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奈朵琉雅
“不是的……我……我只想……”
反驳是没有意义的,只有明确说出原因和理由才有。
式的回答简直是火上浇油,让我的愤怒几乎达到了极限,连神经都能感觉到肺部和心脏传来的刺痛感。
“你肯定想说,你只是想让我解脱,不是真的想杀了我吧?哈?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这个蠢到极点的女人怎么还抱着这样的想法?都说了多少次了!还要我重复多少遍!只有我觉得痛苦,那才是真正的痛苦!你这么无视我的意见,和盖提亚有什么区别!”
“我……我本来就……”
“你又特么不是盖提亚!盖提亚有什么?七十二机器人一样的魔神柱吗?杀生院祈荒又有什么?被她迷惑到失去理智的所谓‘信徒’吗?你又我,你有萌奈,你和那两个该埋在垃圾场里的家伙不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我根本打不过,如果不是挥出拳头疼得只能是我自己,如果不是用脚踢这个女人只会让我的双腿骨折,我真的很想教训眼前这个看似心怀母性,从来都没有长大过蠢女人。
“秋奈……我……”
“没办法成为人类也没有关系的,直接对我说不就好了吗?为什么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采取这种报复方式!”
“母亲,妈妈……妈妈真的做错了很多事情吗?”
式身后的萌奈突然加入了话题之中——估计这个小家伙也忍耐不下去了吧?在她看来,我和式在经历着非常严重的争吵。
可是,萌奈这简单的疑问,又好像踩到了猫的尾巴一样,突然又令式无比的紧张、无比的恐惧、无比的……痛苦。
“没有!秋奈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我……只是我……太没用了。”
“狗屁没用!明明只是你不想做!”我甚至都爆出了粗口。“特么的老子努力了八年,结果到头来只是这样,连杀生院祈荒几句狗屁不通的话都不重要吗?啊!?如果是这样,那式你为什么不去爱着杀生院祈荒?你不是觉得自己和她是同类吗?同类相爱,同类诞生出孩子,不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实在不行你去找盖提亚也行啊,为什么非要找我这个谁都不愿意承认的家伙啊?啊!?”
当这话说出来之后,我才突然觉得不是很对味——这简直是自己丈夫在感情上犯了错,而作为妻子的自己生气到快要爆炸那样。
但这个时候,我已经享不了这么多了。
无论如何,今天我都必须把式给骂醒才行。
“不是的,宁。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有什么可只是的?你搞清楚现实好不好!现在生气的人是我,不是你!你有什么权利说‘只是’这个词?谁给你这样的权利这么做的?我告诉你,两仪式,你要是不打算这么过下去,那我们就当场离婚!如果你还想和我这样连真冬都觉得臭不可闻的家伙就这么得过且过下去,就立刻和我回去!等秋奈彻底出现的时候,你好好补偿她,而不是在这里一副‘错的不是我,是世界’这样一副恶心人的嘴脸!”
“……不行的,宁。我不能回去。我必须让世界明白……”
“和我回去!两仪式,你听到了没有!”
“可是……可是……”
“我特么再说一遍,两仪式!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回·去!”
式闭上了眼睛,紧紧地咬着牙关,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我才不管她的内心有多痛苦,我只知道自己现在很生气,生气地几乎失去了全部的理智。
“好好好!你厉害,是你厉害!既然你是这个态度……”
从因果之外,我把某件武器拿在右手中。
上一次接触它还是在八年前。如今这把手枪依然光亮无比,弹 夹里的子 弹也崭新得犹如刚刚离开工场的流水线。
然后,我把枪口抵在了自己右边的太阳穴。
还没等我说出威胁的话语,刚刚还闭着眼睛的式突然睁大了眼睛,身体颤抖得如同犯了癫痫,完全没有料想到我会这么做。
“宁!不要……不要!”
“现在就和我回去!不然我就死在这里!别以为只有你的眼睛能杀了我,我的手枪也可以!”
“母亲,快点让妈妈停下来啊!您究竟在做什么啊!”
可是,式却令我失望了。
她颤抖着身体,紧绷着所有的肌肉,摇动着宛如人偶一样的头颅。
“对不起……宁……我不能……我不能!”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这一次我是真的明白了……两仪式……呵呵,两仪式!!”
怒火夺走了我的全部理智,烦躁令我扣动了扳机。
或许,我就这么死掉了吧?但是,我就像那一天秋奈当着式和真冬的面,从根半大楼上坠落一样,已经完全顾不了这么多了……
人的生死,人做事的理由,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只是想做,只是觉得应该去做,就这么做了……
——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两仪式◆
火药的光芒在闪烁着,我依稀能看到火药爆炸在空气中激起的波浪。
蕴含无尽业力的弹头,还在枪膛之中,在我看来以极慢的速度不停地前进着,然后无论是火光、气浪还是弹头本身,都定格在了这一刻。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也动弹不了身体,只能僵硬地站在这里,只能就这么注视着因为愤怒而满脸涨红的陈宁。
这个时候的我,究竟该做什么?如此丑陋,几句话就把秋奈伤害得如此之深的我,究竟还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
纵使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力量,纵使被人类视作解脱之兽,纵使能够随意翻阅根源之中的一切知识,我却前所未有地感觉到无助,像刚刚诞生的幼儿一样什么都不明白,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意识仿佛离开了身体。
但是,我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冲了过去,立刻夺走了秋奈的手枪。而就在此时,时间回恢复了流动。
弹头依然正在试图离开手枪本身,然后穿破陈宁的太阳穴。
慌忙之中,为了不让具备因果之力的子 弹真的伤害到陈宁,我做了个最蠢最笨的动作——用自己的手捂住了枪口。
顿时,我的右手血肉模糊,鲜血飞溅到我和陈宁的脸上。本能使用的根源之力,让子 弹深深地嵌入到骨头之中。
足以让人休克的疼痛,通过神经向我大脑袭来。可是,我的所有烦躁和恐惧却因为这疼痛而冷静了下来。现在的我,内心已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只不过,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意识也暂时放弃了思考的能力。因此,身体已经完全不再由控制,不由自主地紧紧抱住了眼前的人。
“妈妈!不对,母亲,为什么会是您……”
耳边回想着萌奈的话语,可我在意的却只是眼前这个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伤,甚至因为刚刚我一时的蠢笨而内心几乎被撕开的女孩。
然后,如同被某个人控制了一样,话语从口中不由自主地说出。
“我知道了……宁,我就回去,就这样和你回去……”
“你……这个女人,直到现在自己才明白过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