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奈朵琉雅
时间大约是晚上八点,房门被打开了。
映入我眼帘的自然是式的倩影——那身猩红的夹克衫实在是太过醒目,只要看一眼我就知道是谁。
看着她终于回到自己的住处,我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式,你回来了啊。吃过晚饭了吗?”
“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不错的店,在那里吃过拉面。你吃过了吗?”
“当然吃过了,是我自己做的饭。本来以为式你会回来的,所以做了两人份,结果现在都还在冰箱里。”
“那就留着吧。至少明天不用做早餐了。”
“……晚餐和早餐是不一样的啊,式。”
“我自己吃剩饭就可以了……总不能把那些给扔掉吧?毕竟是秋奈你辛辛苦苦做出来的。”
“其实不怎么辛苦啦……”
式一边和我对着话,一边坐在了我的身边。
和根源式一样,仿佛已经养成了习惯一般,她把正在看着电视的我紧紧地抱在怀中。
这依然是同样的温暖,这依然是同样的悸动,让我知道两个两仪式确实是同一个人。
“事情谈得怎么样了?”
“只要他们明天确切问了橙子,应该就会答应下来。”
“但是……我们还是不会住在那里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的灵魂缘故……肯定还是要和橙子、和真冬一起到处奔波吧?”
“一年里只要有一部分时间住在那里,必要的时候彰显一下存在感就可以了。”
然而,我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
躺在式的怀中,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对她说——
“呐,式……”
“怎么了?”
“今天上午和真冬去游乐场的时候,我觉得有些不舒服了。”
“这……是哪里不舒服?”
几乎是立刻,式用手抚摸着我的额头,仔细地看我的脸色。
从她那双黑曜石般不透光亮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慌张和关切。
带着温暖的浅笑,躺在式的怀中,我轻轻地对式摇了摇头。
“没有啦……不是身体上不舒服……”
“……是必须要杀人了吗?”
“应该是吧……”
确切来说,是篡夺他人的业力。只有篡夺了别人的业力,我的灵魂不至于枯竭。橙子很早就对我和式说过这件事了。
式深吸了口气,脸色变得发白,眼神也愈发地凝重。
看着她的表情,我实在不敢对她说出业力接近枯竭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那就像极端的疲惫一样,仿佛置身于半睡半醒的境界。但是灵魂也好、意识也好,都非常地清楚,只要我真正地沉睡过去,就再也没办法醒过来。
顿了大概两秒钟,式继续问着我——
“距离上一次才过去一个月吧?橙子说过去五年里你只杀了五个人。”
“但是在我动手的时候,朝仓郁子的‘寿命’只剩下不到一分钟了,应该没有多少业力了。”
“荒耶宗莲时候呢?”
“……荒耶宗莲不是我杀死的。”
荒耶宗莲是根源式杀死的,仅仅一击就让他们全体归于永眠。
式微微皱了皱眉,带着责备的眼神,用责备的语气对我说——
“你在让那家伙动手的时候,就没想到今天吗?明明荒耶宗莲本该由你杀死的。”
“我只是想让那个式动手,就这样了……不过,就算我杀死荒耶宗莲,应该也没什么意义吧?他不是人类,只是人偶的集合体。所以,他的业力不可能被我使用,是否被我杀死也就无所谓了。我曾经面对过死徒——也就是俗称吸血鬼的生物,他能够操纵幽灵和骷髅,杀死幽灵、骷髅乃至身为死徒的他本身,都对我没有任何好处——虽然也没坏处就是了。”
“没事的,秋奈。无论是什么的道路,我都陪着你。”
“但是……但是式是不能杀人的。我对杀人没有冲动,但是式的冲动很强烈。”
“我知道,这是我必须遵守的诺言。所以,以后我顶多只会让我们的敌人失去战斗力,比如断筋什么的。”
“嗯……那就好。”
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是比我的生命问题更重要的大事。
我和式都是杀人鬼,但是这有本质上的区别。
我成为杀人鬼的理由,是受困于灵魂与业力的枯竭。
式成为杀人鬼的理由,是因为扎根于起源、让宛如都归于虚无的冲动。
也就是说,我的杀人是基于理性,式杀人是基于感性。无论杀多少个人,我都能维持住我的精神。但是式只要杀死一人,她的杀人冲动就会变得像脱水的干渴般强烈,然后像犯了毒瘾一样不能控制,最后和瘾君子一样精神、肉体都不可避免地走向崩坏。
我和式都知道这件事,根本不需要重复。
“之前你用什么方法找到该杀的人?”
式平静地问着我。但我能感觉到,她其实很慌张。
我老老实实地对她回答说——
“等顾客联系我,用网络邮件的形式。”
“最近没有联系吗?”
“最近我没有去网吧,不知道有没有收到邮件。”
“以后买个笔记本电脑吧,就像橙子那样。会很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