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叶笙箫轻声叮嘱,没有理会多余的事情,她看着王清霁右肩的伤口,蹙起墨眉仔细打量了阵子,然后才是洗净了双手,开始处理伤口。
她的手法远远谈不上精妙,以往显然没有做过这些,但终究是有个医术精湛的妹妹,认真时看着自然让人放心,心里就觉得是靠谱的。
王清霁嗯了声,不去看那些血肉模糊的惨状,随意问道:“就不觉得累吗?”
叶笙箫说道:“肯定是累的,但其他人我可以不管,而你不是其他人,再说那道黑烟入了你伤口,很可能会留下些问题。”
竹林一战,若非是有明光留下的剑意与魔主抗衡,即便强如她们也不可能在那徐徐升起的黑烟中坚持多久。
如萧道成这样的,哪怕是在这一战侥幸的活了下来,实际上往后几年间,不出意外是要落得一个疾病缠身继而死去的结局。
若非最后的那一剑一笛只是用去片刻光阴,连带着余忆情在内被黑烟入体后,只怕她们都要躺在竹林里等着王景曜到来,在此之前别无他法可行。
王清霁看向窗外风景,说道:“这场雨来的有些怪了。”
叶笙箫眉头抬头,说道:“之前还是春光明媚,如今就是阴雨连绵,不用你说我都知道怪。”
说话间,她用手背擦去几滴刚渗出的汗珠,脸色不见得是好。
王清霁说道:“问题是怪的原因。”
叶笙箫平静说道:“也许是魔主死了,所以才有这么一场雨。”
王清霁沉默了会儿,说道:“他真死了,你就这么平静?”
“死了就是死了,难不成我还要学来别人欣喜欲狂的模样?现在没有那个力气,以后则是没有那个兴趣。”
叶笙箫不等她说些什么,继续说道:“而且,我其实不太愿意他就这样死了,挺没有意思的,更希望自己能够有一天亲自去到帝魔宗的山门杀死他。”
王清霁轻叹道:“那样说来确实是有些遗憾。”
道是遗憾,实则这次能活下来,本就是件莫大的幸事,再奢求更多的就是贪心了。
可这样子说来,她却又不明白一件事,为何先前叶笙箫会让她说出那样的话来,这与她此刻言语中所求的,未免太过不一样了。
然而当她深想下去后,这一切其实来的理所当然,因为叶笙箫归根到底就是这么个人,看的永远是身前事。
“就这样吧。”
叶笙箫放下了手,眼睛也不再盯着她的伤口,再次躺在椅子上,说道:“接下来就等着好了,除了这个也没有可以做的了。”
确实没有。
接下来就是听天由命,如果那头萧道成事败,她们大概只能坐在这处等死,亦或是尝试着以三寸不烂之舌,看看是否能拖延些时间,等到王景曜在最后关头到来,将一切归于平静。
也许睡觉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今是暮春,雨声伴入眠本是不错的。
可惜这场雨格外的阴寒,就像是在深冬里下的一样,冷得让人颤抖。
于素铭起身关上了窗,挡去外头的阵阵寒风,将自己的身子抵在那处,说道:“那不如说些话。”
窗子被合上,楼内无有烛火,昏暗一片。
王清霁嗯了声,身子稍微舒服了些,想了想后,说道:“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于素铭注意到她的思考,说道:“总好过就这样。”
王清霁蹙起眉头,问道:“不如你们跟我说说这三年里的故事?”
叶笙箫忽然说道:“既然是这个话题,那为什么不是你说自己呢?”
然后王清霁就不说话了,轻轻地叹了声,有着些许无奈。
于素铭沉默了会儿,看了一眼叶笙箫,补充道:“我也想听一听。”
时间流逝。
两人目光没有任何避让。
王清霁唯有妥协。
她缓声,将三年间的故事一一道出,说得很慢,看着就有些不太经心。
但两人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有计较。
……
连绵阴雨不是一处事。
那辆载着顾弃霜和赵竹娴的马车,迫不得已的慢了下来,然后则是望不见尽头的堵塞,掀开车厢帘布所见的景色永远如一。
单调,阴沉,无趣。
赵竹娴再一次收回目光,然后看向顾弃霜,犹豫了好些时间,问道:“不如我们来说些话解闷?”
顾弃霜睁开双眼,沉默片刻,点头道:“说什么?”
赵竹娴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说一件,我说一件,就这三年间的事情,就算是要去隐居静心,多了解些世事也是好的。”
顾弃霜看着她的眼睛,半晌后平静地道出了个好字,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两人就此开始交谈。
“那三年间,你们活的怎样?”
赵竹娴问的落落大方,没有丝毫的避讳掩饰。
顾弃霜有些意外,说道:“千篇一律的景色,烤鱼煮鱼清蒸鱼,可来来去去都是那个味道的鱼肉,所以活的不怎样。”
然后她问道:“这三年里,你的日子又是怎样?”
赵竹娴沉默了会儿,答道:“若你不介意,用千篇一律来形容也是对的,平静的不见波澜起伏,更不见任何惊喜,直到这一刻的离开。”
顾弃霜说道:“所以你想问我,遇上这种闲着发慌的时候,我和她又会怎样打发时间?”
赵竹娴不见为难,请快点头。
她便说道:“自然是说话,毕竟不是真的一个人,而且我们都不是哑巴,为什么要沉默着发慌?”
赵竹娴说道:“如果沉默,大概是在害怕某种可能吧。”
顾弃霜轻笑说道:“事实上我不害怕,在白玄一那些事情过后,很多决定对我来说都不再困难了。”
赵竹娴说道:“很多年前……我在亲手杀死了裴俊之后,就觉得自己的人生来得格外可笑,看着现在的你却又发现好像逗不算什么了。”
顾弃霜摇头,说道:“这不是可以拿来比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