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王座之下 第912章

郝浪耸耸肩，扭头看了远处天空上正在快速接近的飞鱼一眼，然后目光收回，笑容渐渐敛去。

“那你就开啊！”郝浪眯起眼睛，骤然低吼：“有这BB的功夫还不如直接给我来一枪！来，扣下去，只要你能对着一个活的东西把这玩意儿扣下去，我就马上把你妈放了！”

这突然出现的低吼声让诗乃吓了一跳，差一点还真把扳机扣了下去。

“你……”

“你什么你？！你见过有哪个绑匪是被人威胁两句就会放人的？连这点职业操守都没还做什么绑匪！”郝浪嗤笑一声，道：“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我什么意思！你懂的吧？我已经给你创造出了和那一天一模一样的环境，接下去是死是活，全看你自己怎么选择！”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明明和她没有关系，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她也牵涉进来！”朝田诗乃用力摇头，手臂颤抖着大叫道：“我要的结果不是这样的啊！我要的……我要的根本就不是这种‘治疗’啊！”

少女声嘶力竭的叫声让心思纯善的结衣很不忍，下意识就扭过脸去，连远处的阿尔戈脚步似乎都迟滞了些。

但郝浪依旧面容平静，神色淡淡，只是眼神认真了许多。

“抱歉……”

郝浪眼睑低垂，语调平稳地道：“或许治疗前你有选择是否委托我的权力，但当委托开始，如何完成这件委托就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

“那我现在---”

“现在退出，也是不可能的！”

郝浪提前打断了诗乃的话，然后向前走了一步，离那枪口更近了些：“在我的世界里，委托就是委托，不是随意可以更改的东西！我之前已经给了你很多次机会用来确认是否要我帮忙治疗你的心病，是你自己下决心，然后肯定并坚持要这样做，不然你以为光凭一个名字查到你的家庭情况很容易吗？更别说还要安排小唯连夜赶到你母亲的住所附近，然后一呆就是好几天，为的就是随时随地能配合我这里开展‘治疗’……说起来也幸好我这次出发前把小唯留在亚丝娜身边，要不然还真办不成这件事，毕竟想要让亚丝娜亲自下手确实难了些。”

“你、你这是在犯罪……”

朝田诗乃还是摇头，此刻她的大脑混沌一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用摇头来表达自己的抗拒。

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对着光幕大声道：“亚丝娜小姐，你在吗？你也在附近对吧！请你帮我……”

“别做梦了，亚丝娜不在那里。”郝浪轻哼一声，摆摆手道：“亚丝娜在收到你的消息后只负责下线通知小唯，然后直接由小唯在你母亲那里动手。至于亚丝娜……虽然她已经很有觉悟，但我个人并不想让她在这件事上参与得太深，所以她看不见这里出现的事情，也不会知道你母亲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你觉得亚丝娜看起来比较心软想向她求救的话，我只能说要让你失望了。”

“怎么会……”

“别浪费时间了！”眼见天上的怪鱼越飞越近，郝浪也不耐烦起来，他一把抓住眼前的枪管，顶住自己的眉心，皱眉道：“我本来以为不用说出那句话你就能领会，但现在看来你还抱有侥幸啊……那好吧，就让我说出一点作为劫匪该说的话，来打破你最后的幻想！”

“不要……”

“从现在开始，我数五下，你要么给我来一枪，要么给天上的鳊鱼来一枪，要么就看着你妈妈死在你面前，没有第四条路可以走……你自己决定吧！五……”

“怎么这样……”

“四……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小唯--”

“嗨，啪啪~”

似乎是对诗乃的表现不太满意，郝浪摇了摇头，忽然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原本一直无聊地在屏幕里旋转绕转的白发萝莉倏的停步，在甜腻腻对郝浪的指示应了一声后，这看起来和结衣一半大的萝莉便小跳着来到诗乃的母亲身边，先是对着屏幕另一面的诗乃笑了笑，然后就把自己的小手放到了诗乃母亲的肩膀上。

喀喇--

喀喇喀喇喀喇--

古怪的声音从光幕里传出，像是晶体摩擦的声音，又像是某种有生命的东西在生长一样，充满了诡异和不详。

“这是……”

朝田诗乃瞪大眼睛，呼吸几乎停滞。

在她的视线里，光幕中的母亲自肩膀开始浮现出怪异的紫色结晶，起初只有小小一片，但很快就蔓延开来，以惊人的速度覆盖住母亲半身，没多久就连脸颊上也出现了紫晶的影子。

“这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只要知道，如果你在我数到零的时候还没能做出决定，那么你的母亲就会死掉，并且死得很惨很惨……我可以给你稍微形容下，首先她的身体会和这些结晶同化，这个是不可逆的，也即是说你母亲从细胞、到骨骼、再到筋皮血肉，全都会变成和结晶一样的东西。接着，她会‘嘭’的一声炸碎开来，当然不会有什么血腥，因为你只会看到一堆晶粉从她身体里爆出来，就好像讲台上很久没清理的粉笔灰一样，再轻轻吹一口气……哦，我忘记数数了。三……”

“不要……不要再数了……”

喀喇喀喇--

“二……”

郝浪把脑袋从枪口前挪开，然后抓住诗乃的下巴往上一抬，强迫她和自己对视：“别再自欺欺人了，朝田诗乃！拿出你当年一枪打死那个劫匪的勇气来！看看这屏幕里的是谁？是你唯一的亲人，最后的亲人，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关心的人！现在她马上就要死了，你难道要在这里看着吗？难道什么也不做吗？！”

食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却始终无法扣动下去。

五年前死去的劫匪幻想又一次在眼前出现，那眉心处的血洞狰狞而恶心，外翻的血肉和潺潺流淌的鲜红散发出并不存在的刺鼻气味。

已经不只是手在抖了，朝田诗乃现在连身体都开始剧烈抖动，她强忍着胃里翻滚想吐的感觉，努力把手里的黑卡蒂托住，随后一点一点挪向郝浪的脑袋。

啪！

黑色的重型狙击步枪砸落在冰面上，少女也跪倒下来，抓住郝浪的裤腿，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奔涌出来。

“求求你……”

“……”

面对少女的低泣和乞求，郝浪的脸上没有怜悯，有的只是难以抑止的失望。

“我本来以为，你和我是一类人……我以为我们都能为自己关心的人付出一切，哪怕手染鲜血，哪怕沾上了罪孽，也能用手里的武器笑着面对。”

郝浪叹了口气，用手盖上了诗乃的脑袋，在那柔软的冰蓝色短发上轻轻抚摸。

“我以为你只是一时间适应不了，以为你只是被过于和平的环境约束并埋没了你的天赋，但现在看来，好像是我错了……你的勇气只是意外，现在这个软弱无能，只能乞求劫匪饶恕的人，才是你真正的样子。”郝浪的眼神冷漠下来，他原本轻抚的手掌改成了抓，很容易地就将恐枪症发作的诗乃丢到了边上。

“最后一声了。”以俯视的角度，郝浪看了倒在冰面上的诗乃一眼，道：“一……”

身体的颤抖突然停止了，少女眼中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恐惧神色，然而就在她想说什么的时候，郝浪那如同死神宣判一样的声音已经落到耳朵里。

“零……那么，Game Over。”

--嗒。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断裂了，朝田诗乃茫然地睁大眼睛，看着光幕里的母亲连脖子上方的部位都被紫色晶体覆盖。

在那和催命同等的‘喀喇喀喇’声中，先是脸颊，然后是耳朵、鼻子、眼睛、额头---越来越多的部位被晶体遮蔽，能显露出来的皮肤越来越少，直至当最后一声‘喀喇’从耳边消失，原本坐着母亲的椅子上已经只剩下一块巨大的结晶。

嘭！

结晶的表面爆出大量晶雾，充斥了整个光幕。下一秒，光幕变为黑色，代表着通讯切断。

“都碎了啊……”郝浪叹息一声，语气里有十分的遗憾。

诗乃呆呆跪在原地，脑子里出现的，都是在最后时母亲眼中那惊惧求生的眼神。

“是你杀了她。”

郝浪走到诗乃面前，语气平静地道：“如果你能突破自己的心魔，她就不会死了。如果你能朝我开一枪，她就不会死了。如果你能站着而不是跪着，她就不会死了……所以杀死她的是你。因为你的软弱、无能、卑微、怯懦，你的母亲死了！你最关心的人死了！而你，只能在这里一边哭一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