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奈朵琉雅
果然,我比沉睡着的那家伙强太多了!
如果是那家伙,面对这样的情况,一定会慌慌张张,不知道该怎么办吧?
可是我就完全不一样了!我完全知道秋奈在想什么,更知道她想要什么!
所以,我能轻松地解开她的心结,而不是像那家伙一样,惹得她非常不高兴,甚至从两仪式的身边逃跑,把来之不易的感情搞得接近变质。
还好那家伙有自知之明,赶紧沉睡过去了。如果现在的两仪式是她,秋奈一定会像之前那样伤心、落泪、然后逃走吧?那样的话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对秋奈这样的孩子,果然还是不能太过于溺爱啊!
看着秋奈解开了心结,我的心情出奇地好,甚至走在路上都不知觉地哼唱起了歌。
“式也会唱这首歌了吗?我记得我只唱过一遍吧?”
秋奈说的是《Sprinter》这首歌,一首很动听、歌词也很美的歌。
这首歌对于沉睡着的那家伙意义很大,但对于我而言只是很好听而已。
我只有在心情很好的时候,才会唱出这首歌。
我对秋奈点了点头,露出轻松的笑容。
“当然会了。再怎么说,这也是你唱过的歌嘛。这首歌的歌词对那家伙的触动很大,本来想着与你告别的时候唱出来。但是,估计是不想看到你哭着的脸庞吧,她只是在心中唱了出来,在歌的最后选择了沉睡。”
这首歌的每一句歌词,几乎都是为了那家伙量身定做的。
在那家伙看来,这首歌描述的就是一直沉睡于梦境中的存在,在偶然间与一个美丽的女孩邂逅,最后却不得不分别的故事。
也就是两仪式的故事。
也就是佐久间秋奈的故事。
可实际上我很清楚,这首歌应该只是普通的情歌而已,而非这两个人的故事。
两仪式很少奔跑,佐久间秋奈不是一个善于奔跑的人。
至于秋奈为什么会喜欢这首歌,恐怕只是因为上一世的人生对她而言只是一场梦吧?
一场梦幻、孤独、充满遗憾与哀伤的梦。
在梦中,只有作为虚拟形象的两仪式陪伴着她,只有这首歌表达着她对两仪式的心意。
秋奈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边微笑着,一边牵着我的手,终于回到了家中。
这个时候的她,不再像彷徨在梦境与人世之间的幽灵,而是活着的、有所爱之物的、有自己归属之处的、会笑、会悲伤、依然幸福活着的人类。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呢。我其实很想听到她亲口唱出这首歌呢……那一定非常非常的好听。”
◆苍崎橙子◆
抛下刚刚从学校归来、正打算继续研究竹简的真冬,我独自一人走在大马路上。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繁华的都市变得如同墓地般寂静。不只是车辆的鸣笛与引擎的轰鸣,夜晚的街道上连夏日的虫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路灯依然开着,可是所有的红绿灯不再发光。明明是新月的时节,可是天空中挂着一轮大得出奇的圆月。
就连空气中不再有汽车尾气的味道,只有树林般的清新。
所有与人类有关的痕迹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了一样,怎么找也找不到。
我知道这样的情况,藤乃和秋奈都对我说过。这是七谷玉绪的世界,也就是那个时间完全静止的固有结界。
为了确认情况,我抬起右手手腕,看着自己在前天刚买的手表。
手表上的指针在动,可是过了一百八十秒后,指针重置了位置,锁定在了晚上八点二十一分这个时间点上。
就算早就知道了,可亲眼看到手表的异常,我还是惊讶不已。一个从未学习过魔术知识的人,竟然能依靠本能与冲动创造出固有结界,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但这都无关紧要。我之所以离开伽蓝之堂,就是为了找到七谷玉绪,评估她的精神状态。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放下心中的杂念,开始寻找七谷玉绪的踪迹。
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处,我发现了七谷玉绪。
几天过去了,那身长裙依旧洁白如初,看不到一丁点灰尘。清秀的脸庞上没有黑眼圈,也没有长久没洗脸的油腻感,就连头发都依然乌黑透亮,就像刚刚仔细清洗过——看来,被暂停的不止是时间,还有她自己。
她正站在道路的正中央,犹如一朵盛开的白莲。
可是,她一动也不动,似乎是在思考究竟该往哪里走,又似乎只是无意义地发着呆。
深吸了一口气,我压制住心中属于研究狂那一部分的兴奋,朝她走去。
她没有发现我,依然茫然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亦或是什么都没有想。
考虑到她的能力,在与她相距十米的位置上,我停了下来。
“你叫七谷玉绪,对吧?”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寂静,让我第一次觉得我的声音竟然太大了点。
她依然没有反应,双目无神,仿佛是一具有着生命气息的蜡像。
可她依然还是活着,至少她的胸膛依然在起伏,至少她的肺依然在呼吸。
考虑到“苍崎橙子”还有备份的人偶、就算现在的我被她杀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选择上前了几步,来到她的面前。
棕黑色的眼睛里没有焦点,宛如死不瞑目的怨灵厉鬼,掺杂着憎恨的余烬,混杂着生命的遗存,让人置身于恐怖片片场一般毛骨悚然。
本能地咽了口水后,我在她的面前招了招手。
“七谷玉绪,你在听吗?现在还活着吗?”
突然,七谷玉绪的瞳孔猛地一缩,将视线锁定在我的身上。就像一个在树林间徘徊的幽灵,突然扭头盯住了某个人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你……是谁?”
简单的几个字,却用尽了七谷玉绪全部的力气。
“我叫苍崎橙子。我从浅上藤乃、佐久间秋奈、两仪式那里听到了关于你的事情——这些话,现在的你能听得懂吗?”
七谷玉绪点了点头。她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类似于失语症患者或者聋哑人那样啊啊呜呜的无意义声音。
但是,只要她能听懂我说的话,就说明她还有救。
我忽略了她的声音,继续对她说下去。
“我是一个言语治疗师,也就是一个医生。你呆在这个时间暂停的世界是不行的。不然,到时候你连复仇都没办法做到,就会永久性地失去自我意识,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向谁复仇,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复仇成功。”
七谷玉绪木然地点了点头。这只是本能的反应,没有特别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