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咫尺便是天涯。
白河愁靠着断了的枪杆站起来,忽然问道:“你还可以活多久?”
道无迹诚恳道:“我也不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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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眼镜惨遭毒手,断了一条腿,也就是说我现在只靠着一条腿的眼镜在码字,所以今天只有两更。
第一百六十章 浣溪沙
哪怕再是不懂,日子也终究是得过的。
除非愿意就此死去。
顾弃霜还记得自己欠了王清霁的命,在那相互依偎着的一夜过后,她早早醒来将大氅披在那憔悴的人身上,开始思索着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
然后那天她思索了许久,却也想不出个大概的办法。
过往葬花谷的日子里,她虽是对师妹们严加管教,可那大多是规矩和早课以及琴技之类的事情,真正的衣食住行又怎会让她去关无谓的心。
哪怕是过往闲暇时,她曾和师妹们以下厨为方式增长彼此感情,可那终究是带着儿戏性质的,如今则是远远不同,让她颇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
然而再是如此艰难,在已无性命之忧后,日子过的苦了些自然不算什么,但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顾弃霜才忽然庆幸自己当初想不到办法带走那两只白狼的尸体,否则她还真不懂得如何处理是好。
惹上满手血腥,她心里还是有些抵触。
便在这些小小的情绪中,顾弃霜与伤势实在不轻的王清霁渡过了段不怎么美好的岁月,也渐渐习惯了山谷里的日子。
……
某日,晨光破云。
顾弃霜缓缓睁开双眼,从熟睡中醒来,转头看向身下,只见拿着她双腿充当枕头的王清霁尚未醒来,仍在享受着苍山寒冷中难得的温暖。
颇有几分惹人怜爱的慵懒柔弱之姿。
哪怕她清楚,如今这个天下没有人敢这样看待王清霁了。
抱着如此念头,她小心翼翼的将那些凌乱的黑发拨开,看着那依旧如画的眉目,心中不由一声轻叹,前些时日里王清霁嫌弃那些参差不齐的青丝纠缠起来麻烦,便让她动手斩落,原本及背的长发如今便到了脖子处。
一开始顾弃霜看不太习惯,可日子久而久之下来,却发现如此短发落在王清霁身上依旧来得好看不减分毫,也就变得有事无事多看几眼,心想自己若是剪短了,可又能如她一般好看?
或许是感受到那炙热好奇的目光,王清霁醒了过来,揉了揉眉眼,转头看向正打量着自己的知己好友,提醒道:“你这些天看了很多次了。”
顾弃霜轻轻点头,移开了目光,说道:“日子过的清闲,想的难免会比较多,但也只是想一想而已,肯定没有你好看的。”
“谁知道呢?”
王清霁睡意未去,说话声仍有些软声软气,又合起眼眠了好会儿才放过了顾弃霜,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子,吸了几口微凉的空气。
顾弃霜仍旧坐在那,看着王清霁已经显脏的黑衣,轻声问道:“这里也没衣裳可换,就算我一直耗费真气替你清理,终归还是会脏的不舒服,你有打算吗?”
王清霁看着那片依旧平静的湖,说道:“入先天之前,我也被祖父关在了一处山谷许久,那将近三年间我学会了许多,其中自然包括浣纱。”
顾弃霜想了想,还是想不懂这算什么自然,但也没有深究其中,转而打趣道:“既然懂得,那你这些天里偏偏不去做,难道是我在所以不好意思?”
王清霁沉默了会儿,微嘲道:“莫提衣裳最下是穿着亵衣的,难不成你入了秋还如盛夏时穿的那般清凉?”
顾弃霜认真说道:“也许你我不是,但世上自然有着这样的人,你不该忘了当初麓山见到的那些晚辈吧?”
“有道理。”
王清霁无言可驳,心想那实在是有些礼崩乐坏,也正是这样子的观念,纵然她入先天后只要有真气在身,早已无所谓春夏秋冬的变化,依旧还是随着时节更替而换上恰当的衣裳。
在她眼中看来,每个季节当有独属于自己的景色,一味的以清凉诱人不见得就是美好。
顾弃霜不知她所想,踌躇了片刻,忽然问道:“你身上伤势好了些吗?”
王清霁点了点头,温声道:“好了些,但也就一些吧,真气依旧提不起来,好在不用一味坐着看你了。”
顾弃霜走到她身旁,看了片刻,说道:“既然动不了真气,你受了寒肯定会很麻烦,事情还是得由我来做。”
王清霁沉默了会,说道:“可你不懂这些。”
顾弃霜认真地看着她,说道:“世上哪有生而知之,我这些时日来也勉强在你指点下做了些,你那时候不是说我温柔娴淑,乃是贤妻良母之选吗?”
王清霁摇头道:“说的是性情。”
顾弃霜便不说话了,只是双手放在王清霁腰间束带上,示意自己要脱去这件外衫,心里想着这事有什么难的地方,堂堂一位真境岂会难在这种事情上。
再且她也觉得,再这样子不浣纱洗衣,日子终究会有一天过不下去,毕竟两人都爱干净,活着求的也是舒服。
王清霁不好再说些什么,便与她一同开始了今日的忙活,看着那些手忙脚乱的笨拙,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倒也是种清静,又想到竟会有一天让顾弃霜亲自做这些事情来服侍自己,细数过往岁月从无先例,不免有些新鲜的感觉。
只是顾弃霜对此真的是初学乍练,哪怕有王清霁指点也罢,花费的时间终归是多了一些,无奈之下只好寻了个地方坐下,看着她对此不断努力。
“可惜没香料。”
看久了也腻,王清霁不知不觉间已经把目光挪到了湖中,望着那些肆意畅泳的鱼儿,想着这几日都是以山果勉强填肚的惨淡境地,不由得动了些心思,思考着如何处理才能来的好吃,或者说不难吃。
待到朝阳出现在天边,映着山上皑皑白雪后,顾弃霜也终于洗完了那件沾了许多鲜血的黑色外衫,松了口气后抬起衣袖将脸颊上的水珠擦去,依着言语挂好在一旁后,睁着明亮的眸子沿着她的目光看去,问道:“你想吃?”
王清霁说道:“你要我求你?”
顾弃霜有些跟不上,怔了会儿,说道:“我以为你要教我。”
王清霁摇头道:“这事有些麻烦,不是说教你就能懂,不过确实可以尝试一下。”
顾弃霜站起身来,目光落在一条靠近湖畔的鱼上,将手伸出衣袖如探囊取物般一抓,湖中鱼便跃到了岸上,开始翻打着自己的身子。
捡柴生火剖鱼去脏,当两人看着那随风摇摆的烤鱼时,提起以真气削尖的筷子,品尝着许久没有尝过的肉味时,不约而同的生出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看着那倒影着天上大日的湖面,顾弃霜忽然问道:“那个时候你觉得无聊烦闷吗?”
王清霁想了想,说道:“不单是苦闷,那将近三年的时光里,我一直在回顾着自己做过些什么,然后每天还得像你刚才那样子,也许是我这辈子里过的最煎熬的日子了。”
顾弃霜说道:“为什么不是现在呢?明明你身受重伤,前些日子里连动根手指都会疼,如今好上了些,但比起之前还是有着云泥之别。”
“原因很简单。”
王清霁说道:“一个人这样子确实是过于凄惨,但那时候我再是惨淡,心里也清楚祖父一直在关心着自己,可那终究是不会摆在明面上的目光,又怎比得上真有知己好友相伴在侧呢?”
顾弃霜忽然笑了起来,打趣道:“是呀,毕竟我长得真的很好看,虽然看得再多也填不报肚子。”
不知为何,这些时日来她爱上了这样子的戏弄,又也许是戏弄的人让她觉得有意思?
“一会儿去做两张椅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