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王座之下 第645章

郝浪所处的位置并不在巨龙坠落范围，所以他没有躲闪，而是帮着温蕾萨一起把两名身陷火海的渔民少女抱了出来。等把伤员送到相对安全的位置，他才再度抬头，然后便看到天空中余下的那头红龙已经开始逃走，狮鹫小队分出了三头狮鹫进行追击，剩下的三头则向港口飞去，看样子也是要救人。

噼啪--噼啪--

火焰持续燃烧着，木料在大火中由红变黑，发出爆竹一样的声音。

为了保证一定程度的战斗力，罗宁没有把他的魔力用尽，当然就算用尽了他也救不了整座城市---他毕竟不是大魔法师，没有那么充沛的魔力，也没有那样强大的实力。

最终城市能够灭火，靠的还是港口天然的水源优势。而在大火熄灭以后，整座城市的各个地方也都传来了哀哀戚戚的哭声，即使郝浪和邓肯他们在救人的时候已经足够努力，可还是有许多市民葬身火海，真正能够被救出来的，可能与死去的人相比十不足一。

这是一件很令人沮丧的事情，哪怕明知道没救出来也不是自己的错，可整支小队的气氛还是一下子变得沉寂。

郝浪倒是很坦然，因为他并没有在这次救援行动中奢求什么，也不认为自己一定有要救人的义务，所以能救多少是多少，他不强求，也不悔恨，不会去懊恼自己没能更尽力些，也不会觉得那些被大火烧死的人就是自己的责任。

--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样想。

邓肯和他手下的骑士们明显都陷入了自责，他们认为如果自己的实力再强大点，或者救人的时候动作快点，那么本该有更多的人得救。

他们没有去计算有多少人因为他们的救援活下来，只记得有多少人当着他们的面死去---对于这种近乎‘自虐’的美德，郝浪认为自己肯定做不到，但他也一样敬重这些家伙，即使他不认为一个人有必要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将世间所有的‘公正’和‘怜悯’都全揽到己身，可他也确实承认，和这样的人成为队友更能让人放心。

相比较之下，旁边那位明显保留了魔力的法师阁下就不怎么靠谱，郝浪毫不怀疑对方会在‘必要’的时候放弃自己，就像郝浪，也同样会在必要的时候放弃对方。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有些相似的两个人，只不过郝浪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队伍里出现和自己一样的家伙，只不过这一回郝浪没办法选择，因为法师才是任务的主角，他只是一名护送人员。

而这场护送，到现在可能才刚刚开始……

“嘿！看看我见到了谁~！”

天空上传来了一个粗嗓子的喊叫声，郝浪和周围的骑士们抬头，首先见到的便是狮鹫那锋利的爪子和厚实羽翼，然后才是狮鹫脊背上乘坐的矮人。

“美丽的精灵女士，见到你真高兴！我没想到你们的目的地竟然会是哈斯克，要是早点知道，我就直接同狮鹫带你们来了，我想我的老伙计一定很乐意让你再有一次愉快的飞行体验，而且还是免费的。”

胡子拉碴的矮人大叔眨着眼，说着自以为幽默的玩笑话。

纵使周围废墟一片，到处都能听到哭声，矮人也没有表现出太多感伤的情绪，也许对他来讲这样的情景早已司空见惯。而继他以后，另外两骑狮鹫也从天上降落下来，各自的背部除了矮人骑手外还负载了一名被援救出来的人类。

在把人类交到他们亲人或朋友的手中后，两名矮人骑士也从狮鹫上跳了下来，并且如第一名矮人一样一眼就看到了温蕾萨。

“哦哦哦~这不是那位精灵女士嘛，没想到还能再见面！”

两名矮人跳下狮鹫都第一时间和温蕾萨打招呼，一副老熟人的样子，可实际上他们全都只和温蕾萨见过一面，非要说的话最多是萍水相逢，连朋友都算不上。

之所以对温蕾萨的态度特别热情，是因为矮人在某方面的审美其实和人类无异，他们欣赏温蕾萨的美丽，因为这份欣赏，他们很愿意和温蕾萨交谈，然后忽略了周围的人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刚才在救人的时候温蕾萨的小脸被浓烟熏黑，不过现在，喜好干净的游侠小姐已经洗了把脸，也由此被矮人们给认出来。

事实上这几名矮人对于郝浪和罗宁来讲也不陌生，因为就在几天前，郝浪和罗宁还乘坐过着几人的狮鹫，记得他们中领头的那个好像叫弗斯塔德，余下的还有一个拿板斧的叫莫洛克，剩下最后一个则始终没有通报过名字。

郝浪他们也没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对方，所以如今见面矮人们对温蕾萨也是以‘精灵女士’称呼，然后交谈了几句，他们一扭头，又看到了坐在一块废墟残骸上的罗宁。

“法师也在这里……还有那么多骑士，看来你们找到你们的同伴了。”弗斯塔德从温蕾萨身边越过，在郝浪、邓肯和罗宁等人脸上环视了一下，随后用自己的粗短的手指挠挠头，有些疑惑地道：“奇怪，怎么少了一个？”

“嗯？”

“我明明记得你们队伍里还有块黑炭……”

面对矮人大叔这样的说法，温蕾萨眨了眨眼，忽然捂住嘴以防自己笑出来，同时眼睛下意识撇向郝浪的位置，这让弗斯塔德也跟着看过去。

郝浪只觉哭笑不得。

“没有维持住黑炭的形象，真是对不起了，大叔。”郝浪从休息的地方站起，对弗斯塔德行了个骑士礼，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郝浪，是一名圣骑士。很荣幸之前能乘坐你的狮鹫，那是一次难忘的体验，我还是头一回能在这个世界飞得那么高……”

“……郝浪？”

弗斯塔德原本听到郝浪的介绍，还想和他客气一下，可是在郝浪说出自己的名字后，这位老矮人的表情马上变得疑惑起来，他和自己的两名同伴对视了一眼，然后就看到彼此的眼中都有类似的迷惑。

“等等，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弗斯塔德摆了摆手，拧眉苦想，半晌后，他突然两手一拍，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库德兰那老混蛋提过你！你就是四年前傍上了高等精灵的小子，然后又博了命把你们的元帅救下，后来没什么消息了，听说出门去游历……啊，竟然是你竟然是你！库德兰对你的评价很高，我原来还不相信，但现在我必须相信了，因为我亲眼看到你杀死了一头巨龙，这可不是每个年轻人都能干成的事儿！你让我吃惊了，小子，而且你长得不错，难怪美丽的精灵女士会那么喜欢你。”

最后一句，弗斯塔德说得模棱两可，也不知道所谓‘精灵女士’具体指谁。

郝浪认为矮人的意思是说奥蕾莉亚，毕竟在得知自己的名字后，只要听说过自己的每一个人首先想起的就应该是奥蕾莉亚，毕竟这个女人和自己的牵扯最深---但温蕾萨却感觉矮人大叔说的应该是自己，也由此脸红了一下，在偷偷瞥了郝浪一眼后，见郝浪没什么反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温蕾萨又有些不忿，总觉得郝浪这种表现就好像在把她吃定一样。

--她认为郝浪应该反驳一下。

--可真要是反驳了，温蕾萨又发现自己也不怎么开心，这使她意识到在这个问题上，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年轻的女孩儿也因此陷入了迷茫。

另一边，弗斯塔德和余下的矮人们却没有注意到‘精灵女士’的异常，或者着说在得知郝浪的名字后，他们已经完全把聚焦的目标进行了转移，一个个看郝浪的目光就像在看什么稀罕的宝物一样，充满了探究和好奇。

“很高兴认识你，弗斯塔德先生。而且您也过誉了，我上次就说过，能杀死那头红龙不是我一个人的成果，温莎和罗宁都有帮到我……”在已经有人夸奖他的情况下，郝浪总喜欢表现出谦逊，而此刻，他也习惯性地谦虚了一句，随后指着边上的邓肯等人道：“这些是我的队友，圣骑士邓肯、圣骑士罗兰，另外还有一些来自于白银之手的精锐骑士，他们刚才很努力地在大火中救人，可现在……他们有些沮丧，因为还是有很多人死了，这对于圣骑士来讲，已经是一件足以自责的事情。”

“我在天上的时候看见了，都是一群勇敢的骑士。”弗斯塔德的表情严肃起来，虽然他本人不会对现场的惨状有太多伤感，但他也不会因为别人伤感就去嘲笑别人。

此刻他拍了拍郝浪的胳膊，然后就走到邓肯面前，压低了嗓子道：“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一天都会面对牺牲，骑士……虽然我想人和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但我想以圣光的教条，你应该听不进这些。我只能说，如果你不能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那么你的部下也会跟着沮丧，这不利于你进行之后任务……如果你之后还有任务的话。”

“……”

邓肯抬头看着眼前这名在自己坐着的时候也只能同自己平视的矮人，沉默了一下，随后慢慢点头。

“你说得对，现在还不是沮丧的时候，其实类似的情况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但每一次看到有无辜的人在面前死去，我总能感觉到自己的无力……我相信我的部下也是同样的感觉，但现在，我们需要抛弃这种感觉，因为我们还有任务！”

邓肯站了起来，看着远处那头坠落红龙的尸首，皱眉道：“话说这里是怎么回事？虽然我知道兽人还会往内陆派遣斥候，可像这样攻击港口的举动，好像已经一两年都没遇到，再加上之前郝浪碰上的那头龙……兽人到底想做什么！它们是真的又想开战吗？可他们凭什么？就凭这几头红龙？他们确定自己不是在送死？”

“是不是送死我清楚，但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突袭！”

弗斯塔德走到自己的狮鹫旁边，在狮鹫的脑袋上拍了两下，然后回过头道：“它们是昨天来的，企图撕碎并烧毁一切能毁坏的东西！如果不是我的骑手刚好经过，你们眼前的这座港口已经化为灰烬了！可惜它们刚开始破坏就遇到了我们，这是一场非常精彩的空中战斗，然而我们失去了勇敢的哥路丁……”

“愿他的灵魂永远自豪！”

边上的莫洛克举拳敲了敲自己的胸口，而另一名矮人也是同样动作。

哥路丁是他们的同伴，在刚才的那场战斗中因为被巨龙左翼扫中而不幸死去，他的狮鹫也同时殉难。

矮人们为自己同伴的战死感到遗憾，当然也有伤感，不过就像他们所说的那样，这是一件能够自豪的事情，所以他们愿意用骄傲的表情掩盖自己的感伤，相信死去的战友也希望他们这样做。

这个时候，罗宁走到郝浪身边低语了几句，郝浪皱了皱眉，看了罗宁一眼，但还是开口了。

“抱歉，弗斯塔德先生，我无意打断你们的交谈……但我想问一句，你知道附近还有船只吗？我们需要能出海的船送我们到卡兹莫丹，本来这里应该有一艘库尔提拉斯的战舰等我们，但现在……”

“现在，应该什么都没有了。”弗斯塔德转过头，看着郝浪道：“那两头红龙最先攻击的就是港口，在我们抵达之前船只就被它们毁灭，我和我的人同巨龙战斗了半天，直到刚才才把它们彻底搞定。也许哈斯克里还留存了一些渔船，但想要去到卡兹莫丹……我不建议你们去找那些船，如果你们不打算在海里喂鱼的话，最好还是等等，等你们的人派新船过来……对了，你们去卡兹莫丹干什么？那里现在很多地区都被兽人控制，还整天有红龙巡逻，可不是你们这样的小队该去的地方。”

“我们有任务……”

罗宁之前一直隐藏在郝浪身后，借郝浪的口和矮人们交涉，此刻见矮人有关心的意思，他想了想，终于忍不住插口道：“我们在为全联盟执行一项监视任务，这项任务至关重要，我现在急需抵达对岸，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们帮帮我？”

“监视任务？联盟？”

听到这两个名词，老矮人弗斯塔德很明显地挑了挑眉，他不置可否地笑笑，道：“当然，我们一直在为你口中的联盟出力。要不然我们怎么会冒着危险飞到这里，然后还和可恶的红龙战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法师，不过我要拒绝你，因为我们的狮鹫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需要时间恢复体力。另外，我们也有自己的任务，我们不可能放下任务陪你们到卡兹莫丹，最关键的是，以我们目前的兵力一旦被发现了，在那里搞不好就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