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顾弃霜说道:“诚意不是说出来的,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相信于素铭的话,却非要找一个借口上来。”
话题便回到了原点。
这不是一句好奇和过而不入实在无礼,就可以轻易解决的问题。
正在纳兰萚兮沉默之时,一直安静的连游野忽然上前,朝着于素铭说道:“假若你所言为真,又打算如何处理今日的事?”
于素铭微微挑眉,说道:“此等行径与背叛已无区别,依你看来该是如何处理?”
“既然殿下认为是背叛,理应以死谢罪。”
连游野仿佛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语气十分平静,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流露。
“然而如今局势非常,还请殿下三思,何不借此机会将诸人收心,留待有用之身为殿下效劳?”
这句话说的不算是大声,落在此间却格外响亮。
闻言,甚至连纳兰萚兮都转过了头,眼睛里异色显然。
正待他想要继续把这话说下去的时候,忽然有一声叹息幽幽传来。
话语声戛然而止。
连游野已经说出了一个字。
然而,再无下文。
阳光依旧温暖,海风带来的咸味里却多上一抹原先不曾存在的血腥味。
直至此时,似是空无一物的周遭空气里,倏然多上了一缕鲜艳的色彩缓缓流淌。
若是仔细去看,便可认出那是一道染了血的银线。
血的源头是连游野。
他的舌头离开了他的嘴巴,鲜红正喷洒而出,就这么洒在了木舟和海水上,来得有些刺眼。
鲜血凄然滴落,银线消失无踪。
顾弃霜放下了右手,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仿佛这一幕对她而言再是寻常不过。
舌头都没了,连游野又没练得腹语,此刻有再多的话也只能连带着鲜血咽进肚子里,滋味复杂到极点,满脸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血水仍从唇角流出,画面来得异常诡异。
风明明是暖的,可在场除顾弃霜外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身子微寒。
连游野没有死去,大概是顾弃霜还记着此地主人,特意给她留了个面子,至于察觉到气息变化赶来此地的邓皓然,根本不在考虑之中。
一时间,此地变得异常安静,死寂的如同坟墓。
不知过了多久,纳兰萚兮才不在沉默,望向骤然动手的顾弃霜,发出了一声意味复杂的叹息。
“如此真的好吗?”
她将手放在连游野背上,似是在助其不让伤势恶化。
“我很不喜欢他说这些话。”
“为何不尝试杀我?”
“你比他强,再且暂时没有这个必要。”
顾弃霜微微抬头,漠然说道:“当然你也可以觉得是我欺软怕硬。”
话是这样,但此刻显然没有人会这样认为。
纳兰萚兮看了一眼周遭,说道:“谦虚了,以天主留下的手笔想要杀我,并非是什么登天的难事。”
顾弃霜说道:“她不会让我继续这样子杀人,所以你可以放心,最起码我还是愿意和你说上两句话,哪怕你让我觉得有些恶心。”
纳兰萚兮笑了起来,感慨说道:“忽然不敢相信你的名字叫顾弃霜了。”
“那就不要相信好了。”
顾弃霜无谓说道。
她眸子里的情绪依旧不多,就像是看不见海水里还没有散去的鲜红,就像是这一切并非出自她手。
而纳兰萚兮口中所言,她早已不会去在意。
难不成每遇上一个记得她过去的人,忽然来上一句这样的话,她就要认认真真的辩解一番自己的心路历程?
她实在想象不出这会有多么的白痴。
至于为什么要割了连游野的舌头,纯粹是因为这种话在她听来很是无趣,蠢蠢欲动的阴谋气息太过于明显。
如果是秋水在此,渗出鲜血的地方不是咽喉就只会是眉心了。
于素铭想到了这一点,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这些年一路过来,她早就明白以连游野为代表着的这群人,除去心气极高以外,也就是那么回事而已。
并且这一口心气,归根到底还是源自于姜黎,源自于千年以来唯一一个飞升之人。
对此再是清楚不过的她又怎会将这群人放在心上。
甚至说,今日她本就是抱着杀人的心思。
一念至此,沉默良久的于素铭终于开口说话。
她的语气没有多余情绪,自然也不会看上一眼连游野。
“如他这般反覆无常的小人也愿意合作,纳兰先生你未免太过不堪了。”
于素铭微微一笑,容光耀眼,说道:“说件小事吧,当年师尊登天之前,坎虚门曾在海陵妄动手脚,最终被师娘一剑斩去,而在这之前的数月里,有过一件极为不起眼的事情,便与连长老有着关系,这些年里我回想后好奇一查,几经波折后竟发现他是道门的细作,难免有些遗憾。”
“换而言之,先生你这些日子里的图谋,一直都在旁人的眼睛底下,若不是前些时日谢家遭逢劫难,元气损伤不少,指不定昨夜你就被直接围杀了。”
纳兰萚兮问道:“如此说来,我应该道一声谢?”
于素铭摇了摇头,认真说道:“离开吧,师尊没有留下任何与天人有关的笔墨,更别提那些感悟本就无法用言语形容,今日 你来此我愿意相信本心不……”
那之后应该是一个坏字。
但没有能说出口,因为又发生了一个变故。
纳兰萚兮也练有一柄浩然剑,先前就一直悬在腰间,只是撇上一眼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堂皇之势。
而此刻,这柄有浩然之名与堂皇之势的剑尖,自连游野的后背进入然后在前胸出现,被贯穿的地方是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