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清冷的漆黑眸子看向与自己有着七成相似的面容。
李诗冥从鼻中发出轻哼声：“我只是喜欢在沙场念诗，喜欢踩着别人的头颅饮酒，这是个习惯，改不了，也不想改……”
李秀宁望着她倔强的模样，伸出手握住她肩头上的断刃，道：“忍着点痛。”
她将断裂的刀刃从李诗冥的肩膀拔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带出一连串血珠，帝皇的脸色微微苍白，却是连眉头都没动弹一下，只是默默凝望着西南的方向，默默咬住下唇。
在那里，有敌人。
“别看了。”李秀宁说：“再看也没用。”
“打不过，还不让看吗？”李诗冥轻声问道。
李秀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手里的断刃丢开，说：“你的伤口很严重，平日的处理不能痊愈，罗刹王的一刀差点卸掉你的半个臂膀，没有数日根本恢复不过来，得送你回燕京了。”
“都打到了成都了，你让我回去？”李诗冥冷声质问。
“你不想回去也必须得回去了……补给线被切断，士兵损失惨重，英灵折戟五名，能够上前线作战的只有不到六人，仅仅只是突破三重防线就用尽了几乎全部的战力，继续孤军深入，唯有败亡。”李秀宁摇头劝道：“退守西安吧，没有别的选择了。”
李诗冥没有回答。
但她显然并不甘心。
神州帝国境内一共有四道裂隙开启，除了位于大藏的天人道之外，更有地狱道、饿鬼道、修罗道的残片开启，其中不乏罗刹王、阿修罗王级别的强大战力。
这六道残片依次坐落于中部各个区域，交叠形成了三道强大的侵略阵容，如若不是六道之间存在厮杀关系，恐怕英灵们就要同时面对复数的对手了，可哪怕只是面对第一层的饿鬼道的冲击，防御都显得十分吃力，因为地势，因为数量，因为民众，因为……天人道。
天人道行走于天空云端，从天空之上发起攻势，令人猝不及防，虽然出手次数不多，但仅仅三次便击溃了英灵们勉强拉扯起的防卫线，成都整座都市被天空落下的白色极光移位平地，调集而来的士兵、物资以及尚未撤离的平民直接融化蒸发，只留下了数千公里的焦土沙地。
之后天人道数次出手，再度击溃了几个中枢城市，撕裂了交通网……
交通网，铁道运输，这是陆地上人员运输和物资运输的命脉，一旦交通网被撕裂，神州帝国引以为傲的输送能力便出现了断裂，士兵不能第一时间赶到战场前方，物资抽调成了问题……最重要的是大量的平民走不了铁路后被迫滞留于原本的城市，而前线的战线进一步撕裂，没有保护之下的城市顿时沦为无间炼狱般的惨烈场景，无数的鲜血淋漓中生命谢落凋零。
国土也沦丧了足足一半，而且这一切仅仅都只在三天之内。
远在燕京的李诗冥十分清楚真正的敌人是谁，饿鬼道、地狱道乃至修罗道都不是最可怕的对手，最可怕的敌人是可以在天空上行走随时发动攻势的天人道。
因此，她集结了神州帝国的英灵，试图强行突破蔓延而出的六道大军，直接袭击天人道所在的大藏，为此布置了大量的战术释放烟雾弹……如果战术顺利执行，本该轻松的越过修罗饿鬼地狱三道战线，然而战术并未奏效，他们的动向提前被预读了。
这令李诗冥更加确认，天人道必然有某种强大的观测能力，对于占据的把握，犹如观摩指纹般清晰，甚至精度远超卫星级别的实时观测。
她杀意已决，带领所有残存的士兵强行突破三道防线。
这一仗，打了足足七日。
战争的惨烈性已经无需多言，哪怕用言语去描述，那也不过是在宣读阵亡者名单一样的行为，既然不是在丧礼上而是在沙场中央，那所谓的缅怀都只是多余的情感。
当伤亡的数字超越了一定数量的时候，那就真的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了，从这个数字之中看不出任何的实感，也体验不出任何的悲壮和惨痛，就好似在阅读历史书般，最终所有逝去的人都会成为文字记录中那一个被记下或模糊的不完全统计的数字……
生命一点都不宝贵，至少如今是这样。
长达七天的厮杀耗尽了所有的力量，也成功突破了三道防线，甚至正面击溃了地狱道的残片，收复了五分之一的沦丧土地，也将战线推进到了成都。
唐皇作为神州皇帝御驾亲征，亲手斩下了罗刹之王的头颅，击毙了数头飞天夜叉，相隔数千里之外，一箭矢击穿云层，毙修罗将于长江流域。
可纵然战果辉煌，斩杀了数以十万计的六道大军，但也到此为止了。
继续行军，必将败北。
损失太过于惨重，甚至到了不值得的程度……损失了足足五位英灵以及二十万精锐军队。
这点，李诗冥自己也清楚，但她的心底无法接受，也无法咽下这口恶气，她垂着螓首，隔了很久后，方才开口问道：“我突然有一点不明白。”
“什么？”李秀宁问。
“天人道具有天眼通，如若真的如我们所猜想的一样，他们具有堪比天听地视观星楼级别的观察力，能够将神州大地的所有动向都掌握……也识破了我们的所有计划，那现在，他们为什么没有半点动静。”
李诗冥抬起眼望着遥远的西南方向，凝视着喜马拉雅山脉的天堑，她喃喃自语道：“若是天人道真的看破了我们的所有计划，为什么不选择发动攻势，如果在这时发动攻击，趁着我们精疲力竭的时候动手，这时候出手，可以将我们一网打尽……它们是故意不动手，还是实力不济？”
“养寇自重？”李秀宁说完自己也觉得可笑：“不，应该不可能……谁能猜得到那群怪物在想什么，只是它们只要一天还盘踞在哪儿，我们就一日不得安宁。”
“我总觉得，在那儿……有什么。”李诗冥说。
“不论有什么，我们都不能继续靠近了，也许是它们想要留我们下来继续玩一玩杀戮游戏，也许是太过于自负，不屑于对我们动手，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但那不重要。”李秀宁低声的说：“不要再看了……”
再看了一眼，我怕连自己都忍不住会疯狂……
李诗冥沉默了良久，她终于艰难且苦涩的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去……”
她缓缓站起回身，也就在回身的那一刻……大地之下传来一股奇特的震动，那股震动轻微却持续了很久，沉重的力量撕裂了地壳，自遥远的大地彼端传来，令两人脚下一个颠簸。
这点颠簸虽然不足以令她们摔倒，却令她们感到奇怪。
地震是可以被预测的……至少在天听地视观星楼的作用下，每一次地壳运动所再来的震动都可以被测量术算并且精切的预测到所有灾害，而大地龙脉也在天子剑的支配下安分了千年之久，根本不会产生什么巨大的天灾，哪怕是台风海啸，也有的是办法将其驱散。
而这股地震轻微且来的极快，如果是在作战地点会发生的地震，稷下学宫的二圣一定会提前告知……可这股地震来的太快也太诡异，根本不像是自然产生的。
但她们已经没有时间去管这些事了。
因为在天空云端似乎亮起了白色的影子，隐约听得见奇妙的声乐。
那是天人道出现时的动向……不论对方是不是前来追击，她们都必须离开。
英灵们撤出了早已化作沙场的成都，身形化作模糊的光影消失不见。
而她们并不知道，天人道所针对的目标，并不是她们。
她们也并不清楚，之所以天人道不追击，之所以近在咫尺也不管不问早已精疲力竭的英灵，是因为天人道面临着更具威胁的敌人。
远在大藏的边界。
远在风雪飘摇的喜马拉雅山脉之下。
在两块大陆之间……
太过于漆黑且幽深的大地深处，没有光亮，没有生命的禁区之中。
一双金色的眼瞳缓缓睁开，仿佛流淌着火焰般愤怒。
他坐在大陆板块之间，双手缓缓发力，自大地深处扩散出无数裂痕。
“……尼玛的，为什么……会一拳被捶到山底下……我屁股疼……”
ps1：看不懂也不影响，因为这段是倒叙，时间已经是七天之后，这七天里发生了什么还得慢慢写。
ps2：
第五百二十六章 七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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