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奈朵琉雅
睁开肉体的双眼,在间隙之外看着佛劳洛斯,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绝非真正意义的死亡,因为这没有死亡的痛感,更没有生命流逝时的走马灯。这只是类似于我身在监控室,某一个监控摄像头出现故障、失去画面的体验罢了。我甚至都没有眩晕感和其他不舒服的感觉。
忽略掉远方的佛劳洛斯,我再一次把注意力集中在典狱官上。
准确来说,是典狱官化作的尘埃。
霎时间,在原本典狱官心脏的位置上,一团扭曲的暗红色火焰在炽热 地燃烧着。业力的热流没有飘向空中,而是掀起一阵螺旋式的狂风。狂风的顶端与天空相连,火焰位于风暴之眼的正中央,而狂风的尾巴则在撕裂着混凝土铺成的地面。而后,那团暗红色的火焰点燃了整个风暴,形成被称作“火龙卷”的自然奇观。
房屋、石块、杂草、钢管、垃圾桶、各种各样的杂物,全部都被这火龙卷吞噬、燃烧——自然,典狱官所化成的尘埃也包括其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确实是让自己死掉,而是让这玩偶像不死鸟一样获得重生!的确是不死者具备的思维,利用自己的不死性达成状态的重置!”
佛劳洛斯说对了。
这不是死亡,而是重生。
虽然不是我自己,可是典狱官依然是我的业力化成的怪物,属于因果之外的别的东西,不受因果的影响。所以,只要典狱官被摧毁掉,它就可以像我的肉体那样,重新变成原样。就像一段质量极高的弹簧,无论怎么压迫,只要压迫消失,弹簧终究会恢复原状。
这种事情在面对佛劳洛斯的时候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了。只不过这一次是由我自己主动摧毁掉。
于是,和我的预期完全一样,在那火龙卷的正中央,属于典狱官尘埃在那团火焰外侧聚集、粘合、重构、改变。不到十秒钟,暗红的魂锁典狱官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凄厉哀嚎,宣告着自己彻底的重生。
我闭上眼睛,视线重新连接,意识重新同步。
我,再一次成为了典狱官本身。
控制着典狱官颌骨,我继续发出嘲弄的声音。
“所以说,魔神佛劳洛斯,你可真蠢。只要这具遗骸还在,只要我的正体不回到因果之内,你就不可能杀死我。”
“哼……那又如何?”魔神柱状态的佛劳洛斯冷笑了一声,无数只眼睛充满了蔑视感。“我确实没办法杀死你,那有如何?你这具玩偶太过弱小,绝不可能击败我,更不可能离开这结界。只要你永远地停留在了这里,和永恒的死亡又有什么区别?等到十年、百年、千年、甚至万年之后,你还能维持住现在的你吗?你……还是你吗?”
“但你不可能永远地留在这里。”
“当然可以!”佛劳洛斯大吼着。“和短命的人类不同,我的耐心是无限的!只要能完成王的命令,就算是呆在这个结界里直到时间的尽头,我也毫无怨言!”
“没有怨言是假的。你现在就在发出怨言——因为你把这件事当做苦差事。”
“这一切都是为了王的宏图大业!”
简直就像是个被洗脑的邪教徒,完全没救了。
不过,魔神本来就是类似于机器人的工具,变得如此偏执也可以完全理解。它们本身只有持续时间较短的情绪,而没有高等生命特有的感情,就像是鱼、海参、珊瑚之类的存在。如果陷入了误区,要么将其彻底摧毁这种选择,要么将控制着所有魔神柱的盖提亚完全修正掉。现在的我,貌似只有第一种方法可供选择了。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现在的我,真的有击败这仿佛是从某个特摄片里跑出来的巨大生物的力量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还没有试过。在真正尝试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
就像小学课本里的爱迪生一样。在下一种材料被测试之前,谁也不知道它能不能真正用来当做灯泡的灯丝。
典狱官的身体虽然脆弱,可至少比我那十三岁少女的肉体要好太多了。
它具备击败魔神佛劳洛斯的可能性。至少我觉得具备。
接下里,就全靠我自己的努力了。
PS:本章6045字。晚上应该还有一更,更新时间在12点左右。
94.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佐久间秋奈◆
我的攻击能够无视因果而直接造成效果,但这种无视是有局限性的。
如果我要想发动天命的必死攻击,有一个条件必须满足——我能看到对方头顶上的寿命数字。如果不满足这个条件,虽然依然能达到“必中”的效果,可是“必死”却成了不可能的事情——也就是说,我只能用我自己的力量去战斗。
典狱官的强度并不高,可能比从者还要低上不少,充其量只是高等使魔。这样的存在要想击败魔神柱,简直是天方夜谭。
在世界上,灵长类虽然不是速度最快的,却是最灵活的。魔神柱却与之完全相反,它不能通过术式以外的方式移动,又几乎有五十米高,简直就是在说“尽管攻过来吧,只要你能击破防御”,天生就在嘲弄着所有形式的攻击。
这种极致的防御,让我不由得联想起上辈子的文艺复兴晚期,大概就是1530年左右的重装骑士。
在那个时候,护甲的技术极其成熟,堪称无敌。一名骑士的护甲不止有板甲,在板甲下面下面还有用来阻挡锐器的链甲,链甲小面还有减缓冲击力的填充物。
不只是刀剑,就连传统意义上可以轻松破甲的早期火枪、弓箭、斧头、钉头锤都无法真正地穿过护甲,顶多也只是让板甲变形而已。如果两个敌对的骑士展开对决,一般都是想办法撂倒对方,用纯粹的力量使其不能动弹,然后用匕首刺入头盔的缝隙,给予对方以必杀的一击。
面对魔神柱形态的佛劳洛斯,我的策略也和对付那种骑士一样,想办法找到对方的弱点,然后透过弱点来给予对方以致命的一击。
大致观察来看,魔神柱的缝隙很明显,也就是表皮之间直接把血管暴露出来的那部分。
所以,在从火龙卷重生之后,我立刻挥动夺魂勾镰,以子弹的速度向魔神佛劳洛斯掷去。缠绕在本次攻击中的业力,让整个夺魂勾镰活化成了一条毒蛇,蜿蜒着自己的锁链,以现实绝不可能的弧线朝着魔神佛劳洛斯咬去。
勾镰的速度甚至比手枪子弹还要快。它划破空气,激起恶灵嘶嚎一般刺耳的声音。在眨眼之间,勾镰就来到了魔神柱的缝隙处。
可是,在这看似空无一物的缝隙里,勾镰卡住了。不能前进,更不能收回。在表皮之间,似乎存在着一股魔力构成的无形力场,像沼泽的泥浆一样阻止着一切。
或许魔神柱是愚蠢的,但是控制着全体魔神柱的盖提亚必然不怎么蠢。从一开始,盖提亚就明白魔神柱的缺陷,自然也做出了应对。除非是大规模的广域攻击,否则绝不可能通过弱点来击败魔神柱。
“可笑的攻击!”
佛劳洛斯大喊一声,凝固于它表皮之间的勾镰刃部瞬间崩解成焦黑的碎块。
碎块燃烧着猩红色的火焰,飘散于空中,然后消失殆尽。我只好收回链条,用业力重塑这夺魂勾镰——虽然不怎么好用,可这毕竟是我唯一的武器了。
果然,我和所预料的那样,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弱点。
之前之所以说那么多废话,可不只是为了让我心情愉悦那么简单。那实际上是在拖时间,是在试图理解魔神佛劳洛斯的“寿命”,然后给予其必杀的一击。
现如今,攻击的尝试完全失败。我只能站在原地,注视着魔神柱,无言观察着它。
令我意外的是,在我观察的这段时间,魔神柱完全没有发动攻击看,同样无言地观察着我。
或许它是在思考怎么应对完全不会死的我,又或许就像它一开始说的那样,它只是想要把我永远地囚禁在这里,永远无法离开。
无论它的目的是什么,它现在确实没有任何动作。
我和它,就这么僵持了下来,观察着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魔神柱发出了雷鸣般的声音。
“我很好奇,佐久间秋奈,你真的觉得能打败我吗?你算得上是有点智慧的人,你肯定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对于那三个人,你就这么无动于衷吗?”
它所说的三个人,应该就是式、橙子还有真冬。
确实,我早该问魔神柱,她们三人怎么了,为何他自己会出现在伽蓝之堂的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