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白河愁也看向那处,却没有附和着他的话,质问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引开陆真?”
道无迹却是不再言语,一如刚才的白河愁那般。
在那柄小木剑化为碎末之际,完成了自己任务的秋水没有半点儿犹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钦天监,一路不曾顾忌长安城的任何规矩,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城墙,可半路上却遇到了一个让她很是疑惑的人。
顾弃霜轻笑着朝着她说道:“何必着急,这不会是一时半刻间的事情,不如与我走着聊上一段话?”
秋水直言问道:“于素铭让你来的?”
顾弃霜摇了摇头,坦诚道:“当然不是,于圣女一门心思如你一样全落在了王姑娘的身上,又怎会特意让我来阻拦你呢,再且我也不会答应她这种毫无意义惹人憎厌的事情。”
秋水步伐稍微缓慢,可速度依旧是很快,说道:“那么,请你快点儿说。”
顾弃霜跟上了她的脚步,轻声说道:“胜过了赵元白,不代表能够杀死赵元白,为此我和叶姑娘做了不少的事情,来确定这一战没有人能够打扰,为此也不可避免的答应了一些条件,其中一些是你已经知道了的,但还有一些依旧需要你的帮助。”
秋水停下了脚步,沉默片刻而后,认真说道:“这一切的前提是她答应了这件事情,否则我不会应允任何的事情,而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挽剑池在长安一切事情由苏师兄他来做主。”
闻言,顾弃霜不出意外的笑了笑,两个梨窝浅浅醉人,柔声说道:“我当然知道,秋水姑娘你无须担心,此刻还是先去看这一战的分晓吧。”
城墙之上可见长安众生相,可今夜城墙上的火把已经被扑灭,哪怕城里的人再是努力着仰高头睁大眼睛看那上头也都于事无补,眼中所见终究只是几点儿光芒闪烁,黯淡之中青紫气与血色不断闪烁,不至真境根本做不到以气机感应分辨出战局。
外人是一片迷茫不解,可局中人也不见得清楚到哪里去了,赵元白已经发现了剑不在她的手中,可席卷天下的黑河从没有倒流的说法,有进无退已经是他唯一可以做出的选择了。
水落石出见众生,这话指的并不是雨霖铃藏在了那柄巨剑之中,相反它的意思一如字面之上的单纯。
剑其实在下方,就在那些被两人交手所震裂的石板裂缝中,当血河呼啸而过无以为继的那一刻,藏于大地之中的剑光终于是在在这幅绵长画卷之中落下了收尾的第一笔,亦是妙手偶得之的神来一笔。
剑光不过是一瞬的事,蓄谋已久的剑锋理所当然的破开了那层所剩无几的血色绛绡,让赵元白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尖啸声,收手急退。
在他的心脏稍微下方,出现了一个不小的洞口,鲜血从中喷洒而出,化作一朵鲜艳的雪花。
赵元白一路急退,在那些积雪上画出了一条显眼的道路,随着急退而飙射的血也染红了雪,漆黑之中看上去格外的肮脏,让人见之不喜。
王清霁骈指为剑,以剑意在身前三尺划下一道大堤,将那道随着主人退去而后继无力的九曲血河挡在了天门之前,拒之门外不得一寸。
雨霖铃已经回到了她的手上,那挥洒的像是不要钱一样的鲜血没有染红剑身半点,清亮如最初拔剑一刻,只是握剑之人的气机已然衰落了许多。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很大程度上是不会有太大的错误。王清霁在连续递出了或是精心布置,或是妙手偶得的四剑过后,一身堪称磅礴的真气也免不得衰弱了一般有余,应上了赵元白连续两次的质疑。
所幸的是她在这四剑里,有两剑确切的伤到了赵元白,右臂上的那一剑确实只是轻伤,可心脏下方腹部的那一个大洞,没有谁会认为这是可以轻易忽略的伤势,哪怕是天人之辈被捅出这么一个孔洞,亦是足以皱起眉头认真对待的伤势。
王清霁提剑缓步而行,右手随意的提着那柄畅饮了仇人鲜血的雨霖铃,紫白衣裙洁净如新,就像是一位高居云端的仙人随意下凡游历一般,让人难以想象到她正在面对着一位真境之中亦然足以称雄的强者。
她看着赵元白的神情实在太过于平静以及淡漠,对比起狼狈的对手,仿佛她才是在境界上拥有绝对优势的那一方。
赵元白的脸色无法做到不难看,如此一幕就像是当日千仞山的情景一般,唯一不同的只是彼此的角色对换了过来,可哪怕他此刻朝天磕头九次也好,那位姜天主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眼中,借他一刀将局势扭转过来。
“太让我失望了。”
王清霁轻声说道:“我没想到你会差劲到如此的地步,又或者说是我已经强过你太多了,以至于没有丝毫的意外可言。”
越是这样的平静,赵元白的脸色也就越是深沉,于是他下定了最后一个决心,准备翻出最后那一张底牌。
就凭此间的风雪,冬雷震震想来也是足够了。
只是王清霁忽然笑了起来,抬起头看着天空的密云,说了句谁也想不到的话。
“神霄印么,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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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抱歉,今天实在太多事情了。
第七十一章 血祭,大放光明
长安城墙的这场战斗,始于来去无踪的一剑,紧随着是亥岁完全预想不到的剑意与剑阵,以及这一记仿佛自幽泉而来的暗剑,而他没有能够防住似乎是早有预谋,实际上只是临时起意的剑光。
赵元白松开了捂住腹部的手,鲜血已经被止住了流逝,可伤口以及周边不断蔓延的灼烧感,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脸色极为难看。
放在以往完好之时,这一道剑意纵然强悍无比,可他依旧能以自身境界优势来湮灭这种像是无有止境的恐怖疼痛,然而此刻的他哪怕是猜到了这一切的由来,也没有制止的办法了。
看着远处缓缓行来的王清霁,赵元白的神情很难继续保持着威严与冷静,境界的差距在此刻仿佛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又或者说境界差距所造成的那道沟壑已经被王清霁给轻易的填平了。
她以风月不存真诀为基础,学得了宋春归的剑意皮毛,握有麓山闻名天下的诗词剑,继承了那朵源自于幽泉的紫厌红莲,甚至还深藏不露到取得了前代剑圣的剑意精髓,如此之多的手段越过境界的沟壑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当王清霁道破了他本不想动用的最后一道底牌时,赵元白的反应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竟是笑了起来,笑的很是冷酷,冷酷之中有着无法抑制的癫狂。
“我确实需要承认,哪怕是全盛之时的我也无法轻易击败如今的你,如此之多的秘密和传承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必须是一件值得尊重的事情。”
笑声回荡在城墙之上,他的面容越发痴狂,鲜血染红的新雪不断颤抖着,那件特意穿上的蟒袍尽是被剑气造成的褴褛,一切都是那么的刺眼难看,“但你以为知道了这云是为了神霄印而准备的,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我了吗?”
王清霁竟是摇头说道:“错了,我直至现在都在遗憾着。”
赵元白敛去了笑声,脸色渐渐沉静了下来,语气如若一潭死水,“我不明白你在遗憾些什么东西。”
王清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或许是这个问题涉及了一些不愿提及的事情,可这在赵元白眼中无疑是最为不屑的嘲讽。
自云端衰落泥土,这无疑是人生之中最大的挫折,而此刻的赵元白毫无疑问正处于这种境地之中,看着那步伐淡然依旧的王清霁,认真说道:“你想我死,可我不想死,所以只能你去死,最起码你要死在我的前头。”
王清霁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天穹,落下雪花的云端似乎有亮光闪过,在片刻的打量后她重新低下了头,不以为然的没有任何动作继续着自己的脚步。
她不想让他见到长安的晨光,那么今夜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件事都是已经确定的。
赵元白忽然露出了一个讽刺和残忍的笑容,停下了那个不太熟练的手印,让云端的光芒再次黯灭,提起胸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了出去。
一道曾经熟悉的气息出现在王清霁的感知中,没有被夜色所淹没的目光清楚的看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在碎裂的蟒袍所露出的皮肤上出现了无数道鲜红色的细线,兼之还有着不少奇形怪状的文字浮现,一切都是不详的模样。
王清霁确认了自己的所见,轻声道:“我确实有些没想到,齐王殿下你与帝魔宗狼狈为奸至如此地步,又或者说你竟能对自己如此的残忍,以自身为载体强自使出血祭之法。那么齐王殿下,你可曾记得龙舟山与江城以及西南一战所死去的冤魂?”
“想来是不会记得了吧。”
赵元白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起来,原本就不堪重负的蟒袍于此刻尽数破裂,十分不雅的露出了自己的身体以及那些丑恶的血线与文字,本已衰弱的气息以极快的速度变得强大起来,肆意流露的气息直接将那鲜红的雪花震向四方,就连那道被紫厌红莲不断折磨的伤口也都在缓缓愈合着。
一缕黑发飘落,落在了没有雪的地上,然后他的所有黑发都染上了霜白之色,那是很难看的花白之色,就像是七八十岁的花甲老人一般,与赵元白强悍精壮的身体完全是两回事。
飞舞的雪花没有停息,可是它们却十分不安的避开了那个浑身浴血的男子,肆无忌惮的摄人气息威震此间一切事物,唯一的例外只有那衣裙如新的握剑女子。
赵元白答道:“我当然记得,这一切都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所带来的灾祸,今夜我便是为了他们而复仇。”
王清霁轻叹道:“这话也太过于不要脸了。”
赵元白冷笑道:“我已经决定付出了这样的代价,又何须顾忌任何的其他,你安心死去就能够让我满足了。”
王清霁见识过帝魔宗的血祭,哪怕次数不多也知道这种方法是多么的邪恶污秽以及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因此没有人愿意在自己身上用出这种残忍的功法,今夜一战过后,赵元白哪怕是侥幸活了下来,大抵也撑不过这一个冬天了。
她清楚这种代价是多么的巨大,更清楚这种代价能够换来什么,今年夏天映入眼中的江城残骸已经清楚告诉了她,自己将会迎来多么恐怖的攻击。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