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女?感觉不如黑洞扳机! 第91章

作者:一月七日

  “……折隶。”

  “嗯?”

  在被红灯停滞的这短暂的一瞬,少女望着那彷佛永恒的暮色,张唇。

  “果然我,还是不明白。”

  折隶愣了一下,偏过头。

  身边的少女正静静立于暮色之中,遥望着前方。

  男人对着这如浓墨的景象,沉思了片刻,反问:“关于什么?”

  而少女同样停顿了一会。

  “……为什么,小祥会退出呢?”

  她不像是因为这道反问而开口,更像是有一道自某一刻开始就不断思考的问题,直至现在终于被编织成话语,化为了声音。

  折隶歪了歪头,“唔。就算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也并不是丰川同学呀。”

  “也是、呢。”少女垂下双眉。

  “不过。”

  折隶抬头看着依然泛红的灯号。

  数次途经此处的印象告诉他,距离红灯转绿只剩下7.2秒。这也是在那个下着大雨的午后,丰川祥子从走进nascita的后台,直到推开录音室大门的用时。

  明明是并不长的走廊,即便悠悠哉哉散步也只要几个呼吸间便能到达。

  而那名神色坚毅的少女,在这段路上用了整整七秒。

  “她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吧。”

  红灯转绿。

  男人率先踏上了斑马线。灰发少女先是让视线追随他的背影,才想起要迈开脚步。

  “所以,理由并不重要。”保登折隶在马路的彼端转身,等待着高松灯到来。直到少女跟到他身旁时,他笑着开口:“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会改变她曾经如此重视你们的事实。”

  同样,也不会改变她最终选择舍弃掉这些回忆的事实。

  折隶并不觉得丰川祥子很可怜……当然也不到可恨。

  他当时送伞时所说的,就是他对祥子唯一的想法:“感谢”。

  创造出大家的栖身之所,给予迷茫的她们努力的价值,即便结果不尽人意,可是过程中得到的成长也绝不是虚假的。

  就比如,这位曾经只懂得用笔与文字书写内心的少女,已经学会将未解的困惑化作声音说出口。

  “……重、视。”

  高松灯缓缓抬头。

  引擎运转,车轮曳动;斑马线上只维系了短暂的平静,下一刻过于明亮的红色灯号又将压倒性的嘈杂带回这方世界。杂音一时盖过了质问内心的声响,她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走过了这段路——

  回首望去,数秒前还呆立着的位置陌生得就像是处在另一个世界。

  “是啊。”

  而男人如清泉般的嗓音让她收起了回首顾盼的双眸。

  她望向前方。

  那个人正大大地咧着嘴。像是打从心底感到开心,忍不住笑了出来那样。

  “你也一样吧?重视着‘CRYCHIC’。”

  并不只是一支乐团。那是有缺陷的彼此因为偶然而凑到一起,相互填补着遗失青春的五行诗:也许在大人眼里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却是尚未成熟的孩子们的全部。

  正因为失去了价值与意义,才更显得凄美无比的诗句。

  所以才无论如何都想要去唱出声。

  就算知道再拚命也毫无意义,也没有关系。

  “她或许已经用她的方式努力过了,而你也正在用你的方式努力。”

  “……只是,仅仅如此的故事而已。”

  高松灯呆呆地看着那样的笑容。

  在心底响彻的话语。在脑海回响的声音。

  因为想成为那样的人,才仰望着星星呼唤最初的声音。

  因为向往着与他一样的“独一无二”,才蹒跚着迈步前行。

  所以……

  少女紧抱着笔记本。

  “——‘想成为你的神明。’”

  “嗯?”

  保登折隶眨了眨眼。

  只见、面前的少女,拚命地抬起头。

  那对琥珀色的双眸未曾有一刻如此璀璨犹若漫天的星河。

  “我想要,唱。”

  直到那停滞的光终于开始转动。

  ……

  她胸中燃放的星光。心意。歌声。还有其他全部。

  仅仅是现在这一瞬间的话——

  或许,真的能够达到永恒也说不定。

迷星之章 第一幕 夏时记录 : 第100话 落日向谷底探头

  “丰川同学,贵安。”

  “贵安。”

  在月之森的校园生活本就缺少激情,如今更是无趣得很。

  丰川祥子在有熟悉的人迎面而来时都得努力挂起一张笑容,一路回到自己的教室时终于才松了一口气。

  这大概是她人生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过于擅长社交。

  如果曾经的她和后来退出CRYCHIC时一样冷漠难以亲近,现在也不需要耗费这么多额外的心力在这些人身上了。

  不过在心底埋怨着的同时,她多少也感到了解脱。

  暑假快到了。她终于可以和这个地方告别了——

  “丰川同学,你来了呀!”

  “……啊。是的。”她再一次挂起笑容转向前来慰问的同学。

  “最近经常请假,我们还担心你会错过期末考试呢。”

  “各位多虑了,只是家里有些要事……”

  丰川祥子的目光在几名少女面上稍稍停留,很快又回到自己的书桌上。

  她藉着从书包中取出教科书的动作回避了几人的注视,一边将课本和文具摆放到桌面,“再怎么说,我们只是学生,还是升学的关键时期呢,期末考试还是要报到的。”

  “哇,丰川同学还是一如往常认真呢。”

  几人交替着说了几句话,但丰川祥子充耳不闻。也不知道是丰川祥子闲人莫近的气势起了作用,抑或是本就没有兴趣延续对话,她们很快便散开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认真吗?那是当然的。

  丰川祥子低头凝视已然仔细注记好重点的课本。

  我还只是学生。作为学生的价值正是来源于考取好成绩。

  在初三的第二学期转学到羽丘,直升高中部,以直升奖学金作为初期目标……尽管在接收到丰川家的命令当下,她便已经想好明年的进路,但也还不至于要从月之森转走。就算再不想承认,光是“从月之森毕业”这份学历本身就是一种资产。

  只要,他们还能负担得起剩余两学期的高昂学费。

  少女逼迫自己专注于教科书上的行文,可是脑海依旧被胡思乱想占据。

  ‘……父亲。’

  丰川祥子对自己的父亲印象并不深。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父亲作为丰川家那一代的嫡子,本就是作为接班人被培养,忙碌万分。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嫁入豪门的母亲一肩担负了对祥子的养育责任,试图将她培育成堪当“丰川”之名的继承者。

  她承认自己自幼便对父亲抱有憧憬。因为母亲每一次在她问起时,讲述着父亲的种种,眼中的光彩绝非是虚假之物:他或许不是好父亲,却一定是一位好丈夫,一位男子汉——直到母亲选择离婚为止。

  ……不。即便是随后的这几年,她也依旧这么相信着。

  直到那一天,丰川祥子接获简讯,匆匆归家时。

  “父亲已经决定了。”

  那位她应该称呼为叔叔的男人面露慈祥的笑容。

  “小祥今后就来我们家吧。”

  “……咦?”

  那时的她,一时甚至无法思考。

  “那,那父亲呢?”

  “大哥他啊……”

  叔叔露出稍显困扰的神情。

  “他已经不再是‘丰川’的人了。”

  ……

  利用着“小孩子的任性”,将“搬家”的决定搁置。

  丰川祥子很焦急。但同时她的思绪也很清晰。

  只要“丰川”并非将自己和父亲一起“舍弃”,就证明她身上还有那份“价值”。

  只是暂时的话,比如在升上高中之前的这区区半年之内的话,慈祥的叔叔与慈祥的爷爷就会依然慈祥,对于她的“任性”也会喊着哎呀呀地随她去。

  那么一切,就还有挽回的机会——她本来是这么以为的。

  但是。

  当少女匆忙带着行李飞奔到管家告诉她的地址时,只见到一间狭窄的公寓。

  由于入住不久,还远不算肮脏,但能明显看出未曾整理过的迹象。堆放在玄关的两袋垃圾还没来得及发臭,摆放在袋子旁的空酒瓶却已经随意倾倒。

  她压抑着胸中的失落感,走进亮着灯的客厅。

  “……小祥?”

  男人望见她的面庞时还只是错愕。

  可是视线移转,看见她手里提着的行李箱时。

  那错愕中仅存的些许犹豫,在那一瞬间被深深的愤怒彻底取代。

  他从来不是一位好父亲。

  随后变得不再是好丈夫。

  现在,也根本不是什么男子汉。

  “你,为什么在这里?”

  在父亲最落魄时理所当然想要伴随身边的女儿。

  那个男人第一时间选择的,是对她破口大骂……

  “……。”

  我做错了吗?

  丰川祥子轻抚着教科书的纸页,轻抚被她以萤光笔画上记号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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