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但孤鸾不觉得问题源自于她,所以在确定了与自己无关后,她直接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寻觅着自己想见到的那一个人。
“你是孤鸾?”
云七转身站起,看向少女,准确来说是少女的剑,说道:“麓山可佩剑,然而此间却不应该佩剑。”
孤鸾停下了扫视的目光,说道:“不应,但不代表不行,因为这里也是麓山。”
云七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诸位有意见吗?”
他的目光落在王家那群蠢蠢欲动的贵女身上,平静而漠然,仿佛是在提醒些什么似的。
孤鸾微微一怔,旋即朝他点头致谢,正欲顺着他的好意躲开风头时,一道惋惜中带着不屑的声音蓦然响起。
“虽然我不明白那个谣言是怎么一回事……”那群贵女之中的一人抬头看向少女,神色淡漠,但更多的还是养尊处贵所带来的高傲,平静说道:“可如果你的师傅真的是我王家的那轮皓月,就不应该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情。”
没有多少的斥责,只是很平静的道出了事实,但这本就是最为诛心的选择。
王家这一辈的字是依,贵女名依兰,其父正是这一次带队前来的王念阳,十七年华,其身份背景已然配得上贵不可言四字。
孤鸾望着她,蹙眉道:“你有病吗?”
王依兰怔了下,显然被这个反问给噎住了,横眉冷眼道:“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孤鸾面不改色,反倒是温和的笑了起来,扫了一圈在场的其余人,转了话头,问道:“算了,我就想问一问这里有哪个人亲口听到我说过那样的话。”
王依兰轻笑道:“可你偏偏不否认。”
孤鸾沉默片刻,确定道:“我找不到否认的理由。”
王依兰拍掌称赞道:“不愿否认,那与承认没有区别,当真是不知廉耻。”
在场所有人都是知道的,近来的江湖有着一个谣言,这位持剑的少女与他们的那位前辈有着名为师徒的关系,尽管很多人质疑她那样的脾性不像是会收徒的人,更不应该有教人授业的多余心思,但毕竟是源自于那位已经沉寂了整整四年的前辈身上,又恰好遇上了这么一个交替的时间,难免让人好奇。
而在这些目光中,毫无疑问是王家的人怀着最大的恶意,只因他们下意识觉得这是一件使得家门蒙羞无光的坏事,才是有了连日的刁难,以及此刻的针对。
言语之锋不见血肉,但诛心之能,岂输刀剑之利?
眼见就要闹起来,澹台灭明顾不上身前的污言秽语,狠狠的瞥了一眼几位噤若寒蝉的少年,连忙转身看向不依不饶的王家贵女,说道:“未免有些过分了。”
纱幔随着夏日的微风拂动,刺眼的阳光穿过了它的存在,映得此间少年们格外的青春,彼此间争相不让,反倒在旁人眼中来的饶有趣味。
王依兰望着他,稍微收敛了些趾高气昂,说道:“门风不可轻辱,以堂姐的脾性,大抵是懒得理会这种无缘无故的攀附,但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应该明白的……毕竟是他的门生。”
语气到了最后一句话时,来的愈发温和,好似三月春风,但如今是盛夏天,因此里头自然藏有别有深意的炙热。
澹台灭明愣了愣,旋即想起自家先生的身份,知晓若是认真计较下去,那自己的辈分无疑是差了她整整一辈的。
一念至此,本就脾气寻常的他不禁恼火,正欲开口反驳时,云七走到了他的身旁,拍了拍肩,安抚下好友的情绪。
然后,他笑了笑,说道:“谈这些没有多大意思,麓山规矩很多,但实际上归根到底只有两条,对长辈礼貌尊敬,助力所能及之事,与同辈相处时若是说不下去了,就直接和他分出一个高下。”
孤鸾对此始料不及,那些好动的目光大多离开了她的身上,于是她顺利离开了场中,但没有走远,反而是找了个地方,观望着场中的大戏。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想得到,振鹭开宴的第一日,便是麓山与王家如此直接的冲突,少女也是人,自然是好奇的。
王依兰同样笑了起来,问道:“替你先生出气了?”
云七敛去笑意,漠然道:“若是王家教的是仗势欺人,那有辱门风的应该是你,而不是她。”
“如果这是仗势欺人的话,那我承认也无妨。”
王依兰摇了摇头,略微失望的叹了一声,惋惜道:“你不过也就是个蠢货,麓山确实是一座大井,但你看到的天实在太少了,本还想去拜访一下他,如今看来是没必要了。”
骄横跋扈之姿,展现无遗。
澹台灭明难以压抑心头意气,微嘲道:“刚才我说他们不知羞耻,妄自言语,现在看来你可不输给他们,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当真是了不起呀。”
“我向来以堂姐为目标。”王依兰不以为然笑道:“你要是不服气,按他的说法来解决就好了,不敢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澹台灭明伸手做请。
……
便在三人针锋相对一刻,若从这处宴会亭台往深处走去,入眼的便是数间清幽宅院,兼有几幢二层小楼矗立,以树花掩映,但求宁静。
在某一幢可以很好看到亭台宴会的小楼里,有三人坐于露台上,价值万钱的珍馐美馔摆在桌上,却没有半点动过的痕迹,倒是一旁的酒水被饮了几杯。
“你觉得怎样?”
叶笙箫自斟自饮,偶尔看上一眼远处的境况,但显然是不太在意那头的事情,在如今她的眼中,这种与闹剧已经没有区别了。
秋水便坐在了叶笙箫的一旁,但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过亭台的情况,然而对于距离真境只剩下了一线的她来说,本就不需要看任何一眼,但念在问话的是自己好友,她还是给出了回答,“不及当年的我和她,也不见得能比得上你。”
“你真的是……”叶笙箫叹息一声,放下杯中酒水,说道:“怎么连这种话都能拉上我进来,不就随便问一问嘛,好歹别人的先生在这里,给上几分薄面不算是错吧?”
秋水沉默片刻,摇头道:“没有必要。”
“确实是没有必要。”
王泽言饮的只是清茶,笑容温和,无谓说道:“本就还年轻着,一味的心高气傲下去只会是害了自己,只是这种道理谁都知道,却没有几个人能听得进去罢了。”
说着,他不知怎的灭去了笑意,轻叹道:“其实我倒有些可怜自己这位妹妹,资质也不算差了,可前方却有座难以跨越的大山摆着,想绕也绕不过去,只能是日日夜夜的难受着,最后做到了习惯,却又在不知不觉的模仿者她的一举一动,迟早是要走火入魔的。”
叶笙箫看着他,戏谑道:“刚才那几个小孩子,倒是说了些我觉得最有趣的话,你觉得如何?”
能让叶笙箫以这样语气提起,王泽言很难不把她话里的意思理解为争端开始的那段话,然而即便是确定了,但这种话题总归是很难接,所以他选择了一个不那么费神的决定,直接沉默就好了。
“啧啧,真是没意思。”
叶笙箫再是倒了杯酒水,举杯望向事情渐渐进入白热化的宴会场中,笑了笑,忽然问道:“本来有件事是不着急问你的,但实在是忍不住提前和那群蠢货闹翻了,顺带过来这边走一走散心,又恰巧碰见你在麓山,有些话就明说吧。”
她敛去了笑意,啜了口美酒,感慨道:“不管怎样,她确实是把你当成了朋友,可以说是这世上寥寥无几之人了,所以……你这两年东奔西走找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王泽言沉默片刻,清瘦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第一次给自己斟上了酒,说道:“若无必要,我自然不会寻她,你们可以放心。”
叶笙箫不依不饶道:“既然有着必要这两个字,那肯定就是麻烦的事情。”
王泽言看着她,平静道:“你说的没错,但事情确实需要她,答应与否你没有这个资格替她做出决定。”
叶笙箫笑了起来,温柔道:“但我可以直接杀了你。”
王泽言也是一笑,举手饮尽杯中酒,摇头说道:“可在杀死我之前,你肯定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第六章 关于未来的那些事
“当我将死亡送至你的咽喉时,盛夏仿佛不再炎热,风与蝉鸣皆然平静,而你却眼神平静依旧,轻轻伸手拨开了它,淡笑着不语。”
叶笙箫敛去了笑意,看着他感慨说道:“挺好看的一个画面,挺让人心动的一件事情,但可惜的是你永远做不到,所以只能选择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