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翼大魔
这一霎，就连这个老人心底也忍不住动摇。
他的眼神中透出疑惑，不过还是继续看了下去。
方镜的动作停了下来，刚才他信手拈来一样摘取的动作实为无鹤流的几个剑术中的精华。
剑术的架势往往可以反应习练者的水准，光是方镜眼下展露出来标准宛如教科书的动作，就使得妙见琢磨的心中为之震动。
而演练完最后一招，他没有收剑，而是转动手腕，将木剑再度架起。
他展出与刚才完全不同的剑术架势。
“这……难不成是不动智神妙流的架势——？”
姜还是老的辣！
妙见琢磨的眼角抽搐一下，他也没有想到方镜要在他的面前展现另一个流派的剑法。
不动智神妙流的剑术精华如行云流水一样展现出来。
他的动作很快，接下来又分别将念信直取流、波兼流和小稔流的招式一一展示。
一开始老人和他的孙女布由实都不相信他的话，等到他全部演练完了，两人都愣住了，惊讶、震撼到了极致之后，两个人的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样的天赋？他的年纪才多大，难不成真能够学会这些剑术！”
“好厉害！这个人真是太厉害了！”
巧见琢磨与他的孙女布由实展现出的震惊的神态也略有不同。
布由实年轻不大，对于这种剑术上的天赋，只有发自内心的崇拜，眼下，她眼中的憧憬之色完全没有一丝掩饰，双眼都闪闪发光一样。
而另一边，对于一个毕生精研剑术的老人来说，这是一种冲击，他完全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一幕。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太过惊才绝艳了，任何剑术高手的水平都是通过几十年的修炼积累才锤炼出来的。
天才就算存在，光是精通一门剑法都很难得，这种一口气学了好几门剑术，而且门门都修炼到了极高的层次，这种天赋和才情也只能用“非人类”来形容。
这一刻，他的心底忍不住生出一股羡慕和嫉妒之意，这也很正常，光是“刹破一念”，他就花了数十年才掌握，而这个年轻人才这么大的年龄就修行了几门剑术，抵达了极高的层次，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对这点有所羡慕。
不过巧见琢磨毕竟是一位出色的剑术家，他苦笑一声，知道是方镜的天赋才情使他大受打击，他很快调整回了心态。
“咳咳！……这还真是令人震惊。”
他笑了笑说：“我明白了，对了，西塚君，你专程来这里也是有事吧！到屋子里来说吧！”
“好。”
方镜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行动倒是被人觉察到了，他只是盯着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块毛毯的老人，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第256章 奏效
巧见家的宅邸里。
老人坐在一张轮椅上，膝盖上披着一层毛毯，祓魔刀“腾简之刃”就放在轮椅的一边。
“你好，西塚君，我是巧见琢磨。”
嘴上这么说的同时，老人的心里对于坐在另一边安静品茶、盘腿坐在紫色的座布団上的方镜有些忌惮。
后者的坐姿很普通，木刀也随意的放在塌塌米上，任谁光看他的外表都会觉得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人。
但老人并不会这么想，能够习得自家无鹤流的“刹破一念”，以及不动神妙流、念信直取流、波兼流和小稔流这多个流派剑术精华的年轻人，无疑已经是当世无双的剑豪级人物。
对于这种剑术上的达人，老人自然要表示出相应的礼节。
这也很正常，就算不考虑方镜展现出来的天赋才情，光是从情报中透露出来他的“战绩”，以及布由实的补充说明，都使得老人不得不郑重以对。
“你‘特意’上门，恐怕并不是为了单纯的学习我们无鹤流的剑术吧！”
“无鹤流的剑术也有独道之处，我一直有博众家之长，从而增益自己的剑术的考虑，会找上无鹤流也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巧见琢磨会如此担心自己的来意，也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情。
恐怕巧见布由实已经将自己的一些“情报”告知了老人。
而方镜也不清楚巧见布由实到底了解多少与自己有关的信息。
他会同意巧见章义的邀请来到这个家中，多少也是抱着一探究竟的打算。
方镜确实不相信牙狩机关，也对这个组织并没有太多好感，但有一点不可否认，牙狩机关终究是一个站在人类这一边，与尸狗这类异种生命一直进行针对性的抗争的隐秘团体。
在这一层面上，他对于牙狩机关还是保持着一丝好感。
“我们无鹤流一脉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剑术名门，就算要博众家之长，正常来说也不会特意来选我们这一脉。”
老人双眼透出一片漠然的神色。
“西塚君，你这次来到这里，实质上有其他的打算吧！”
“……”
方镜觉得继续隐瞒也没有什么意思。
“说的也是，那我就直接进入主题好了，我这次专程上门主要是为了十多年前的那件事，巧见琢门，这个名字你不会忘记吧？”
巧见琢门，正是这位老人巧见琢磨的弟弟。
十多年前的七杉之村惨案的始作俑者派出的暗杀者。
七杉之村的屠村惨案的背后牵扯的“人”与“物”都很不简单，背后甚至涉及到了氏族势力的影子。
这些都是方镜他从十纹阴之的“记忆体”中获得的信息。
他心思活络的将“七杉之村”、“‘刀匠’明神胧幻斋”、“槛神室”、“妖刀千眼丸”等一系列信息列举在一起，心中隐约泛起了一个想法。
这是个模糊不清的想法，目前也只是拼成了一个雏形，不过既然有了这个大胆的想法，他也有了正面与巧见家的巧见琢磨交涉的想法。
与巧见章义接触也主要是抱着这个考虑，自己也没有想到会这样的顺利与巧见琢磨其人碰面。
“十多年前……”
老人十分不解的歪了下头。
“那我还真想不起来，我确实有个不成气的弟弟，只是很久以前跟他断绝了关系，十多年前他在发疯以后，就死了，连墓地在什么地方都没人知道。”
“是的，这点确实应当与你老说的一样。”
方镜也微微点头，这里老人并没有说谎，不过，前面一句话也不是真的就是了。
“我知道你确实不知道令弟巧见琢磨的下落，但有一点应当不可否认，在他发疯离开你之前，是否将某个东西交给了你？”
“抱歉，我真的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呢？”
“不记得吗——？”
方镜微微一笑，他知道巧见琢磨打算装成是完全不知情。他装的也确实很像那么一回事，只是在自己的面前，这并没有什么意义。
“何必这样呢？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正是为了当年巧见琢门从七杉之村盗出的‘影打’……”
这句话使得正端起茶的巧见琢磨脸色也微妙的起了变化。
方镜看到他有所动容，继续说：“‘影打千眼丸’危险至极，压根不是普通人可以操纵之物，我不清楚你将那东西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妖刀的诅咒恐怖已经波及到了你的身上，你那毛毯下的腿究竟变成什么样了，就不用我特意来说明了吧！”
“什么？”
巧见琢磨的脸色全然一变，他脸上满是惊惶失措的神情。
（果然是这样，十纹阴之给的情报看来确实没有出错……）
从黑衣男人的记忆体中获得的情报并不全面，不过结合一些线索来猜测，对于自己也算帮助很大。
在与巧见琢磨见面之时，方镜就注意到巧见琢磨的双腿有问题——这个老人一直坐在轮椅上。更奇怪的是，老人的腿上一直盖着毛毯，遮住了自己的双腿。
从记忆体给的信息来看，老人的双腿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他这样时常锻炼的武人又怎么突然双腿出事。
就算是过去与牙狩作战受的旧患，也不可能突然性的爆发。
这使得方镜心中忍不出浮现出一个猜测，这个猜测就是巧见琢磨很有可能也受到了“影打千眼丸”的诅咒波及。
被指出这一点的巧见琢磨的半张脸都苍白的失去了血色。
他恐怕也料不到这个神秘的年轻人，也就是西塚司能够猜到这个地步。
就仿佛他有料事如神的本领一样，影打千眼丸是“槛神室”也不知解的秘密。
对于弟弟琢门，他一直看不惯，认为他的品格低劣。
将他赶出无鹤流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与弟弟琢门接触过。
谁知道突然有一天，穿着染着血的直条纹西装，冲进了自己的道馆。
老人也知道情况不对，把他带到了自己的一个弟子家中一处隐蔽的场所，给他治疗伤势。
就在那时候，弟弟巧见琢门将从七杉之村盗出的影打千眼丸交到了老人的手上。
“不能相信槛视室、牙狩的人也不要相信，还有那些‘氏族’，要小心那些人……”
发着高烧的弟弟琢门拉住他的手，对他说了这句话，他也将七杉之村覆灭的秘密告知了自己。
“‘影打千眼丸’是诅咒之物，务必找到办法将这东西隐藏起来，记住，千万不要太过接触这柄妖刀，诅咒的力量不是普通人可以驾驭的……”
当夜，受了重伤的他就从弟子家潜逃出去，而巧见琢门日后也再没有与他进行过联系。
巧见琢磨权当自己的这个弟弟已经死了。
琢门临走时说的话里透露了太多黑幕，这些黑幕甚至直击牙狩机关所在的立场，以及隐藏于机关背后名为槛神室的存在……老人不是笨蛋，他很清楚这些黑幕背后代表的是某股在阴暗中潜伏的力量，特别是槛神室的存在，就相当于牙狩的核心。
若是牙狩失去了槛神室打造的祓魔刀，那就别提与尸狗进行对抗这档子事。
考虑在三的他，决定缄默以对，他刻意与牙狩机关闹翻脸，装成是一副对机关内部的官僚作派和形势主义不满的样子。
实质上他只是忌惮槛神室与机关内部潜伏的黑幕势力。不过，他这般“退居幕后”的选择也避开了风头浪紧的状态，执行部的新兴派系也在这一时期开始崛起，这也代表政府内部开始介入，并且对落后于时代的牙狩机关内部进行整合。
多亏这一点使得老人的金盆冼手顺理成章，大伙都认为他对派系争斗没什么兴趣。
也有可能是槛神室实际上对“影打”的存在也不知晓，也有可能追查的重点落在了失踪的弟弟巧见琢门身上。
隔了这么多年，巧见一家倒是平安无事。
而如今，特意登门而来的方镜一开口就说出了老人最担心的一件事情，怎么会不令他面色大变，心头蓦然一震。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老人幽幽叹了一口气，他打从心底对于方镜的出现感到无法置信，也不愿意相信，但这会儿，也犹不得他不做出决定了。
“我……知道了。”
老人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他掀开了自己的双腿上盖着的一层毛毯。
他的下面是长裤，这时候的他，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的嗤笑将一边裤脚拉了起来。
“西塚，你说的对，我确实受到了诅咒，这也是我不自量力的拿起‘影打’而产生的结果。”
老人将自己的一只脚露了出来，他的脚掌完全异化，无数铁刺一样的鳞片从脚背的血肉中钻了出来，层层叠叠的覆盖在脚上，就好像铁刃从脚的内部如刺一样钻出。
“这是左脚的状况，我的右脚更加严重，目前已经完全没了知觉，血肉之躯正在一点一点的化成钝厚的铁刃！”
对面的老人笑了起来，从喉咙深处发出笑声。
“弟弟琢门提醒过我，那柄影打是不得了的妖刀，拿起妖刀的人都会受到诅咒……”
“你拿过妖刀。”
方镜低头看了他一眼，小声的问：“‘影打千眼丸’被你藏起来了。”
“是的，那是非常邪异的刀，会不知觉得吸引人的注意，只要靠近刀，就能够听到某个女人的声音……”
巧见琢磨眼神变得一片恍惚，他自言自语的说：“那个声音好像一直在说：快、快来、快拿起……”
瞬间，原本面色慈善的老人脸上露出不符年龄的邪恶表情，那是一张以杀戮为乐，犹如恶鬼罗刹的脸。
下一秒，巧见琢磨的满头苍发都张开，整个脸扭曲至极，他猛然抓起放在椅子上的祓魔刀腾简之刃，锵然一声拔刀出鞘。
老人如同发狂一样出刀，要知道他在剑术上的造诣极高，这一下突然暴起，由起身、出手、斩击，完全没有一点一滴的节奏，所有的一切都如同羚羊挂角一般无迹可寻。
这就是刹破一念。
巧见琢磨杀心暗起，由无心之念而起的杀意激发了自己的剑术本能。
和室里这道银色的刀光仿佛化为一颗彗星，须臾一刹，就斩落下来。
刹破一念出手之时不会蕴含一丝杀气，任何剑客都无法意识到对方要出杀手，这也导致这时候再防御已经不可能了。
巧见琢磨须发皆张，他的脑海里被疯狂的念头所点燃，经由妖刀的蛊惑、无心的嫉妒、历经磨砺如同本能一样战斗直觉融汇在一起，才有了这疯狂的一剑。
这不是人类能够避开的一剑。
无鹤流的历代修习者若是见到这一剑，都会发自内心的发出“妙啊！妙啊！”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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