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幻想破灭作为讨厌和憎恨的理由,再是正常不过了,这种理由无疑会遭到许多人的厌恶,但世上无可否认确实存在着这样的事情。
今日清早,王清霁洗漱过后换上了昨日闲逛时于素铭亲自挑选的衣裳,青白相衬的色彩,既是合身也显清隽气质。
说来,其实王清霁却是不太花费心思在此,比起那些繁琐的衣裳服饰来说,她似乎继承了骨子里那些男子的脾性,更喜欢些单调的东西。
但于素铭既然生出了那个心思,她也就无所谓坚持自己的单调,一如当年那个中秋夜一样,穿上了她所挑选出来的衣裳。
收拾好自己的包裹,王清霁推开房门进入眼中的便是淡笑着的于素铭,而她正仔细地打量着自己挑选出来的衣裳是否衬出了眼中人的神韵。
最后却是轻叹了一声,颇有些不得意。
王清霁不解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于素铭细声答道:“是的,差上了一些细节,可惜如今却是无法弥补了。”
话里头的所谓细节,大抵应该是君子佩玉一类的说法吧,王清霁也不在意,只是一笑而过。
不多时,院子里头的各人也相继走了出来,一番招呼过后,众人便在落脚的客栈随便吃过了一顿填肚子的早饭,让小二从马厩里牵来马车,便是再次出发。
临行前,那曾有过一个读书人梦想的掌柜冒着细雨回到了客栈,恰好遇到了为首的刘夫子,寒暄着问了个好后说道:“刘夫子,那位裴郡主传有谕令,城中有帝魔宗贼徒潜伏出没,夫子你们此行西去定要小心一些啊,帝魔宗那些贼子根本就没有人性可言。”
刘夫子浓眉一皱,问道:“可有画像?”
“却是没有。”
掌柜无奈叹了一声,解释道:“那帝魔宗贼徒似是昨晚无意中被郡主凤眼察觉出来,命人抓捕,却不料那贼子直接逃了出去,一时半刻也没有人记下那贼徒的模样,所以现在事情却是棘手的很,郡主自觉错失,如今亲自坐镇城门,并下令搜捕整个上野,势要找出那藏着的贼徒。”
刘夫子微怒道:“这不是玩闹吗?连人都看不清就做这种事情,上野乃三地相交之处,往来行商游侠江湖人士络绎不绝,造成的影响她心里可明白有多少?”
见得刘夫子发怒,掌柜讪笑了一声,他也明白这事情到底有多儿戏,可官家纨绔子弟自古以来哪有讲道理的,更何况以裴韵之的身份地位来说,再是骄纵任性天底下九成九的人也得忍着,谁让她有一位排在天下第五的父亲。
刘夫子纵然生出了怒气,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他心里清楚得很,哪怕自己仗着麓山书院的名头前去建议,肯定也是被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越想越怒的他,只好眼不见心不烦,让众人赶紧上马离开上野,免得再生出三分怒气来,气血攻心。
王清霁在后头将这番话听的清清楚楚,和于素铭对上了一眼,心中尽是有所猜测,要是真的没有分辨出两人容貌倒还好,可两人却没傻到以为真的是这个样子,但霎时间以风月不存真诀改变容貌,到时候定然要引起书院一行人的质疑与敌对,也是不可为之事。
两人沉默着上了马又戴上了斗笠,随在车队的后头,细声商讨着这无妄之灾要如何解决是好。
于素铭困惑道:“我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盯上的?”
马蹄声零碎,零碎雨滴落在握着缰绳的手上,王清霁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四处变化,戒灵亦然全神戒备着,防止任何意外的发生。
她也疑惑不已,说道:“我也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昨晚连一个照面都没打上,总不可能因此憎恨上我,泼来这么一盆脏水吧?”
帝魔宗近百年来几乎都在和王谢二家在做纠缠,世人虽然都知道其行事凶残恶劣,但大多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面,直到龙舟山一战通传天下之后才算是有一点认识,随后魔主悍然出手毁去江城,十数万人毙命于一击之下,世人才算是真正认识到了帝魔宗到底是什么样的行事的作风。
如今若是身上沾了帝魔宗的痕迹,不是一般的麻烦,甚至有可能直接被人除魔卫道,直接打杀了事。
于素铭轻声问道:“有办法吗?”
“不容易。”
王清霁微微摇头,说道:“既然已经泼了这样一盆脏水,那罪名大抵就是莫须有了,辩解一途显然是行不通了,至于其他的办法,大抵都会暴露身份……”
城门已近,两人仍旧苦思着。
……
阴云密布天空,雨水淅淅沥沥的下着。
远处有一处高山穿过了那雨云,直接没入了天穹之中,所以也就显得极为高昂,像是支撑着天地间的脊梁一般。
它应该是高不过那苍山的挽剑阁,也高不过那玄都的天道宗,可立于中原里头的它,便是世俗里头唯一的神圣之地。
一门双天人,这是何等夸张的事情,更为其添上了神秘的色彩。
麓山书院,这里既是天下士子心目中的胜地,亦然是武夫眼中高不可攀的一处山峰。
或许是因为连日雨势不绝的缘故,通往书院的道路如今全是马车,拥挤不堪之下引发了诸多的咒骂声,与那马蹄不耐烦踏碎积水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奏响了清明的乐曲。
叶笙箫和秋山颜便坐在了其中一个车厢里头,脸上也不见丝毫的着急,若是这车厢里头能冲上一壶茶的话,想必两人都十分乐意品茗听雨。
临近麓山书院,叶笙箫心神渐渐生出了不安,又忽然间想起了那天遇到持剑少女的寥寥数语,不由得问道:“师尊,那人是挽剑池破开死关的那位弟子吗?”
在那时候保持着沉默的她,心里清楚感知到那持剑少女已然入了先天,若是她对上那道剑锋即便底牌尽出,恐怕也抵不上三招就要落败,五招就会身死。
以叶笙箫的感觉来说,年轻一辈之中即便是王清霁对上了那少女也不一定能稳操胜券,不过胜算应有六成左右。
秋山颜看了她眼,轻声答道:“不错,当日一见就连我也难免生出了些讶异,那个鬼地方可不是一般的折磨人,若是强自要登上那峰顶,便是与那无穷剑气万道剑意为敌,即便以陆真现在的剑道修为,也定然要受不轻的伤,所以那里才会有死关这么一个称呼。”
“也就有还未完全定下剑道根基,又或者剑心破碎支离的人,才能以磨练自身的方式一步步登顶,向死而生。”
她笑了一声又道:“不过基本都是直接死了,所以她才显得珍贵。”
叶笙箫寻思片刻,又问道:“她是剑圣的徒弟?”
秋山颜泛起一丝笑意,莞尔道:“应该是错不了的,说来也有趣,她以秋水做名,无意间和我牵上些关系,也算是一道缘分了,尽管我姓的是秋山。”
叶笙箫说道:“那……谁会让她这么找?”
秋山颜微微摇头,坦然道:“不知道,我又不是那些装神弄鬼,倒弄天机术数的江湖骗子,当时只是以天人感应之法,稍微替她做出了一番猜测罢了。”
所以才说是猜的吗……
叶笙箫心里暗叹一声,掀开了车厢窗帘看向那座雨中的高山,心里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甚至多出了些心情来欣赏雨中的美景。
关于这一趟的目的,她心里已经隐约有着猜测,但那个想法实在太过于离奇且没有任何道理。
秋山颜见她终于宁静了下来,便问道:“一路过来,有些什么想法吗?”
叶笙箫答道:“没有太多的念头,看的始终太少,而且也不全面。”
“那你觉得中原如何?”秋山颜换了个问法。
“挺不错的。”
叶笙箫给出了一个颇为玩味的答复:“甚至让我觉得这不是赵家应该有的天下。”
秋山颜轻笑道:“你如今猜到了那封信是谁寄给你的了吗?”
在那些疗伤的时日里头,叶笙箫曾询问过当日那封让她和王清霁多出了些不清不明关系的信是否秋山颜寄给她的,得到的结果却是一个否字。
叶笙箫说道:“是……赵家那位老不死吧?”
关于老不死的称呼,也是从秋山颜口中得来的,十分贴合现实。
秋山颜点头道:“猜对了,确实出自于那老不死的手,但背后那些字眼却不是他写下的,他恨不得你死在了王清霁的手中,能让我生出怒气与王家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