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叶笙箫看着她,说道:“还有些许时间,你闲得闷了吗?”
近来两人的日子过的清淡,不再苦思难解之事,单纯享受着难得的平静,但久了免不得会生闷。
王清霁说道:“我也不知道……好像这一辈子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日子,就算是在山谷里的那三年也好都有着许多的事情,而现在很平淡。”
叶笙箫说道:“就像是在走入暮年?”
王清霁想了想,摇头说道:“该说是老夫老妻,因为祖父过的日子大概就是这样子。”
叶笙箫微笑说道:“可他是一个人,没有这么好的枕头歇着。”
王清霁说道:“其实是不舒服的。”
叶笙箫随意嗯了声,说道:“我知道哩,可这种事情享受的不都是温柔吗?好比一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在你面前做小女儿家的姿态,心理上的满足就已经胜过了一切了。”
王清霁觉得很有道理,问道:“既然这样子,那我给你枕一下,然后再说些闲话吧。”
“还没说够吗?”
话是如此,可叶笙箫却是从善如流的和王清霁换了个位置,舒舒服服的把耳朵贴在肚子上,面带笑意的望着上方。
她忽然问道:“对了,你贴着我肚子的时候能看到我的脸吗?”
王清霁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过来,诚恳道:“所以我常说太大了不好。”
不知何时起,这种无伤大雅的言语就变得习以为常了。
“所以你就不要来得这么喜欢咧。”
叶笙箫似是抱怨了句,脸上笑意渐渐敛去,说道:“离开这里之后,我们应该是没有清静可谈了。”
王清霁说道:“嗯,你打算去做什么?”
叶笙箫说道:“去忙之前亲口答应的事情,萧家是个不错的选择,再说裴宗那笔账迟早是要算的,倒不如拉着一起算完好了。”
王清霁说道:“可我有些舍不得你。”
叶笙箫微愠道:“说得好听,但我还不想被于素铭提着刀追杀一路。”
王清霁心想素铭她哪有你说的这么凶。
“陆真身死已是定局,但他绝不是有勇无谋之人,肯定会留下自己的布置。”
叶笙箫说道:“等那一战结束后,你记得去见一面秋水,放在心上不要忘记了,知道吗?”
王清霁墨眉微蹙,不解道:“不是说人算不如天算吗?”
叶笙箫笑了笑,说道:“是呀,可他终究不是老天爷,我想他也不愿意自己是老天爷,所以我们不去算他,把自己的给算清楚就好了。”
王清霁说道:“听着像是很有道理,但这些怎么都不算闲话吧?”
叶笙箫说道:“可以解闷的话为什么不是闲话,主要是这两年过来,风景还没有看腻,话是真的说腻了呀。”
王清霁稍感安心,说道:“既然腻了就睡上一觉好了,我想去见一面道休前辈。”
叶笙箫蹙眉道:“偏偏要挑这个时间,又是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话吗?”
“我只是想你活的舒坦一些,谁叫你总是不肯安心。”
一边说着这话时,王清霁一边解下项链取出,交到了叶笙箫的手里,说道:“这是我最大的秘密之一,上次你嫌弃被它给硌着了,所以……”
她想了会儿,觉得这样子似乎没有诚意,便又取回了项链,双手穿过了乌黑的发丝,替叶笙箫亲自戴好。
最后犹豫了一下,抱着些许报复的心态解开了那鼓涨的衣领,捏着戒指伸手探入其中的温暖所在,随着多上了一只手的存在,美好的曲线愈发动人,配上美人羞红的双颊,实在是惊心动魄。
王清霁做完了这一切,深深吸了口气,默默替叶笙箫正好衣领,接着说道:“所以你就再被它硌上一阵子吧。”
说完这句话,叶笙箫的后脑勺就被换上了个舒服的枕头。
留下了满室的春怨。
……
慈航寺前堂的雨景更好。
王清霁和道休对坐着,中间没有任何的事物,外头更没有人的存在。
“就已经最后一年了。”
她看着这位祥和的前辈,认真说道:“我和笙箫这两年来受前辈照顾诸多,若是前辈有何未解心愿,不妨告诉晚辈一句。”
道休神情平静,说道:“都不知道几百年过去了,没有烟消云散也是差不多,心愿一事谈何而来。”
王清霁说道:“总归是要问上一句的,否则于心不安。”
道休叹了声,说道:“也好,但你既然来到了这里,那所谓的帝魔宗想来是不复存在了,而我的衣钵也不打算让人接过去,所以就这样子吧。”
“那么晚辈有一个问题。”
王清霁恭敬的等了片刻,确定道休默认后,认真问道:“您说自己的路是和天道宗与麓山相同,那么以武道成就的天人境,两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道休说道:“大概是……来的更为玄妙一些吧,没有那么的脚踏实地。”
王清霁问道:“可有例子?”
道休沉默片刻,然后转头看向外头的雨景,便在这一眼过后,青石板上盛开的雨花就此寂静不动。
整个世界仍旧存在着种种色彩,万物悬停此间,画面异常神奇。
“这就是行此道的天人。”
道休缓声说道:“千年以来,我境界大概只输给你们口中的道无迹,对我和他来说,想要一念改天换地确实不可能,但做成这种事情确实只是看上一眼的事情。”
王清霁说道:“而武道更多还是在自身?”
道休说道:“不错,但两者并无高下之分的存在,不论是求的天地还是修的自身,依旧是端坐云上的人。”
王清霁想了想,说道:“路到最后可会殊途同归?”
道休摇头道:“以我所见是不会。”
王清霁沉默了会儿,仔细问道:“入魔之后的您,还是如今的您来得要强?”
“两个我仍旧是一个境界。”
道休说道:“但那时候的我不愿意死,如今的我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死,当然……这句话的心境说的是当年的我,而不是现在的我,两者区别只在是否愿意杀人一事上。”
王清霁说道:“换个问题,想要杀死你到底有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