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平田众有异动吗？”
“弦一郎大人，他们依旧处于临战状态，但并不理会我们的挑衅。”侍大将古都望出列答道，停顿片刻，语气变得肃然：“或者我们可以用搜查的名义强冲，那样平田众一定会忍不住的！”
这倒是个好办法，平田武士也是知耻的，被反复打脸怎么可能忍耐的住。
弦一郎愣了片刻，只要自己下这道命令绝对能够让平田众自寻死路，再带大军掩杀，有很大机会把那个可恶的绯村结弦乱刀分尸，以后也再也没人来争夺龙胤之子了。
可是......
见弦一郎还在犹豫， 古都望半跪在地，大声疾呼：“请弦一郎大人速下决断！我军士气不可长久，其中有多位大将与绯村结弦交往过密，这分明是要谋反啊！若真的苇名军分裂，那就是不是区区两百多人的问题，内战的战火将会将国家烧成灰烬！”
“请弦一郎大人速下决断！”
又有两三个武士跪下，这一年来结弦的‘小动作’都被他们看在眼里，购买军械、粮食，聘用雇佣兵，与军中大将交往，要不是弦一郎大人经常见不到人，他们早就动手了。
众人期待的眼神中央，弦一郎还在静静沉思，坚毅的脸上眉头皱起，好半天才抬头答道：
“不，维持现状，我不想苇名的战力损失在内耗之中。”
“弦一郎大人！这样........”古都望愤愤不平，话没说完就被弦一郎打断。
“这就是我的决定，执行吧。”
国主恢复了冷静，除了一心的告诫，主要还是那座城寨太坚固，攻下来的话起码要死伤好几百人，既然主要矛盾在绯村结弦身上，何必与那两百多个武装到牙齿的平田众作对。
实力才是尊重的根本，如果只需要付出几十人的伤亡，弦一郎是绝不会手软的。
弦一郎已经有了决断，几个武士深吸口气，只好闷闷的站起来，上下等级极为森严，他们没有质疑的资格。
“是！”
一行人重新站起，正准备安排今夜的值守人员，却见门口处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出事了！
众人皆耳聪目明，赶紧看向入口，果然是一个传令足轻，快步跑到弦一郎面前跪下。
“弦一郎大人！平田众已经出庄，正在向这边赶来！”
“什么！？”弦一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还没去找那个绯村结弦麻烦，他竟敢主动送上门来。
众人也是愕然，颇有些做梦的感觉，这.....这人不按常理出牌啊，见到弦一郎快步跑到房檐边。
果然来了！
他瞳孔一缩，见到正门方向果然有数股火龙缓缓毕竟，想必是平田众在中间前行，而苇名军在四周‘护送’。
弦一郎想起来了，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没下达过攻击命令，平田众也没有被宣布为叛逆，那么他们自然有权利在苇名的地盘上行走，苇名军也拿他们没办法。
“可恶！又被那家伙耍了！”弦一郎重重砸在木栏上，忽然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一年之约已经到了.......
心中骤然浮现不妙之感，而身后又传来盔甲碰撞声。
“大人，苇名家不可受辱啊！”
“对，离开了城寨，让鬼刑部大人一个冲锋就可以拿下！”
武士们面红耳赤，而且这次跪下的足足有五人，见弦一郎有些意动，另一半沉默的武士也开口了。
“不可啊，上次出兵就被一心大人拦住了。”
“我们没有确凿证据，擅自开战会让全军心寒的。”
“住口！你们这些胆小鬼！要知耻啊！”
“应该知耻的是你们！无论胜负都是在流苇名国的鲜血。”
两派争论不休，大有拔刀开干的架势，弦一郎紧锁着眉头，在心慈手软和心狠手辣之间摇摆，最后，闪出一个人影来。
那是个廋高的老人，手中拿着长长刀刃.......
“闭嘴！”低吼声让争论停下，望楼内落针可闻，所有武士全都弯腰谢罪，等待弦一郎的最后决定。
“召集更多军队，把那些平田众困在正门之外！但不可先动手！”
他告诫道，准备把一心的态度搞清楚再说。
“是！”
无论主战、主和，众人皆轰然领命，近半武士前去召集军队准备把平田众围的跟铁桶一般，而且弦一郎留了个心眼，派出去的大多是主和派，免得制造摩擦。
局势骤变，弦一郎很快离开，去试探一心口风去了，刚刚大闹一场的武士们也很不愉快，各自散去。
作为今夜值守的头领，古都望并不能回房睡觉，只得全副武装检查各个哨位，月光明亮，火把在楼内滋滋燃烧，他和一个巡逻的足轻组头交代几句，闪身走入个偏僻小屋。
头领悄悄偷懒睡觉当然是可以的，但故作眼瞎的守卫们没看到里面已经有了其他人。
那是个黑羽寄鹰众，作为上忍和苇名城的眼睛，悄悄钻进天守阁当然简单，他蹲在墙角，阴影遮住了大半身形，唯有一张面具显露。
“苇名弦一郎是怎么决定的？”他问道。
古都望看起来与这寄鹰众很熟，跪坐在对面答道：“维持现状，我看他是想去找苇名一心。”
“白费力气，苇名一心的立场已经明显偏向了绯村结弦，这个蠢材到底在想什么？”寄鹰众闷闷说道，他刚刚才失去了一个得力手下。
“守护苇名呗，还能够做什么。”武士嗤笑一声。
“但是这个国度已经没有未来了，吾等不能和他一起陪葬。”听到巡逻队的脚步声渐近，寄鹰众跳上了窗户，很快没入夜色之中，声音远远传来：
“枭大人的命令，在三天之内挑起战火，苇名国，已经和平太久了.......”
PS：第五更，我，我去睡觉了，今天都要写吐了，还欠大家六章。
第七十八章 鬼刑部大人，时代不同了
苇名今夜甚为喧嚣，各个待命室里都有武士涌出，然后列队前往正门。
盔甲碰撞声、马啸声、命令声不绝于耳，下层足轻们紧绷着脸，以为内府已兵临城下，最后之战来的如此之早。
就在天守阁次层，俊秀的御子正倚在窗前，耳畔回荡着城内喧嚣。
这房间不大，门口更守着数位高强的武士，龙胤之子本体毕竟弱鸡，怎么也不可能逃出去。透过门缝，九郎听到有脚步声接近，有些紧张。
弦一郎已经不耐烦了，以后估计就没有嘴炮那么温柔，少年攥紧拳头像是给自己打气，哪怕从这跳下去也不能屈服。
哗......
木门被推开，射来的光线让九郎扬起手，透过指缝看到来人并不是苇名弦一郎。
永真站在门口，表情平和而温柔，她侧过头，对跟着的武士说道：“护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请回吧。”
“永真小姐，今夜可能有敌军忍者潜入，我的命令是全程保护您。”那是个足轻大将装扮的武士，年龄已偏大，明显是二十年前盗国的那群人。
没曾想永真甚为坚决的摇头：“请回吧，炭野平四郎大人，在天守阁内，还有谁能伤害我？”
武士皱皱眉，弦一郎大人曾交代过不得让这两个人独处，但年纪大了，总会记忆力衰退嘛......
“是。”年近四十的中年武士颔首致意，后退而出，顺便很贴心的拉上门。
还好是军中老人，可以行个方便。
永真松了口气，像这些几十年前的盗国众更有思想，并不会盲目听从弦一郎的命令，至少在龙胤之子一事上他们是很不满的。
再无人打搅，永真走到九郎身前，轻轻鞠躬：“御子大人，晚上好。”
“永真小姐。”九郎很有礼貌的还了一礼，走到方窗旁，指着下面骚动问道：“请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我的忍者又回来了吗？”
“您的忍者还没有能力让整个苇名城躁动不安。”永真轻轻摇头，随即脸上泛起自豪的神色：“是他和平田众来了。”
他？
御子还没反应过来，但听到‘平田众’几个字，顿时脱口而出：“是绯村结弦！”
“是的，正是绯村结弦大人。”少女泛起浅笑。
“居然是他！但是带上平田众是想和苇名家开战吗？”最初的惊讶之后，御子并未感到欣喜，自由诚可贵，但是苇名人自相残杀也非他本愿。
“不，应该不会的，结弦一直善于用脑子解决问题。”
御子并没有发现永真的称呼已经改变，低头思虑片刻，也重重点头：“对，绯村卿确实可靠，在平田庄时就看得出他绝非常人，而且这一年来也做得极好。”
他好像也有了信心，有些不忍的说道：“那么绯村卿是准备攻进城内，杀了弦一郎卿吗？”
“或许是的。”永真自己也不知道结弦是否会下杀手。
“哎，弦一郎卿也有自己的苦衷。”御子叹了口气，坐到旁边的木桌上，抱膝而坐，露出一双洁白、纤细的小腿。
此刻的御子让人分不清性别，更有种悲天悯人的气度，但这气度还未超出常理，不会像白痴一样以身饲虎。
他闭上双眼，平静地说道：“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一切由绯村卿决断吧。”
没有能力阻止，又何必说三道四当‘白莲花’。
“对，由他去决断！”永真坚定的答道，右手虚握，像是捏住刀柄，可惜自己的立场并不能参与进去。
银色月光从方窗照入，抱膝而坐的少年，面带忧色的少女，寂寥无声，都在等待命运的降临。
“哼，终于来了。”
数百米之外的另一个偏僻房间，银发飘舞的剑圣背负双手，锐利的双眼直视着城外火把，而身后则是愤然离去的弦一郎。
爷孙之间的谈话再次崩了，一心既不允许任何一方先动手，也不准弦一郎拿御子做文章。
若是一般的‘太上皇’，国主还真不会去搭理，怎奈这苇名一心不仅名望高，砍人的能力更是高到绝顶啊。
看似两不相帮，实际上却把弦一郎给圈死，一年之约胜负已分，他像是又忽然信守承诺起来。
“但最后的胜利还是由你自己去夺得，弦一郎可不会束手就擒。该死的小鬼，居然敢威胁老夫。”
对着冬季的寒风笑骂一句，一心转身走入屋内，他戴上斗笠和面具，穿上蓑衣，赤脚的天狗又再现人间。
锵——
刀架上的长剑出鞘，一心的手指在剑刃上轻轻滑动，杀意逼人。
“你们这些小鬼头慢慢斗吧，老夫，还是先去把那些浑水摸鱼的老鼠统统斩了！”
归刀入鞘，天狗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御子在等待，弦一郎在困兽犹斗，一心已然踏上杀戮之旅。
作为将整个苇名国牵动的幕后黑手，结弦确实正站在大门之外。
壕沟已挖好，帐篷已搭建，除去守家的几十人外，其余平田众皆汇聚于此，加上雇佣兵，恰好两百之数。他们在结弦的授意下修建了简易营地，仿佛要做长期抗战。
犹如静坐请愿，等待苇名国的官老爷们出来给个说法，但这些人又和刁民请愿完全不同。
刀枪闪着寒光，许多人都带着火枪，那些从内府偷运出来的火枪比苇名军至少先进一代，堪称全副武装来‘上访’。而且这些人也不绝食，搭好帐篷后，中央空地上很快燃起了篝火，由结弦亲自指挥，十数人正在烤鸡。
硕大的苇名鸡被拔去毛，烫过之后再涂上油脂放在火上熏烤，随着时间流逝，油脂厚重的响起与木材的清香混合在一起，散发出的气味比佛朗机炮还要打击士气。
一天到晚就吃些杂粮饭团的苇名军哪闻过这香味，跟着这些平田众忙碌了大半夜，拿着武器站在壕沟外面又饿又累，而那些天杀的平田众居然在里面烤鸡！
进攻命令迟迟不下，愤恨就慢慢变成了羡慕，双方就隔了几十米，别人吃的满嘴流油，自己在这旷野里吹冷风，也太不公平了吧。
“组头，那些苇名军的眼睛都要绿了呢，该不会发动进攻吧。”
伊之介一边切割着鸡腿，一边指着外面围观的军队，被那些眼神看的浑身发毛。
“放心吧，若他们真的要打，早在半路上就下手了，何必等我们修好营地。”结弦正吃着肉，根本不怕，就等弦一郎和那些人七上八下徒耗精力吧。
自己现在吃饱喝足，待会才能用最好的状态砍人！
“但在下觉得他们的忍耐力已经到了临界点......”
“别慌，没见到那些足轻大将、侍大将正在拼命稳定情绪吗？”结弦看到了山内式部利胜、松本内藏佑等等人，他们都是苦笑连连，却不得不来回奔走控制军队。
这时他见到苇名军一阵骚动，耳侧也听见沉重马蹄声，擦了擦手，站起身来。
“而且这样才好引出对方大将，我可不想在城外吹上几天冷风，去，给我找二十个铁炮手来。”
鬼刑部庞大的身影已从夜幕中浮现，结弦手里和牙签一般的吹雪压根就没有威胁，但是很快，弦一郎就带来了火枪手，他们手里的燧发枪由雷汞击发，考虑到这是战国末年，堪称科幻。
于是只拿太刀的结弦正面迎上了苇名国第一猛将，号称‘苇名吕布’的鬼刑部，看到那硕大的长枪没有任何心虚。
大人，时代不同了啊.......
PS：话说游戏里面看到雷汞我都惊了，这特么是18世纪的产物，怪不得内府打的苇名这群精怪满地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