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王座之下 第563章

听到这个声音，原本正站在旁边神游天外的年轻王子眨了眨眼，在回神的同时也转身低下头去。

“是的，父亲。”

看见自己儿子恭敬的样子，泰瑞纳斯的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但很快又板着脸严肃起来，只听他道：“这一次的冬幕节只剩三天，我让你邀请吉安娜过来参加庆典，你的行动呢？”

“我……”阿尔萨斯支吾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见父亲执意追问的样子，他到底还是咬了咬牙，用略感羞耻的语气道：“我邀请过了，但是吉安娜说她……说她没空。您也知道，吉安娜很受安东尼达斯大法师看重，她现在在达拉然，每天的学习任务很重，所以……”

“哼！”

阿尔萨斯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泰瑞纳斯给打断了。

在用威严的目光注视了阿尔萨斯一眼后，泰瑞纳斯摇摇头，语气放缓了些，道：“阿尔萨斯，我能感觉得到，这几年来，你和吉安娜的关系出了点问题……而且这个问题有很大一部分都出在你身上。”

“不，我没有……”阿尔萨斯想要抗辩一下，但当他抬起头和父亲对视了一眼后，莫名的心虚使他下意识把视线挪开，这微妙的举动看在泰瑞纳斯眼里，其实就等于默认。

不得不说，相比起四年前，阿尔萨斯的确成长了许多，他的个子长高了，肩膀变宽了，身体也更结实了。

半长的金发披散在肩上，让这位年轻的王子看起来无比俊朗。多年以来战士的修行让他拥有强健体魄，而对圣光之道的摸索则使他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气质---所有洛丹伦的子民，都认为他们的王子在这四年里取得了长足进步，也十分欣喜自己能够见证王子的成长。

泰瑞纳斯能用短短四年把洛丹伦恢复成这个样子，从某种角度来说阿尔萨斯同样功不可没，毕竟一个出色的继承人很多时候都能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同时也让国内一些有想法的人，找不到用以发挥的借口。

‘阿尔萨斯这几年，做得不错。’---这句话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泰瑞纳斯有时会一个人嘀咕，可他却从没有当着阿尔萨斯的面说过。

在阿尔萨斯面前，泰瑞纳斯永远是一个威严与严厉兼具的父亲，他对阿尔萨斯的要求极高，虽然不会随意斥骂阿尔萨斯，但也确实很少用柔和的语气和阿尔萨斯说话---听城堡的女仆说，泰瑞纳斯在阿尔萨斯还在襁褓的时候整天抱着阿尔萨斯，即使知道阿尔萨斯还听不懂，国王的语气神态也都无比温柔。

但可惜，这样的言论根本无从考证，反正在阿尔萨斯自己的记忆里，他的父亲对他就是那样严格。当然，他也不会因此埋怨父亲，因为他明白自己的责任，也明白父亲这样教育他的目的。

阿尔萨斯一直都把泰瑞纳斯视为自己将来最理想的模样，如果严格的训练和勤奋的学习就能让自己成长为父亲的样子，那么阿尔萨斯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甘愿承受这一切，并努力实践这一切。

他，在向着父亲、自己、还有洛丹伦所有臣民所期望的方向成长！

……也许吧。

“阿尔萨斯，我知道几年前的时候，你和吉安娜之间有了一些矛盾……”看着沉默的儿子，泰瑞纳斯在心底叹了口气，随后用低沉的嗓音道：“别急着否认，你们吵架的时候城堡里女仆和卫兵都有听到，你不会以为这些事情传不进我的耳朵里吧？”

“我……”

阿尔萨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脸上却闪过一丝羞辱的表情。

泰瑞纳斯没有注意到阿尔萨斯那一闪而过的异常神色，他只是遵照自己的教育理念，淡淡道：“阿尔萨斯，你是个男人，应该更大度一些！这几年我催促你和吉安娜多联络，但你总是推脱，难道你不明白，我和戴林那家伙放任你们接触的用意？还是说你认为，吉安娜不够优秀，她将来无法成为一个好妻子？”

“……”

阿尔萨斯没有吭声，但表情却有些松动，显然父亲泰瑞纳斯话语中的某些东西，确实触碰到了他敏感的地方。

“主动一点吧，我的孩子……”泰瑞纳斯再叹了一口气，然后拍拍阿尔萨斯的肩膀道：“四年前的那场战争让我们的人民饱受痛苦，它造成的影响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消除……有些事情之前没让你接触，因为我认为时机没到，你还需要更多的历练。但现在……我想是时候让你知道了，你有听说过最近发生在奥特兰克的事情么？”

“没有，父亲。”阿尔萨斯老实回答，随即竖起耳朵，准备倾听那些父亲平时没让他接触的东西。

“因为艾登当年的愚蠢，在那场战争中，奥特兰克背弃了人类，也由此受到惩罚！这几年奥特兰克一直都由洛丹伦统治，名义上我们已经接管了这片土地，但其实奥特兰克内部的反抗从未中断过，只是因为联盟的支持那些反抗者才不能做什么……但最近一段时间，情况出现了变化……”

泰瑞纳斯用略显忧虑的语气叙述着，而在听了一阵后，阿尔萨斯也大概了解了是怎么回事。

简单来说，奥特兰克上一任统治者艾登.匹瑞诺德因为背叛联盟、擅自给兽人让开道路而受到联盟的唾弃，理所当然失去了对奥特兰克的控制权。洛丹伦因为距离奥特兰克较近的关系，在战后于联盟的默许下收编了奥特兰克，这个常年积雪的高山王国便从法理上并入洛丹伦，接受洛丹伦国王泰瑞纳斯的统治。

但，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虽然奥特兰克在人类七国中势力最弱，可毕竟也是个国家，是国家就肯定会有贵族。除去当初身为国王的艾登.匹瑞诺德外，奥特兰克国内大大小小的贵族还有好多家，其中不乏想要坐上国王位置的，而那些人的诉求很明显与泰瑞纳斯或者说洛丹伦的利益相悖，这就造成四年以来，泰瑞纳斯和奥特兰克的贵族间一直处于施压与抵抗的状态。

好在那些人知道自己的实力和洛丹伦差距太大，所以并没有做出过激举动，这就让泰瑞纳斯多少还能容忍。

但近半年，情况发生了变化，奥特兰克想要独立的呼声越来越高，许多人在这些贵族的煽动下要求选出‘属于他们自己的国王’，这就给泰瑞纳斯带来了麻烦。

尤其让泰瑞纳斯感到不安的是，昔日那些坚决支持他的盟友，此刻在奥特兰克的问题上也显得异常暧昧，这才是他迫切想要让阿尔萨斯和吉安娜有所接触、或者说有进一步联系的主要原因。

“一年前，吉尔尼斯宣布退出联盟，高等精灵的奎尔萨拉斯也紧随其后，现在连激流堡都有了想要退盟的意思……”十分罕见的，泰瑞纳斯在和他的儿子分享烦心事，只听他道：“达拉然的法师从来都对这种国家权力间的事情不感兴趣，奎尔萨拉斯的精灵和铁炉堡的矮人在我们人类的问题上插不进话，而在人类国度中，吉尔尼斯已经明确表态支持奥特兰克民众的‘诉求’，达拉然不予表态，激流堡还在摇摆……”

“那么暴风城呢，父亲？”

阿尔萨斯这几年一直有学习政务上的东西，但大部分时间还是花费在圣骑士的训练上，也很少接触国家级别的时政，此刻听泰瑞纳斯这样说，不由疑惑道：“瓦里安已经是暴风城的国王，我们当年接纳过他，他应该会帮助我们吧？还有洛萨爵士，父亲在暴风城重建的问题上给了他很大帮助，他也应该有所回报才对。”

“没错，暴风城的确支持我们继续统治奥特兰克……但他们也没说得那么明确，只是表示，希望联盟国家能‘尊重当年战后的协定’……”泰瑞纳斯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飘洒的雪花和王城里热闹欢庆的人群，皱眉沉声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无法在奥特兰克的问题上争取到更多票数，而抛开我刚才所说的几个王国，剩下的就只有……”

“……库尔提拉斯！”阿尔萨斯低声接了一句。

听到这里，他总算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您是希望我……”

“不……虽然原本我确实希望借此得到库尔提拉斯的支持，但现在的话，在这个问题上我已经找到新的办法解决。”泰瑞纳斯摆摆手，打断了阿尔萨斯的猜测，随后道：“不过这件事也让我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洛丹伦确实需要盟友……我是说，那种绝对忠诚、不会因为小利益就轻易背叛的盟友！”

说到这里，老国王顿了顿。

在深深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后，泰瑞纳斯道：“阿尔萨斯，婚姻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不会拿你未来的幸福做赌注！但我希望你明白的是，吉安娜确实是一个很合适的对象，无论身份、能力、智慧、性格，如果有她辅助你，你的未来一定会更加光彩！因为你的性格有些冲动，而吉安娜很冷静，她的聪慧和理智正好能对你做出弥补。”

“其实，我也很理智……”

听父亲这样评价自己，阿尔萨斯撇撇嘴，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泰瑞纳斯听见了他的嘀咕，却没有追究，只当没听见般继续道：“如果你真的对吉安娜没有任何好感，那么我也不强求。但如果你只是碍于面子，我希望你能暂时把你的面子放下。因为身为一名王者，你最需要学会的，并不是时刻保持威严，而是在必要的时候做出妥协……相信我，孩子，等以后，你一定会庆幸自己的这次让步。”

“……”

泰瑞纳斯苦口婆心的教导，让阿尔萨斯沉默起来。

他们父子间很少有这种‘坦诚’的时候，所以面对父亲的劝告，阿尔萨斯也的确很有感触。

在犹豫了一下后，最终，阿尔萨斯低下头，脸皮微红地道：“那么我该怎么做，父亲？我总觉得吉安娜心里没有我……”

“吉安娜现在只有十二岁，你以为她能懂得什么是爱情？”见阿尔萨斯听得进自己的忠告，泰瑞纳斯欣慰地笑了笑，随即道：“你们都还年轻，时间还很长，哪怕将来不是我所期望的那样，但只要保持住友谊，那么对于你、对于吉安娜，甚至对于洛丹伦和库尔提拉斯都是一件好事。不要太着急，阿尔萨斯……放宽心态，然后付出努力，你终将获得你所应该获得的！”

“明白了，父亲。”阿尔萨斯点点头，随后咬着嘴唇道：“那么，这一次的冬幕节……”

“这一次的冬幕节，我已经亲自邀请吉安娜了。”

“诶？！”

泰瑞纳斯平静的一句话，让年轻的王子惊讶地张大嘴，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做什么表情。

“很惊讶吗？”被儿子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饶是泰瑞纳斯的心性足够沉稳，此时也不禁涌出一丝得意。

在嘴角翘了翘后，洛丹伦的国王微笑道：“这是我教给你的另一个道理---如果有件事必须完成，而你自身的能力又不足以完成的时候，不要因为羞耻而拒绝向更强大的力量求助！只要那个力量不是你的敌人，那么无论是谁，都有合作的可能！更何况我是你的父亲……”

“父亲……”

阿尔萨斯有些感动，他低下头做出受教的样子，然后又把头抬起来，略显期待地道：“那么说，吉安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