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月七日
……
“一旦明白了,讨厌雨天的理由”
“就会回想起,深藏于某处的记忆”
“是啊。倘若那是,大颗的肥皂泡”
“一定会是既轻飘飘,又静悄悄的吧?”
爬升的音符让歌声里仅有的笑意在雨中消弥;前一秒还因为回忆而面露微笑的女孩,迎来了突如其来的阴郁,黯淡的眼神在同样依稀的灯光里缥缈。
她低垂着双眸,像是被雨幕压得喘不过气。
“俯视地面的颜色行走”
“选择走在没有积水的地方”
“然后、为了避开艰难的道路”
“一定会选择自我防卫吧——”
随后、
高松灯蓦然仰首,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犹如祈求般双手握紧了麦克风。
那陡然抬升的音量瞬间压过了音符。
“————我现在是、普通人类!!”
“今天也、明天也、随后的日子也!”
“需要去认同的,仅仅是那样就可以!”
“因为大家都以各自的步调在活着……”
那名女孩紧咬着牙。
从心脏深处挖出的话语正伴随着长痛,血淋淋地在烈阳底下蒸发。
……可是她依然强忍着苦楚,向着另一名少女伸出了手。
“是的!你现在也是、普通人类!”
“只是厌恶着那个模样而已!”
她哭泣般地叫喊着——
“恨不了你呀!因为你很温柔啊!”
“你是会为了谁而祈祷的人……”
丰川祥子怔怔地望着那样的景色。
漫长的雨夜明明将两人彻底分隔,明明将彼此的叫喊都淹没在雨声之中。
她选择转身离去,想让错误的相遇在雨中归零。
可是。
原来那名女孩并没有放弃。
就算呐喊被呼啸的风夺去,就算伸出的手被雨幕所遮蔽,那名女孩还在雨中前进。
“想将这具身体抛开——”
“若曾有过,那么一个瞬间的话!”
紧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瞬间,那名女孩对着她拚命叫喊。
“那就将这世界的黑暗、从中斩开啊!”
“在这里找寻‘诞生’的意义吧——”
在光与影的交界,曾经脆弱无比的女孩歪曲着身体。无论是谁看来都无比痛苦、全力以赴,都像是下一刻就要彻底放尽气力,可是她依然在坚持下去。
“终结的开始、一旦开始就是最后的人生了啊!”
“在失去方向的、旅途的尽头里”
“会有只属于现在的‘时间’吧……?”
当灯光如雨洒落,祥子才忽然发现。
不知何时,那名女孩的面庞早已被雨水打湿。
……明明没有淹没在雨中啊。
“但是不知为何,好难呼吸啊!”
……为总有一天会到来的死亡而活着什么的。
“既然如此。若是那样的话——”
女孩紧咬着牙、将掌心握成拳,奋力敲击胸膛。
那声响在缭绕的音乐里几不可闻,却感觉好像在心湖掀起了巨浪。
“已经坚不可摧、坚不可摧……在坚不可摧的心中,敲响那钟声吧!”
“在这阴天中啊,泥泞遍布,无论何处……”
坠落的泥泞模糊了视线,祥子只能本能地追随着旋律,用指尖传递的琴声,在这遮蔽了彼此的雨中寻找到她的身影。
而那名女孩也在雨中对着她伸出手。
“现在、向这将全世界的方向都遮蔽住的迷宫,画上一条线吧!”
“以那条细线,所编织成的地图”
“正是为了照耀你而盛放的花朵啊……”
……
……
如海啸般的欢声将丰川祥子带回现实。
她错愕地抬眸顾盼。这里哪有雨,哪有泥泞,只不过是一座简单的舞台和照耀舞台的灯光罢了。而台下正为她们喝采的人难掩兴奋,向他们刚欣赏到的演出献上最直白的赞赏。
少女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她甚至都忘记自己弹奏出了什么音符。
正愣神间,长崎素世悄然靠到了她身边,对着她笑。她总感觉那份笑容里有着些许调侃,可如今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去争辩些什么了。
因为有一名女孩已经回过头,捧起麦克风,望向观众。
有细微的喘息从音箱传递而出,而她在短暂的停顿后就深吸了一口气。
高松灯看着那始终缭绕在脑海中的梦魇,看着那她始终无法不去害怕的一切,胸中却从未有这么一刻剧烈鼓动,像是在催促着她向着未知鼓起勇气迈进。
“……今天,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她高声说:
“我们‘五人’是、CRYCHIC!”
……
度过了漫长的夜,迎向曙光。
为了向失去方向的那人传递心中的呐喊。
——有花朵,在泥泞之中盛放。
图片:"CRYCHIC",位置:"Images/1727411792-100406221-112162495.jpg"
……
……
……
……
PS.选曲:ウォルピスカーター〈泥中に咲く〉(在泥泞中盛放)
迷星之章 第一幕 夏时记录 : 尾声 狼烟
……真耀眼啊。
舞台的灯光太过明亮,将少女们的身影掩藏在一道道璀璨的纯白里。
而音乐正将那本应模糊的轮廓勾勒出立体。
即便在最深邃的暗处,与人群间隔了些许的地方,男人都不禁感到心潮澎湃——他曾以为,早在很久以前,这颗心脏便不再能像年轻时那样让血液热得滚烫。
他抬起手想揉一揉眼睛,却在依稀的微光里看见了衰老到接近干枯的指腹。
“——……。”
男人靠在墙边,对着自己的指尖愣神。
下一秒,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一道身影从密集如墙的人群中艰难地钻出。
那是一名金发的青年。青年神情苦涩,像是被兴奋的观众推挤得很不舒服,走出人群后还夸张地喘了几口气,才抬起头对着男人咧嘴一笑:
“哟。”
男人张着嘴,试图忆起出门前打的腹稿,眼前却只有如今身处舞台上的、她们的身影在缭绕;即便想找回过往在商场上唇枪舌剑时的辩才,那如雨般的歌声与音乐也早已将脑中残留的墨水彻底冲刷,只有一份仅能形容为平静的情绪静静地留在心房。
他无言地看着青年明明逆着光,却好像比舞台灯都要明亮的笑容。良久,才干涩地吐出一道简短的招呼:
“……保登先生。”
“用普通的音量说话就行了。我耳朵还是挺好的,不用担心我听不见哦。”
名唤保登折隶的青年摆摆手,低头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服,长吁了一口气,向着男人走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方才步入中年,却憔悴得像是行将就木的男人,再一次露出那张灿烂过头的笑容,说:
“于是,丰川先生——如何呀?LIVE。”
“……。”
丰川祥子的父亲在保登折隶肆无忌惮的注视里有些窘迫地收了收肩膀。
但那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当大脑理解对方的问句后,他便松开了紧锁的眉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抬头,越过折隶的肩膀,望向那支少女乐团,低声说:
“很棒。”
“只有这样?”保登折隶挑眉发出了似乎别有深意的长吟。
这名青年走到和男人并肩的位置,双手抱胸,与他同样背靠着墙、眺望远方的舞台,并面带微笑。
灰发的主唱小姐紧捉着麦克风:“请听……CRYCHIC的、〈春日影〉!”接着便是蓝发少女令纤纤指尖在琴键上跃动,以清澈如泉水的旋律为这场注定会被铭记的演出揭开了最后一幕。
折隶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下这道无比熟悉却感觉久违了的前奏,才偏过头望向身边的男人。
那名男人正入神地凝视着舞台。或者准确来说,是守望着他的女儿-丰川祥子。
“你不也能做出挺不错的表情吗?”
“……。”
男人顿了顿,将面上那浅浅的微笑收回了心底。
他垂着眸,像是思索,好久、好久,最后却依然没能扫除蒙在眼前的疑云,逼得他只能同样偏过头,与青年那张近似于得意的灿烂笑容四目相对。
“您,并不是月之森的教师吧。”
“哦,总算发现了吗?……不,应该是打从最一开始就明白了吧。”
折隶耸耸肩,一双蔚蓝色的眼睛在柔和的音乐里闪烁如星般的微光。
他仔细地观察着男人双眸中的情绪,过了一会才开口:“有什么想问的?”
“您,是想从‘丰川’这里得到什么吗?”
中年男人平淡地低语,随后一点一滴的调整起了表情。
似乎,在这短暂的对视之中,他试图从尘封的记忆深处挖掘出数个月甚至数年以前,那名还会为“丰川”这个姓氏感到骄傲,意气风发的姿态,以那遥远过去的碎屑重新武装起了自己。
“很遗憾,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属于‘丰川’的一员了。”
“虚张声势就省省吧。自从上一次见面的开始,我就很清楚这一点了。”青年嗤笑般地摊手,已稍显轻浮的语气说:“如果非要说想得到什么的话……就只是让祥子重新回到舞台之上吧。而如你所见,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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