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王清霁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回归真实面目,平静说道:“我只不过是一个生来便孤僻的人罢了,除了长得好看了些许和稍微有点天赋之外,不外如是。”
“说到底,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凡人。”
叶笙箫听了这话,不禁生出了些别样的情绪,随后哑然失笑道:“哪有姐姐这样的自谦,若是姐姐你也算是个平凡人,那天底下还有算人的?”
这话到了最后,已经是恣意放纵至极了。
片刻沉默。
王清霁脸上重新挂起形式化的笑容,微微摇头提醒着叶笙箫注意自己的形象,轻笑道:“自然是有的,这世上的天才不是有很多吗?”
叶笙箫却是没有回答,反而唤来远处的下人,让其搬来案几与呈上美酒。
这些经过长年训练的下人反应十分迅速,眨眼间便将一张案几安放在甲板之上,又是呈上了陈年美酒,再是悄无声息的退至合适的地方,显然是有着不差的武道修为在身。
两人相对而坐,叶笙箫取来酒壶为自己满上了杯酒,举杯一饮而尽,丝毫不在意唇边酒水滑落,直入胸前沟壑。
一阵痛饮。
“那么,在谢哥哥看来这世上年轻一辈之中,谁称得上一声天纵之才呢?”
就算是此时此刻,叶笙箫也没有忘记此时的王清霁是谢道轩。
“挽剑池首徒,苏言。”
王清霁拿过酒壶也为自己到了杯酒,正色道:“负剑独行行千九里,无有一败。手中一柄重楼木剑,所过之处唯有灰烬。无可置疑的当世年轻一辈剑道第一人,未来挽剑池的扛鼎之人,天人可望。”
“不过是个可悲之人。”
叶笙箫还以笑意,肆意至极的点评道:“苏言此人,无情无心唯剑,做到如此地步也只换来一个雏凤第二,不过徒然可笑可悲罢了。”
“道无迹钦定之人,陆九卿。”
王清霁举起酒杯轻抿一口,感受着喉中辛辣之感,心想这东西究竟哪里好喝了,为什么叶笙箫喝的如此畅快,带着心中的不解配合道:“端坐玄都三十年的掌教真人亲自下山收徒,来日道魔相通之时想必又是一尊未来的天人,如何?”
“不如何。”
叶笙箫轻笑着摇头道:“且不提那位掌教真人下山是为了清理门中叛逆,收陆九卿为徒只是顺手而为之。就如今来说,只要陆九卿还未真正去到玄都叩见那位掌教真人,这事便做不得数。”
“无常道之徐俊,离魂宗之魏如是两人呢?”
王清霁刻意略过了第五的赵羽和第七的晏紫,这两人都是出自于麓山书院,做些规避还是有必要的。
“邪魔外道,何足道也。”
叶笙箫仍是答的肆意妄为,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便是无双傲气,仿佛这才是她藏于温婉之下的本性,一片柔情之下自是不屈傲骨。
“葬花谷之顾弃霜,得天独厚之人。”
王清霁凝目而视,那一袭胜血红裙随风轻舞,裙中人清丽如水,即使在张狂之中也不失优雅之色,那微微翘起的唇角更将其从容自信显露无遗。
于是,她便用着淡然地语气叙述道:“葬花谷凄清凋零之意,桃红樱白之美世间一绝,顾弃霜悟其真意,被视为葬花谷有史以来最杰出之传人。”
对此,叶笙箫只是还以没有丝毫情绪的三个字。
“不如我。”
这是令人无话可说的三个字,一切的傲气都回归到了平淡之中。
话至此处,王清霁心觉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事因即兴而起,那便随兴而去,何必再去深究。
叶笙箫见此也收敛起了自己的恣意妄为,露出了个平和的笑容,喝了口酒不再言语,享受着温柔的晚风。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刚才那一番毫无顾忌的话自然是被人听了去的,所以此刻便有人问道。
“叶姑娘这一番话倒是厉害的要紧,却不知自己是如何看自己的呢?”
叶笙箫放下了手中酒杯,循声望去,轻笑道:“我如何看自己,这与你有何干系?”
那是一位面相朴实的年轻人,他穿着的衣服虽是崭新,但深看之下便知是出自普通裁缝之手,与此地之富丽堂皇格格不入。
如此形象,只能是今日那唯一一位散修,陈若云了。
“我听闻叶姑娘向来是平和可亲,却不料今日见面之下截然不同,心里实在是疑惑的要紧。”陈若云微微讽刺道:“再说,既然点评了她人,为何不能点评一下自己呢?”
叶笙箫直接回过了头,不再留下一丝目光于陈若云,回以不屑的淡然道:“我与知心好友说些趣话,你若是安静地听个墙角那倒是算了,结果还要出来问我为什么。”
“真是个笑话,什么时候平和亲近就代表着我要给小偷脸皮?”
“而且,我怎么看待自己,轮得到你来问我吗?”
这话已经是直接到不给任何面子的程度了。
无论是谁听到这话心中大抵都不能毫无怒气,若是默默忍让,唾面自干的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没有反抗的能力。
然而,陈若云并不是那些只能低眉顺眼的人。
“还请叶姑娘赐教一二。”
陈若云名列雏凤第十四,心中自然是有着一番不低于人的傲气,哪怕叶笙箫排名远远在他之上,也不能将他直接弯下腰身,所以他没有丝毫犹豫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就凭你。”
一般来说,这三个字应该是用反问的语气说出,但此刻的叶笙箫只是将其平淡叙来,就像是让位侍女倒杯酒那般理所应当。
叶笙箫终于是长身而起,然而她却没有走向陈若云,反倒是端着酒杯向前几步,只给身后的人留了个目眩的身影,口中语气因淡然而高傲。
“一招,留你尊严。”
此话一出,偌大的甲板上便只剩下了风声。
这莫名其妙的冲突早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视,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做和稀泥,反倒是一致期待着。
原因倒是十分的简单。
叶笙箫那一番恣意轻狂的话已经将在场许多人都已经得罪了,在这艘画船之上的人除去赵羽之外,就没有一个人及得上她口中‘何足道也’的魏如是,这让他们心里如何能舒服。再说陈若云出身散修,本就与他们不是一路人,能自觉作为问路石站出来,这些人哪会阻止。
总而言之这两位对上,对围观的人来说甚是喜闻乐见了。
“呵呵,在下实在是佩服!”
陈若云看着那如血红衣的身影,忍不住笑了起来,怒极而颤声道:“一招,叶笙箫你未免也太过于自信了吧!”
对于这种愚蠢的话,以现在的叶笙箫自然是不会回答的。
“这一招名叫碎玉,你且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