无情在百年前,否则那日渭阳城外,我已经死去,然而那样的结局才是应该的,没有什么不好的。”
“可我还是很想知道,如果于素铭知晓人有前世,知晓你曾亲手杀死了她,只为了觅得那一丝几乎不存在的机缘,又该作何想法?”
“该是心有怨恨也是心有欢喜的?毕竟有如此美满的一世,似乎值得。”
秋山颜忽然想起王清霁,最后对自己嘲笑说道:“你又何必念念不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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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两天不写就有些手生了,然后这篇是姜黎和秋山颜的,下一篇是王清霁成婚之后的日子。
番外二 故梦
又一年十月初。
秋红了的叶随着溪水远去,静坐一畔的两人蹙着眉与苦着笑,却也依然来得好看。
赵竹娴揉了揉眉心,将苦涩的笑敛去,替于素铭满上茶盏,心想自己的日子与清闲二字确实没有多少的关系。
于素铭舒开秀眉啜了口清茶,轻轻叹了声,收回了望向那片红叶的目光,双唇微合又闭,最终只是咬了咬,没有说话。
见她如此,赵竹娴说道:“难道你们折腾了这些年,还没来得满足吗?”
于素铭说道:“日子过的很好,但终归是有不开心的。”
赵竹娴沉默了会儿,说道:“可以倒苦水,但也只能是这样,毕竟我和你们的关系都很好。”
于素铭当然没有怨言,但听着这话,心中那几份恼火也淡了去。
“其实我挺不明白的吧……明明你们也没有什么矛盾,却偏偏不时就要闹上一次。”
赵竹娴不等她解释什么,自顾自说道:“一开始觉得你们挺是胡闹的,不过后来见多了之后,感觉要是就那么的风平浪静下去,大概会来得很没有意思吧,宁静的日子固然来得美好,可不论是什么,久了都是会腻的。”
于素铭无言以对,心想你都已经把话给说完了,即便我说自己真的是恼火了生气了,你大概也是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吧?
她看着那清心寡欲的好友,忽然问道:“前些年你说无聊,托弃霜朝阴萝取不少道藏研读,可有所得?”
赵竹娴摇头说道:“太过艰深,至今也不敢说读透,实在不能说什么略有所得这种话,但总比闲着没事要来得好上许多。”
忽然间她想到了一种可能,看向于素铭的眼睛,犹豫了很久之后,轻声问道:“难不成你们已经准备离开了?”
风景都已经看透,离去自然是再寻常不过了。
这固然是值得祝贺的一件事情,只是她仍旧有些说不出和道不来的遗憾罢了。
于素铭说道:“早在很久以前就准备着了,毕竟在成婚的前天,她亲口答应过我的,这事由不得她来反悔。”
赵竹娴想起了那些闲话,微笑说道:“那还挺好的,想着两位前辈知道你们的事情之后,应该会来得十分有趣,你可要把那时候的脸色给记在心里。”
于素铭抿了口茶,将那一声叹息咽回了肚子里去,点头说道:“当然是要记上一辈子的,只不过今天过来找你是要倒苦水的,说这些未免有些伤感和不合适了。”
赵竹娴一愣,似乎没想到话题会如此峰回路转,又也许是被话里的直接给冲淡了那一丝情绪,哑然片刻后埋怨说道:“说来你们也是真的烦人,时不时就要闹上一次,真的是自己不烦旁人也烦了厌了。”
于素铭没有不好意思,笑着说道:“就像你说的呀,人生要是一潭死水那该多么无趣,总得让王清霁吃上一些亏才对的,顺带着也算是替你报仇了。”
赵竹娴无奈说道:“我和她哪有你说的仇呀。”
大概是心里已经有所预感,在下一句话出口之前,公主殿下十分体贴的举箸夹起了块糕点,送到了于素铭的唇前,认真的盯着那双眼睛。
既然如此,只好无言。
时已入秋不短,红叶飘零带着几分霜意,风来时带起满山的晃动,鸟鸣与溪水击石声相得映彰,然后尝了糕点的于素铭报复性的取来了面棋盘,听着那些不如何动人的簌簌声,下了一子又一子。
没有蝉鸣声后的秋天,虽微凉,但正好。
……
“所以我是真的……很烦啊。”
王清霁看着那谈不上壮观的瀑布,满是无奈的叹了一声,与坐在身旁的王景曜说是心有同感也不为过了。
当年的她大概永远也想不到,那时候呛自己祖父的话,居然会有一天一字不差的落在了自己身上。
如何能来得不感慨唏嘘?
再兼之恼火。
只是此刻的王景曜却没有半点的同情,甚至说还有几分落井下石的想法,若不是想到自己同样是来得不如何,出口之后得来的只有一顿反嘲,此刻早已出言。
反正是没法说话了,他干脆着就闷着钓鱼,心想那赵竹娴恐怕这些年来也被你们几口子烦的不行,借来的道藏又如何能看透看懂,当真是扰人不倦。
他不说话,王清霁却不然,只让他觉得大概是女子成了婚后,兴许都是要变上一变的,明明过往那么个清冷娴静的性子,如今却成了这么个模样。
着实是令人可以去笑着叹上几声,然后满怀笑容的听着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