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她如是问道:“师尊,你那天的两杯酒……是给自己和他的吗?”
秋山颜敛去了若有若无的笑意,轻声说道:“怎么想来问这个事情了。”
叶笙箫犹豫说道:“我觉得师尊,你那时候是在为自己送行。”
“你猜对了。”
秋山颜坦然道:“既然你走出了自己划下的那座牢房,步入了先天之中,想来也能明白我这些年过来的想法了吧。”
叶笙箫微微摇头,平静说道:“虽然理解,但我觉得没有那样的必要。”
秋山颜抬头望去云端之上,目光仿佛落到了挽剑阁之中与某人打了个招呼,柔声道:“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就是一辈子,我与他已是无缘,可总得为他送上最后一程,才算是圆了这些年过来的遗憾。”
叶笙箫沉默片刻,问道:“师尊,您喜欢他?”
“从来都不喜欢。”
秋山颜答得很爽快,情绪复杂道:“可我这些年过来却一直抹不掉他的影子……若是说句不要脸的话,我与他就像是宿命注定的对手,只不过我输的确实太惨了一些,不过也都还好,毕竟我没有输掉自己的人和心。”
叶笙箫再问道:“师尊,值得吗?”
“当然是值得的。”
这段话到此结束,随后两人一路无有阻碍的登上了挽剑池,迎着许多剑士的目光去到了挽剑阁之前,见到了那位枯坐的剑圣。
两人相互点头,便当作是打过了招呼。
秋山颜认真说道:“我的来意你心里肯定是清楚的,但那事情终究是十方答应下来,假若你给我的答案是拒绝的话,我亦然能够理解你的决定,但我希望你说的是可以这两个字,明白吗?”
片刻的安静。
陆真长身而起,带着两人穿过了挽剑阁走到那池水之前,平静说道:“前辈有此心意,晚辈自然不会拒绝,也是劳烦前辈走上这么一趟了,且衷心希望前辈能够得偿所愿。”
秋山颜朝着那座池水微微一笑,神态清纯之中带有一丝抚媚,于是那湖中便不见了明媚的月色,天地之间唯有不尽飞雪与寒彻心扉的西风。
她轻声道:“得偿所愿是不指望了,不过一物抵一物,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或者想知道的,我绝不会隐瞒。”
陆真欣然一笑,认真问道:“我想知道的事情很简单,想来秋山前辈应该是知道的,师姐她最后为什么会走到那种结局?”
秋山颜反问道:“你不是已经杀了十方了吗?”
陆真摇头说道:“当我亲手杀死他之后,我才明白事情背后并不是那么简单,以他的性子而言是绝不愿意杀死自己所选定的人,除非大势所趋又或者师姐一心求死。”
秋山颜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你确实问对了人,当初的事情是雨仇一心求死所以才会大势所趋,但是她之所以走上这样的道路,不单单是十方一个人的原因,说到底十方只是一个太过于追求理想的人。”
陆真说道:“所以……当年师姐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吗?”
他心里已然有了一个答案。
秋山颜摇头说道:“不,最起码她的死是自己选的,那结局也是许多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包括我在内。”
陆真朝着她鞠了一躬,说道:“谢过前辈解惑。”
“那你不尝试一下能不能杀了我吗?”
秋山颜微笑说道:“毕竟这里是挽剑池,你也不像宫子濯伤的那么严重,一来一去还是有点机会的。”
陆真平静说道:“九景寄情而斩,我斩的是恨。”
“那你徒儿又是什么呢?”
……
万顷竹海。
王清霁自柔软的被窝中醒了过来,打量了片刻漆黑的房间之后掀开了被褥下了床榻,而她原本身上那染血的黑衣已经被换成了另外舒适的衣裳,大概是叶梓然亲手做的吧。
关于叶梓然说的那句话,王清霁心里没有任何的奇怪,当日她离开江城之前,叶笙箫那故意的举动,便是要达成这样的目的,所以才会被她一掌打入大雨之中。
吱呀~
王清霁推开了窗户,让明媚月色洒落房中,又寻来了一张椅子安坐着,忽然间却生出了一阵慵懒感觉,便问道:“我的伤势怎样了?”
戒指仍旧垂落在她的胸膛之前,冰凉冰凉的。
“还好。”
戒灵迅速答道:“叶笙箫她妹的医术不错,虽然你受了重伤,但是根基并没有任何的动摇,再修养上几天就差不多了。”
王清霁轻叹一声,感慨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她,指的自然是秋水。
戒灵亦是不解道:“确实很巧合的一件事情,你和她面对面相见会被察觉那倒是不奇怪的事情,可偏偏她预先在西南等着你,这实在有些……不知道该让人怎么说好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以秋水那耿直的性子怕是会和于素铭直接打起来吧?不对,她们已经打过一场了。”
王清霁沉默了许久,说道:“不知道,而且我怎么办其实不重要,那更多的是她们之间的争执,与我关系来的并不多。”
戒灵讽刺道:“可这是因为你而起的争执。”
王清霁摇头道:“可确实也和我没有关系。”
这也不是她在推脱责任,事实上秋水的事情两人都是受害者,或许怪她偏偏在那个时候去到挽剑池吧,但这样说来最后责任却落到了于素铭的身上。
如何不可笑?
戒灵叹息道:“还算好了,若是叶笙箫在这里瞧见这么一幕,她不知道要生出多少心思,那才是有的你麻烦。”
王清霁平静说道:“真要是那样,她便再接上我一剑好了。”
正直此时,房门却传来了叩门声,窗纱之上可以看出来是两个人的身影。
“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了恰好的裂缝,叶梓然朝着她笑了笑,然后让开了身子让旁边的秋水进入了房间之内,旋即便关上了房门。
秋水坐在了她的身侧,看着她之前所看的那一轮明月,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说道:“真像那时候看到的苍山月。”
王清霁平静说道:“何处无明月,何处明月不相似,只不过是你看的太少了。”
秋水怔了一下,轻声道:“你还是那时候的样子,就像这月……没有改变。”
“或许吧。”
王清霁没有否认的念头,说道:“可世上却不只有这一轮明月,风花雪月,月只不过是排在最后罢了。”
连歪理都谈不上的话,一如那时候的拒绝一样,不讲任何的道理,也正因为这么的不讲道理才显得说话人的意志是多么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