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自那日分别的过后,刘夫子一行人心里颇为难受,但是没过上多久便得知了那蛮横无理的裴韵之被显露出先天境界的两人直接毙于刀下,而且还将那足足数百骑差不多杀了个干净,最后更是一击逼退五位先天联手,潇洒离去。
这不禁让他们既是痛快又是疑惑,痛快的原因自然是那作恶多端的纨绔当场身死,而疑惑的便是两人为何要隐藏身份和武道修为,混进他们之中又有什么目的,然而不管再怎么思索也好,终究是没有个稍微靠谱的可能。
“你还在想为什么?”
刘夫子将已经整理好的手记放入了行囊之中,转身看向洛子轩说道:“好奇是一件好事情,但也得把手上的功夫先处理好。”
洛子轩心不在焉的放下了手中的功夫,目光也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低声道:“夫子,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老是会走神想到他们的事情……”
“我就随便和你说两句吧。”
刘夫子摆了摆手,说道:“你呀,当日得到消息的时候,我就让你不要硬是随着我们过来这边了,留在那边路上说不定就能遇得上他们两个,虽然我是一把年纪了,但看人还算的上是八九不离十,他们两人确实有遮遮掩掩的地方,不过再怎么说也算不上是恶人,当日那事情也证实了这一点,如今我们一路走到这来的确是风平浪静没有危险,可回去的路上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说不准了啊,你却是非要倔强。”
洛子轩答道:“事情总不能半途而废,再说学生本就极为仰慕周知府,若是不能亲自拾回他的手记藏书,对我来说乃是大遗憾。”
刘夫子说道:“宥贤他的死确实是可惜了,可恨的是满门都遭了那帝魔宗的毒手,无有子嗣传宗接代。”
洛子轩轻声道:“先人已去,后人能做的事情本就不多,若是能为其留下些值得后辈沉思的文字,也算是尽了最大的敬意了。”
刘夫子喟然长叹道:“自当如此,死有三不朽,最上为立德,次之立功,再次方是立言,宥贤他本抱着匡扶朝廷,重现盛世的愿景,奈何死不得其所。”
这话刚说完不久,远处忽有尘埃升天,正说话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刘夫子旋即对着那边热火朝天的人说道:“城中可能有变,收拾好东西,然后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轻举妄动,知道吗?”
言罢,他又看向洛子轩,补充道:“你一个留在这边不安全,让天悦在这看着吧,你和我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游天悦点头道:“夫子你放心吧,这边肯定不会出意外。”
片刻之后,等到壮汉们收拾东西之后,洛子轩和刘夫子才是一前一后提着长剑,谨慎地离开了这座占地颇大的府邸,朝着那尘嚣升起的地方行去。
“夫子,这里不是说不能随便动手的吗?”
洛子轩不解道:“可远处看起来就像是有先天大打出手了。”
刘夫子沉默了许久,摇头道:“不……并不是寻常先天中人勾连天地所造成的景象,更像是以自身磅礴气机直接撕碎了房屋,所以魔主那残留着的武道意志才没有异动。”
洛子轩问道:“那动手的人应该也是先天?”
刘夫子点头道:“肯定是先天,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话,动手的那人恐怕真境之下鲜有敌手。”
洛子轩讶然道:“那岂不是比起裴公子和萧师兄也不来得差了?”
刘夫子说道:“这只是我的推测,不过事情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话说完,两人刚好走出了一条巷子,而那处的尘埃已经消失了个七七八八,也不见任何声响传来,似乎事情已经结束了。
然而在远处的石桥之上,正有一人背对着两人,似乎也是被那处地方的变化所吸引而来,刘夫子看着那有所印象的身影,打量了片刻忽地眼瞳紧缩,连忙拉着洛子轩退回了巷子之中,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传入了耳中。
“咦,怎么有两只小老鼠跑出来了,能说个名字让我认识一下吗?”
刘夫子面沉如水,递了个眼神给洛子轩后直接拔出了手中长剑,走出了巷子直面那犯下滔天血案的绝世凶人。
“你好像认识我?”
李青雀仍自站在远处桥上,隔空说道:“本大爷今日出门丢了一枚铜钱,现在心情很是不好,所以赶紧报上名来,说不定还能饶你个全尸。”
说着,他又皱起了眉头,补充道:“还有啊,另外一只小老鼠别想着走,你敢走本大爷到时候就不是杀人这么简单了。”
刘夫子不言不语,手持长剑朝着李青雀径直而去,正待桥上那凶人笑着等待他送死的时候,远处忽然又出现了两道人影,视线模糊之下,雌雄莫辩,只听得其中一人以清脆如泉水叮咚悦耳的声音说道。
“前辈,怎么你也进城了,难不成是瞻仰遗址要学那魔主屠万人为雄,来洗刷自己的污名?”
第四十八章 生死胜负延绵百年
货与帝王家并非虚言,千年以来自有无数明证。
试问天底下哪个读书人不想自己能建功立业,名留青史,得谥文正?
麓山书院仍在世俗当中,做的也还是教书育人的事情,教出来的人自然也就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最终追求。
在这些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学子眼里,如今距离大乱之世已然不远了,自当有人挺身而出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王泽言对此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个王朝已然烂的七七八八,接二连三的作死之下还没有倒塌,仅仅是那有能力推翻统治的人暂时不愿意罢了。
在王朝末期什么都不做,或许还能死的慢一点,但此时决定投身于庙堂之中,实在是愚不可及,也是值得钦佩的决定。
他这些年里头随着自己这位姓为纳兰的师傅,差不多是走遍了大江南北,也算是真正了解到这个天下的一部分了。
数年游历,两人曾三过帝都而不入,直到如今分别之时,这一对师徒才千里迢迢的来到了帝都,看一看那数百年的风流。
世人虽知有秦却以当地世家宗门为尊,如今虽说没有明面上的诸侯,但说白了那一个个的门派世家与诸侯根本就没有区别,天底下也只有如今他所在的这处首善之地的平民百姓心里真正有着大秦这两个字。
“你又在想些无谓的事情了吧。”
长得说不上很好看,但眉目自有一番温柔的女子平和说道:“这里是帝都,天下首善之地,你应当持有必要的敬畏之心。”
这便是王泽言的老师,同时也是宫子濯最喜欢的那个学生,纳兰萚兮。
“先生,我知道了。”王泽言笑了笑,转开话题道:“不过说来啊,为什么老是叫这里帝都帝都的,难道它没有自己的名字吗?”
纳兰萚兮思虑片刻,既是点头又是摇头说道:“这关乎一件遥远的事情了,相传在大秦开国的那些年里,太祖曾有言道‘建久安之势,成长治之业’将帝都拟名为长安,奈若何大业未成而中道崩殂,旋即世家宗门趁势而动将一切全盘推翻,这长治久安之名自然也就没有了踪影。”
王泽言认真说道:“长安这名字却是要比帝都来的要舒服多了,再说如今大秦国祚已经将近四百年了吧,再怎么也说称得上长治久安这四个字了,这强行不承认也是人为的手脚吗?”
纳兰萚兮惋惜道:“不然还能是什么原因呢,百五年前那位宣宗皇帝纵横捭阖好不容易赚下了点家底,却没料到他最看好的那个子嗣登基之后如此没有耐心,最后落得一个身死龙椅的下场,那匆匆上位的神宗还未站稳跟脚就遇到自家叔叔离王划江而治,连挥霍的机会都没有硬是憋屈了一辈子,自此之后政令不出未央宫,长安之名久而久之也就没有几个人得知了。”
“确实憋屈。”
王泽言举起了酒杯饮尽,而后又斟满了杯子朝着外头洒落,权当敬给那位幽泉之下的宣宗皇帝,一番潇洒之后才问道:“先生,那我们这次千里迢迢从东北赶过来长安,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纳兰萚兮轻声道:“前不久老师传信于我,让我带着你过来走上这一趟,具体事情却也是不清楚,反正呆上几天也算不上什么事情。”
王泽言不禁生出了几个猜测,随意说道:“莫非是当今陛下时日无多,准备定下赵师兄的位置,让先生你过来当个代表观礼?”
当今天子已然决定倒向麓山书院,那赵羽便理所当然的踩着其余皇子登上太子宝座,不过说来在那群多不胜数的皇子之中,原本还有一位颇为瞩目的赵无垢本也是太子人选之一,却不知为何在三年多的一个夜里突然暴毙而亡,让赵羽完全没有了压力。
即便没有前不久的肃子非入帝都,赵羽的位置也是十拿九稳的,只不过没这么快到手就是了。
纳兰萚兮却是摇了摇头,说道:“这次应该不是赵羽的事情,真要定下太子之位,那必然要邀请各大世家宗门来人观礼,如今根本没有见得动静。”
王泽言微嘲道:“到时候怕不是随便派两个人来走上一圈算了。”
纳兰萚兮提醒道:“往常自然是这么个样子,可这次有书院在背后,不管怎样他们还是得给上一些面子的,譬如说你出身的王家,十有八九是愿意让一位份量极重的人到来。”
“那只能是我那位姐姐了。”
王泽言感慨道:“说来这一代人确实阴盛阳衰,清霁姐和叶姑娘先后破境入先天,男子一方即便将那位不知是男是女的挽剑池弟子算上,也不过是一对二,远远不如啊。”
纳兰萚兮纠正道:“你又说错了,苏言在十九天前已然破境入先天,也是老师信上提起的事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