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月七日
这是“CRYCHIC”正式组成之后的隔日，也是今年“黄金周”的第一天假期。
长崎素世表示自己周末还有安排，于是乐团正式的团练被排在了下周一。
但作为主唱的高松灯，实在无法压抑自己心中的跃动感。
昨晚睡前甚至还偷偷摸摸地闷在被窝里练唱。
〈想成为人类之歌〉的“歌词”写得不怎么样——毕竟本来就不是以歌词为目的写下的文章——，但丰川祥子当时即兴创作出来的曲子让她很是喜欢，以至于现在一大早就忍不住哼了起来。
只是听着大家演奏旋律，她就有想要跟着唱出声的冲动……
心潮澎湃。
也许这是高松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如此强烈地想要去做到、去完成某事。
周一，不能赶快到吗？……好像是办不到的。
“——哎呀？灯，要出门了吗？”
“嗯。”高松灯整理了一下肩包的背带。“今天……去水族馆。”
枯燥的等待让她心焦。她决定去阳光水族馆一趟。
一直以来，她总是能够在那里暂时忘记烦恼。
但这一次，她仅仅是想要让自己分心一会。
“我出门了。”
……
……
如果将镜头的曝光时间无限拉长，遍布城市的光点就会化作长河。
如果将回忆的区间也无限拉长，遍布城市的人群同样会化作洪流。
长崎素世冷眼旁观那名为人的波涛。
今天的阳光很灿烂，加上又是假期的第一天，放眼望去，那钻动的人头甚至会让她感到本能的厌恶。
她抬起手掌稍稍遮蔽了阳光，长吁了一口气，准备转身去找一处阴影。
一道声音的出现阻止了她。
“素世。……我来晚了？”
她先是下意识露出笑容，然后又立刻板起脸，“真慢。我等你好久了。”
“你再不来，我都要躲起来了。”少女转向那匆匆赶来的男人，叉起腰哼哼道。
保登折隶抬手看了一眼表，“我也没迟到吧。”
素世晃着小手指说：“比约定的时间提早十分钟到场是常识喔。”
“日本人就是被这些陋习害惨了。”折隶一脸悲天悯人。
“噗。你那什么表情呀？”女孩终于是掩嘴一笑，轻踏数步如飞蝶翩翩，悄然落在男人身边，仰起脸直直望着那对与自己同样蔚蓝的眸。
“好啦，我开玩笑的，我也是刚到。赶快走吧！不然待会要排好久的队了。”
“你就这么想去水族馆吗？”折隶见她如此雀跃，不禁问道。
“咦？”素世面露疑惑，“是折隶你说要去的吧。”
“是我提议的没错……不过，不是你说想趁着黄金周出来玩的吗？”
他甚至偷听到（其实也不能算偷听，毕竟“CRYCHIC”的大家就光明正大地在他店里商讨）素世在大家讨论何时能团练时，明确地说了一句“下周”。
当下还没有意识到，回头看了看聊天记录，才想到素世的确曾问过他周六有没有空。
“这……”
素世抬手顺了顺发丝，手掌恰好遮蔽住了视线。
她接近嗫嚅地说：“毕竟和乐团的大家约好了下周练习……那个，想说也只剩下这个周末能放松了……”
“那不是和丰川同学她们一起出去玩更好吗？正好能加深情感。”
“唔！”素世抬头想瞪人，却只见对方正露出一张古怪的笑容。她马上就理解了面前这个坏蛋讲这些话究竟是什么目的，忍不住嘟起嘴巴嘟嚷道：“你真是……偏偏在这种时候特别不解风情。”
她抬手理了理耳鬓，乘机捏了捏耳朵，试图给发烫的脑袋降温。
——冷静点。素世。
这不是一周前就已经计画好了吗？只要好好照着预定做就可以了。
你也是为了这个才先把水族馆的入场券买好的吧？
现在不好好把握nascita休息的日子，以后哪里还有这么好的机会……！
“……呼。”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咚咚的心跳声却没有一点想要消停的意思。
明明平常比这个更露骨的话都说得出来，为什么事到如今却连说出一个字都害羞得不行呢！
果然是因为，这就是约、约约约——
“需要先去买点冷饮吗？”
折隶的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笑意。
“……好、好！”
而素世只能狼狈地回应。
●
游乐园、水族馆、动物园。
日常系作品常见的约会三板斧。
要注意的是，这些地点通常是暧昧期或者刚交往的磨合期才适合去的场所：能够有一个可靠的行程跟着跑，能够避免因为不熟悉彼此而尴尬、找不到话题聊天的问题。
而今天两人一起出门，地点是折隶提议的。
“——年票？”
在等着电梯时，长崎素世如此对着保登折隶惊呼。
“啊。正巧也是上周，就是在去接你放学之前，我有来过一趟。那时候我买了年票。”
折隶望着电梯旁，标示着“阳光水族馆”的告示牌，似是陷入了回忆。
“我本来以为我对水族馆这类场所应该是不会太感兴趣的……不过，这地方倒是意外地挺有趣。比方说顶楼的‘天空企鹅’展览，第一次见的时候给了我不小的惊喜。”
“等会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这样啊——”
素世凝视着折隶的侧脸，忽然问道：
“折隶上次是一个人来吗？”
男人听了，不禁莞尔，偏头望向那看起来有些紧张的少女：“不然我还能跟谁来？”
素世先是下意识展颜一笑，又在折隶带有调侃意味的注视中双霞微红，把小脸撇到了一边，嘟嚷道：“我只是想，你是不是又在哪里认识了别的女孩——”
折隶板起脸。“为什么非得是女孩子。我就不能认识些男生吗？”
“因为，因为……”
素世轻轻捏着指尖。
长长的睫毛正不安地颤动。
良久、良久——
“……不。没什么～?”
她静静地抬起头。
拚命地含着一如往常的笑容。
“电梯来了，我们走吧！”
少女像是要掩盖些什么那般高声说道，率先走进了电梯门。
——因为、就算是我……也是会嫉妒的。
少女的话语细碎得像是已然揉散在风里。
保登折隶向来不会听漏她的话语。
但唯独这一次，他只是用那双过于澄澈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她的一切。
什么也没说。
……
“哇——”
正如保登折隶所言，长崎素世刚踏入“天空企鹅”展览区时，便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那彷佛能够将呼吸都彻底篡夺的蓝，就在春天的阳光之中向着她的视界压倒而来。
“很有意思对吧？”折隶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宛如沉入深海般的光影，让折隶回想起当初被泡在星云气体之中的感觉。
尽管残留到最后的印象只有充斥全世界的痛楚，但他依稀还记得自己曾见识到一片广袤无垠的长河。
而这深海就洽如星空，正是因为充满未知才更显得美不胜收。
他望着优游在水中的企鹅们出神，好一会才意识到身边安静了好久。偏头望去，素世并未如他那般沉醉于这水中世界，反倒是悄悄地望着他的侧脸。
“怎么光盯着我啦？”
“我乐意。”女孩说。
“你早点讲，我们就不用买票了。免费让你看个够。”
“那，”素世向他靠近了一步，仰着脸冲着他笑。“可就见不到你这样的表情啦。”
折隶眨了眨眼。
“……我是什么样的表情？”
“唔～我想想。”素世用纤纤手指轻点自己的脸颊，思索了片刻，才盯着他的双眼缓缓开口：“就像是，什么也没想的表情。”
“听起来倒像是个笨蛋。”折隶摇摇头吐槽道。
但素世却露出大大的笑容：“我倒觉得，想太多的人才是笨蛋喔。”
“那不就是在说我平常是个笨蛋吗？”
“呵呵。谁知道呢～？”
素世坏笑着转过身，用背影对着他。
折隶想了想，正要开口讲些什么，又见到少女重新面向他，以一副惊奇的表情开口：“喂，折隶，你看看那边。”同时手指还指向身后的方向。
男人顺着她的指尖望去。
有一名少女正静静地凝视天空。
——孤单得像是会被浪潮所淹没。
迷星之章 第一幕 夏时记录 : 第41话 夜晚的企鹅不会游泳
阳光穿越了粼粼水波，在高松灯的面上留下了斑驳的光点。
女孩静静地抬起头。
偶有几只企鹅或独自遨游，或结伴嬉戏，让那光影不规则的摇晃，令她感觉自己似乎也跟着融入了这奇想的空间里。
阳光水族馆的一大特色便是顶楼的“天空企鹅”展览。
这是一座宽约12米，经过精巧设计的大型垂悬式水槽，游客从底下行经，抬头仰望便能看见黑脚企鹅在“天空”中穿梭——透过透明的水槽向外看，其背景便是池袋林立的高楼。在碧蓝的天空／水槽中，黑脚企鹅彷佛在大楼之间自在地遨游着。
展馆还在水槽附近设置了扩音器，持续播放着波浪拍打海滩的声响，以及细碎的泡沫声，结合那悄然洒落的碧鳞，恍惚间几乎要以为自己正置身于大海之中。
高松灯怔怔地看着这一切。
这一刻，忽然有音符自记忆中逃离，跃动着来到了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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