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月七日
“对了,店长。”千织走近了一步,捧着绮良良递给了折隶,“这孩子就交给你了。”
“嗯?”折隶疑惑地挑挑眉,但还是伸出了手。
绮良良优雅地蹬了几步,从千织的怀里跳出来,在折隶的手掌、手臂轻点了几下,就绕到了折隶的肩上,缩成了一团小毛球。
千织慢悠悠地解释了起来:“狛荷屋这几天休息,绮良良就说也想参加庆典。但是,店长也在会场的话,她就不能以人形逛街了。所以就找上了我,请我带着她玩……”
说到最后,她稍稍拉长了语气,一双妙目落到了折隶的脸上。
“不过我给她提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让我带着小家伙玩吗?”
千织顿了顿,“哎呀。猜到了?”
“可不能因为我害得小家伙连这一年一度的庆典都无法参加。”折隶抬手挠了挠绮良良的后颈,接着对千织露出笑容:“同样,也不能因为我的问题而麻烦到千织小姐你。”
“……也称不上什么麻烦。只是,我后两天恰好有其他事情。”
千织露出了有些困扰的表情。
听折隶这么一说,怎么忽然就好像她今天是来把麻烦的小女儿扔到爷爷家似的呀?
她向来就对这样人声鼎沸的场所很是感冒,往年都是远远地感受庆典氛围便作罢。今年是恰巧撞上老师将她赶出师门,一时又找不到设计灵感,才打算来街上逛逛。不过前几天和折隶等人的闲谈让她有了点新的灵感,于是又重新将自己的行程给塞满。
今夜之所以现身,只是因为事先答应了神里绫华,一定会来看CRYCHIC的演出。
明后天还要再带着小猫咪出门逛街,那就稍微有些,怎么说呢,浪费时间了吧。
“算了。既然你也愿意,那就这样了。反正她也更喜欢你。”
“是吗?我倒是觉得小家伙和千织小姐的感情更好。”
既然是能够化为人形、口吐人言的大妖怪,非要想个办法解决与折隶之间的沟通障碍想必也并非难事。比如,既然她是做快递员的工作,那就能够认字,多半也会写字,就算真不会写,大可以在重新化为人形的时候预先请同事写好一封信,她再带过来。
可绮良良却是选择先找千织帮忙。她对千织的信任之深可见一斑。
千织耸耸肩,“至少论逛街玩乐的话,比起我这种无聊的女人好多了吧。”
“喵喵!”绮良良忙摇摇头。她可没有这么想!
“哎呀……”
似乎可以想像出千织小姐碰到不太谨慎的商贩或客人时会是什么态度了。
非要折隶评价,那的确是不太适合逛街玩乐……
恰在此时,不远处人群哗然。
折隶回首,只见万头攒动,隐约还有满是期待的呼声。
“差不多要开始了呢。”万叶道。他已经能从风中听见远方忙碌起来的舞台。
“啊。”
折隶按紧了肩上的小猫,准备钻入人群,不让她被人碰落。
“连我都开始期待了。”
PS.今天睡得久了些,只能上班抽空写了,拖到现在,抱歉抱歉。
箱筥之章 第一幕 秋霜枫落,雪霁逢椿 : 第79话 渴求
这座位处花见坂的舞台,本就不是专门的表演场地,自然不会有一列列的座椅供人们使用。
观众们直直地站在台前翘首以盼。
有些人似乎见识比较多,注意到了事先摆上台的钢琴,知道这是一种异国乐器,正想像起了一场具有异国风味的音乐飨宴。有些人只是看见社奉行的宣传广告,过来凑凑热闹。
另一部分人甚至就只是路过,被人群迫得放慢了脚步。
但也许,现况反而更能让CRYCHIC感到安心:Live House“RiNG”的展演厅,台下也正是同样只有站直的观众们,而且观众们几乎都对她们不抱有什么期待……
就彷佛回到了CRYCHIC第一次踏上舞台的那一天。
“灯,状况如何?”
高松灯看了丰川祥子一眼,细声道:“嗯。我没问题。”
这座简陋舞台的“后台”只不过是一处小隔间,待在此处可以毫无阻碍地听见外头的人声鼎沸。换了最开始的高松灯,想必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人群各异的表情吧。可如今的她却只是静静地回想着歌词,思索着自己该在哪一段用上什么唱腔——
说完全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只是,与初登台的那一天相较,已经可谓云泥之别。
“小灯成长了好多呢。”长崎素世报着自己的木贝斯,感叹道。
才几个月的时间,这个曾经还需要她费神关心的女孩,已经变得独当一面……唔,距离“独当一面”可能还是差一点,但至少远比往日让人省心。
CRYCHIC想要长久,她们的主唱就不能老是那样畏畏缩缩的。
“大姐姐们都好厉害哇……”柊千奈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和灯一样不必对乐器做什么调整的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待在门口向外探头。
张灯结彩的庆典会场也好,闹哄哄的观众群也好,无论何者皆是见惯的景象,可她却没想到,此刻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看,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作为勘定奉行柊家的千金,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害怕人群的!
“小千奈还是很紧张吗?”素世关切道。
相较于CRYCHIC的合奏频率,千奈至nascita报到的次数就少得多了。
一方面,她虽然在柊家无法无天,被所有人所迁就,俨然一副想干嘛就干嘛的模样,可终究还是柊家的二小姐,有着应当履行的责任,不可能真的和这群乐团少女一样轻易排开时间。
二方面,千奈也的确没涉及太多她们的合奏。
从形式上来说,这场演出的主角应该是柊千奈,CRYCHIC不过是伴奏乐团。从实际内容而言,考虑到千奈的技量还远远无法支撑一场完整的演出,最多也就跟随着音乐的行进,做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表演。
先前神里绫华等人的评价,大多都围绕在音乐之上,正是因为无论何人都看得出来,乍看众星拱月,稳居于舞台正中央,汇聚所有人视线的她,其实才是台上最不重要的那一部分。
打个比方就像顶尖歌手的演唱会上请来的伴舞。观众的视线可能会落在他们身上,可注意力却始终留在歌手的歌声处。要是做得远了些,只能透过大屏幕观赏演出的话,也许还宁可盯着歌词看,去品味歌曲本身的意涵。
大家都是预先知道这件事情,包含千奈自己也接受,事情才发展至今的。
只是,站在舞台中央做一支花瓶——她可以接受被这么看待,却不能接受自己因为这样而妥协。
至少,承担众人注视的她,不能给CRYCHIC的大家丢脸呀!
“小千奈。”“……灯姐姐?”
出乎意料地,此时竟是高松灯靠了过去向她搭话。
“很,紧张吗?”
千奈与大家同样讶异地望向那名女孩,愣了半秒才轻轻点头,“很惭愧……的确如此。”
“那就,记住现在这一刻的心情。”灯缓缓说。
她的双眸迎向门外,将夏夜的明光封入那双琥珀之中,令晚春的记忆随之而来。
“之所以会紧张,就是因为你担心搞砸。担心搞砸,也正是因为你无论如何都想要做到最好……”她一点一点细数着记忆中的话语。尽管只是转述着保登折隶对她说过的鼓励,可她正是因为亲身实行过,才更能深刻地体会到这段话语的力量。
“那份、‘亟欲于做到什么’的渴求,请你好好记住它。”
“……‘渴求’。”柊千奈低声咀嚼这个词语。
成为偶像是梦想,熟练歌舞是目标,她知晓如今的自己距离理想还十分遥远,可是却贪婪地想要“现在”、“马上”以最好的表演让台下的观众们感到不虚此行。
没有任何道理与规矩,只是因为想要所以要。
不是梦想,不是目标,而是“渴求”。
“嗯。”灯微微笑了起来。
面前这位甚至都比她还要娇小的女孩,究竟承载着多少的期望而生,又负担了多大的压力而活,她不知道,可是她能够从这道畏缩的身影中看见自己,所以她必须要在这里向她说出那些话语。
人们渴望着成为英雄,只是想要去拯救曾经也渴望着被拯救的自己。
高松灯当不了英雄,但她可以向别人分享曾经帮助过她的话语——将内心的呐喊传递成声音,这就是她唯一会做的事情。
她抬起手,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轻轻落到了千奈的肩上。
“那个……加、加油!”
小小的掌心之中有着浅浅的暖意。
柊千奈定定地看着这位自己一度认为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少女。
像是冬日中的壁炉、星夜下的篝火,远远地看着只会觉得浪漫,亲身靠近时才能体会到那份浸入每一寸肌肤的热量,才能感受到没有它们的世界究竟多么冰冷。
而那便是能够改变一切的火种。
“……嗯。谢谢你,灯姐姐。”
柊千奈同样抬起手轻抚高松灯的手背,向对方露出一张大大的笑容。
虽然,还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办到。
那份“渴求”的“火焰”,她已经真切地收到了。
箱筥之章 第一幕 秋霜枫落,雪霁逢椿 : 第80话 火焰
灯笼熄灭。
人群引发了小小的骚动,回头看见远处其他地方的灯火通明依旧,便意识到这是演出的一环。
在微小的明亮之中,一名女孩垂着头缓缓步上舞台。
她两手收在腹部,一对长袖落在身前,乌黑亮丽的长发平顺地铺在肩上,俨然像是小姑娘家第一次见客人那般拘谨而郑重。女孩落位于舞台中央,一双明眸抬起,喜形于色,向台下的观众们稍稍欠身行礼。
随后。
“————。”
悠长的音符将时间与她的笑容凝结在这一瞬间。
下一刻只听“唰”的一声,连仅存的最后一盏灯都熄灭,女孩的身姿被阴影所隐去,只有浅浅的轮廓被星夜所勾勒。
接着,环绕在舞台边,诸多火炬被点燃。
盈满的火焰无法企及烈日的光彩,却已然足够映射出台上每一名少女的面庞。
兴许是终于迎来正式演出的原因,CRYCHIC的大家面上多少有些严肃,唯独柊千奈的笑容不改。
只见椎名立希高举起手,啪、啪轻拍两下,来自钢琴的乐音就夺去了观众们的鼻息。
仿佛回到了CRYCHIC初次登上舞台的那天——优美而略显惆怅的前奏流淌,曾经象征着春天的歌曲在夏末响彻。相较于电子乐器,以木吉他、木贝斯及木箱鼓所诠释的〈春日影〉,比之原版更多出了些慵懒、亲切的味道。
如果说高松灯第一次登台献唱时,掏空心田的“呐喊”之中,藏着的是过往的委屈,以及对现在的感谢。那么如今她听着这个版本的音色却只觉得心灵平静;倘若非要想像些什么画面,脑海中浮现的,也都是和大家一起在咖啡厅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的每一天。
但是,这般美好的回忆决不是理所当然的。
“憔悴的内心,颤抖的眼神,我在这世界独自一人”
“只知道凋零的春天,每年、都冷淡待我……”
在灯同样温暖的歌声里,千奈悄悄地舞动长袖。
仿佛要让人们在夏夜中回忆起春日的繁盛那般,振袖翩翩,像是在暮春陷入歧路的飞蝶,于依稀的火光里迷茫。
——是啊。从第一次听见高松灯的歌声时,她就明白了。
无论是谁都有悲伤的时候,无论是谁都有孤单的时候。
即使是在柊家,在亲爱的姊姊、父亲照拂下,理应幸福、无忧无虑的她,也有深感自身无力的片刻。
“在一片黑暗之中,单向前行,仅仅仅仅”
“胡乱写着文字,即便知道期待只是徒劳也”
“依然不断寻求救赎……”
在柔和的歌声里,蝶翼坠地。
女孩举袖遮掩住小半张脸,可即便在微弱的火光之中,她怅然的神情也浓烈地在夜色里留下烙印。
想成为偶像。想给大家带来笑容。
这、与稚童的梦话相较亦显得无比空泛的愿望。
其根源,正是来自父亲夜里烦恼的哀叹,姊姊桌前忧虑的呢喃,还有街上往来行商的形容枯槁……明明自己也是家族的一员,明明自己生来就享受着人之上的权力,可是她却被家族以“自由”之名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远远地看着父亲为每一件政务烦恼,听着深夜从书房传来的细响。
远远地看着姊姊在家中东奔西跑,为了支撑家族运作而马不停蹄。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