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FX战士韭留美
“我要控制体重，爸爸不让我吃口味重的东西，他说自助餐厅里的东西都不太健康。”若叶睦摇了摇头，往甜食区看了一眼，“变胖就不好看了，跳舞的时候老师也会说我。”
“管得真严格。”白川晴往清汤锅里下了很多鱼块和肉片。
若叶睦把蔬菜和水果切开，拿沙拉酱和油醋汁拌了拌，用餐叉默默地吃着自己制作的蔬果沙拉，还有一根没有处理的黄瓜放在白瓷的餐盘上。
“若叶小姐很喜欢黄瓜？”白川晴往她的碗里看了一眼。
她碗里沙拉的黄瓜占比非常高，盘子的边上还躺着一根日本小青瓜，他估计若叶睦可能会把这根小青瓜当作餐后零食。
“嗯。”若叶睦说，“我真的很喜欢黄瓜，每次看到黄瓜我就会很开心，我是因为自己真心喜欢黄瓜，所以才会更喜欢黄瓜的。我对黄瓜的喜欢只属于我自己，这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一聊到黄瓜的话题若叶小姐的话好像就多起来了。
她的父母听上去就像是那种传统的“大家长”。
虽然会尽力给予他们能力内最好的生活，但会打压孩子的自主意识，把孩子的性格往偏向自己喜好的方向去塑造。
“喜欢那你就多吃点。”白川晴心想若叶睦的父母只是“大家长”做派的话那还没什么，但恐怕他们对若叶睦还很严格，经常冷暴力她。
他很早就看出来若叶睦精致的性格是扭曲的。
午餐白川晴吃得并不尽兴，他一直在思考着若叶睦的事，因而对自助餐厅里的食材没有投去多少关注，只知道自己随便拿了些食材，全部倒进火锅一通乱煮，最后捞出锅。
“抱歉。”若叶睦的声音很轻。
白川晴在用筷子把碗里的土豆片捣烂，从若叶睦的方向传来仓鼠啃食生菜的沙沙声，他抬起头，看到她在小口小口地啃着黄瓜。
“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道歉？”白川晴看向若叶睦的金色眼眸。
若叶睦低下头垂着眼眸，似乎觉得只要这样做别人就不会怪罪她，能在别人的眼里消失似的，她沉默不语。
“吃饱了没？”
“嗯。”
“去购物中心的顶部吹吹风怎么样？”
“好。”
只要不聊黄瓜的话题，若叶睦就不太爱说话了，她俏生生地站在白川晴的身边，俩人透过环绕着电梯的透明钢化玻璃看着脚底下离自己逐渐远去的人群，从清晰的人影在模糊间变成蠕动的小点。
有一段时间日本非常兴盛把空置楼顶改造成菜园，这栋大厦的主人受到这股风气的影响，也选择跟随潮流。
如今楼顶上的生态菜园已经变成了这栋大厦最著名的风景。
“！”若叶睦没有说话，走进了生态菜园，里面是各种挂果的蔬菜，这里的黄瓜长得很好，品种也多样。
她最喜欢的黄瓜种类还是日本小青瓜，这种黄瓜小巧、可爱，生长周期短，一年中她能迎来好几次丰收的时节，并且她自己也在种。
若叶睦的眼睛在看到小黄瓜的瞬间灵动了不少，白川晴看着她，她眼中闪烁着亮光，那亮光随着她的情绪起伏，闪烁得愈发频繁，透着满心的欢喜。
他放心了，不声不响走到天台的防护网边，靠在上面吹风。
在小黄瓜前站了半个多小时的若叶睦找到了白川晴，一粒粒透明的珍珠，折闪现出斑斓的日光，从她白嫩的手掌上落下。
刚才若叶睦在给黄瓜松土、浇水，现在手上全是洗手后没擦干净的水珠。
“白川……”若叶睦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白川晴。
“直接叫我全名就行。”白川晴转过身，背靠着防护网。
“祥子不喜欢烟。”若叶睦说。
“这个不是烟，是香烟糖。”日光灿烂，天台上时常有大风吹过。白川晴微微鬈曲的头发被倒吹在前，在若叶睦的视角下她看不清白川晴的脸，只知道风在吹过他身边时会带来一种醇厚细腻的香味。
“你要不要来一点？”他用两根手指夹着香烟糖，要是没看仔细，单凭动作，确实容易让人联想到他在抽烟，“我在自助餐厅里拿了点糖果，反正不要钱，多少顺一点。”
白川晴伸出手在口袋里摸了一把，向若叶睦展示他手里的各种糖果，奶糖、麦芽糖、话梅糖……甚至还有小袋装的金平糖。
“别这样看着我啦，我每样都拿了一点点。”白川晴抬了抬眼睛，因为若叶睦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他特意把口袋反掏出来，“你看。”
“嗯。”其实若叶睦没有不相信白川晴，在平时她的表情就是这样。
是不是因为白川晴本身就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才会觉得自己不相信他说的话？
有点可爱。
若叶睦手掌上的水珠很快在中午的太阳下被蒸干，她从挎包中拿出了那几幅画看着，脸上有淡淡的粉色。
“要不要来一根‘香烟’？”白川晴拿出酷似香烟盒的糖果包装盒，抖了抖，香烟糖被他抖出了盒子一部分。
“好。”若叶睦抽出香烟糖，像是在吃黄瓜一样慢慢地轻咬着。白川晴能听到身边传来细小的咔擦咔擦的响声。
吹了一会风，白川晴说：“要是这栋大楼再高一些，从我们这个位置，其实是能看到东京湾的。若叶小姐你能看到吗？在我们视线最远处的地方，那模糊的地平线分隔着陆地和海洋的部分，我隐约能够看到浮动着白色泡沫的蓝黑，在地平线内的是东京都市，之外的是盘旋着海鸥的太平洋。别思考我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或许是因为我刚才幻听到了海鸥和海水涌动的声音，总之我很高兴，所以就说了。”
“若叶小姐，你应该明白的吧？能自如表达自己的感情和情绪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白川晴看着远方，若叶睦看着他。
是啊，总是沉默不语的孩子，确实梦想着能够自如表达感情，不再那么缺乏情感表达的自己。
若叶睦抿了抿嘴，踮起脚尖，动作漂亮到就像是在跳舞。
她没能听见海鸥的叫声，但她确实在白川晴的眼中看到了那条苍茫的地平线，且如他所说的一样，那边是广袤无垠的海，这边是喧闹繁华的城市。
“我一会要回去了。”他说，“趁着我还没走，要不要我在帮你画一张画？”
“嗯。”若叶睦捏着手上的几张画。
“这个时候你就应该说‘我想要’。”白川晴从若叶睦的手中接过了纸和笔。
“我……想……要。”若叶睦闭上了眼睛，朝着远方瞥了一眼，自己在说出‘我想要’的瞬间，不知那是否是幻影，她好像听到了澎湃的浪潮声，眼中的阳光被淹没了，那是巨轮的阴影，她站在巨轮上穿着水手服，海鸥们落在她的海军帽上，慢慢地她被这股重量压低了头……
白川晴坐到一张长椅上，把旧书店买的音乐工具书当作画板垫在画纸下方，他看着若叶睦的脸，每看一眼就在纸上画一笔。
“别看我了。”白川晴看向自己的次数实在太频繁，若叶睦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模特不要动。”白川晴抬起手臂，圆珠笔的笔尖对准了若叶睦凌空晃动，随后他又低下头，在画纸上落下几笔。
“哪副画？”若叶睦问。
“《小王子》Chapter20第一幅。”白川晴没有再抬头去看若叶睦了，“稍等，我去问熟人借点颜色。”
白川晴起身走向一边，今天在电梯口边上遇到的艺术生坐着小马扎在蔬菜园的边上给别人画肖像画。
白川晴用全部的糖果跟艺术生借用了蜡笔，他坐在长椅上，用蜡笔上色。
又过了半个小时，白川晴甩下头上的汗水，把画递给若叶睦：“《小王子》的那幅原画我觉得可以叫做‘予你五千朵玫瑰’，，手上的这幅……你可以叫它‘送你五千根黄瓜’。”
白川晴画得很好看，他真的画得很好。若叶睦看着这幅画，捏着纸张的手指微微用力。
画的主题是她自己和爬在藤架上的，挂着众多小青瓜的黄瓜藤，她蹲在地上，用手轻轻地触摸着黄瓜花，脸上有淡淡的笑意。
他说这幅画叫做《送你五千根黄瓜》，这种名字真是土气极了，他能用《予你五千朵玫瑰》这样的名字去形容《小王子》里的画，却把赠给她的画取了一个《送你五千根黄瓜》这样的名字。
文字上不美，音律上不美，结构上也不美。
可是自己就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就像是喜欢黄瓜一样喜欢这副画，喜欢《送你五千根黄瓜》。若叶睦小心翼翼地把画卷起来收好。
“谢谢你的画。”她说。
若叶睦站在风中，她搭着一根护栏的尖头，把头从黄瓜歪向白川晴这边。
太阳的辉光落在她雪白的脖颈上，照亮了她吹落的浅绿色长发，照亮了她轻放在护栏上的手。她只是随意地站着，阳光辉洒在她的肩膀上，正好映出她身上雪白的绲边。
“我会珍惜这几幅画的。”她沉默了片刻，顿了顿，抬起头说，“祥子跟着你会开心的。”
“嗯？”这回轮到白川晴表达不出情绪了，他不知道若叶睦为什么会突然说到丰川祥子的身上。
“没事。”摇了摇头，若叶睦背着挎包走了，“没听懂也没关系，不用在意我说的话。”
“再见，下次见。”白川晴朝她招了招手。
“再见。”若叶睦朝着白川晴笑了一下，她不知道白川晴有没有发现她今天其实已经笑过很多次了，猜测、忖度别人的情绪是非常累的一件事，但她知道白川晴一直在照顾她的心情，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轻松一点吧。若叶睦尽量笑得很开心，“再见，并期待下次见面。”
白川晴去艺术生那边还了蜡笔和颜料，然后以远超若叶睦的速度折返回去，在她之前钻入电梯，按下关门键。
若叶睦呆呆地看着在对自己微笑的白川晴，她猛地意识到这也是她第一次看见白川晴这种不经约束的的笑容。
他笑得很灿烂，很好看也有点傻。
电梯门缓缓关闭，她看到白川晴用口型对她说：“再见，并期待下次见面。”
真是坏心眼啊，简直就像是狐狸一样。
若叶睦闭上了眼睛等待电梯。
她时不时睁开眼睛，摊开《小王子》看上几页，紧接着又拿出白川晴给她画的几幅画，视线像是时光在树木的年轮上划过一样，于画上留下淡淡的印痕。
这时候在她身边有个人小心翼翼地说：“那个……请问这位小姐，我能帮你画一副画吗？”
若叶睦听到身后传来人声，缓缓地转了过去。
若叶睦发现说话的人原来是那位两次借给白川晴蜡笔和颜料的艺术生，她脸上淡淡的没有表情。
艺术生以为若叶睦生气了，于是赶紧开口解释说：“我想给小姐你和你的那位朋友画一副画么？刚才我坐在护栏边休息的时候看到了你们坐在一起看画，觉得非常美，所以就想把这个瞬间画下来。”
“小姐你看可以不？”艺术生看着若叶睦，觉得她此时的气场和跟在白川晴身边时完全不一样，“我还想谢谢你的那位朋友，他刚才点评过我的画，我觉得受用良多。”
“可以。”若叶睦点了点头。
“就是……我有个不情之请。”艺术生挠着头皮，“我的记忆力没那么好，所以……请问小姐你有刚才那位朋友的照片吗？”
“我没有。”若叶睦说，“他的形象就让我来画吧。”
“好的！”若叶睦的表情在艺术生的眼里十分自信，于是艺术生便高兴地答应了。
最后在艺术生的愁眉苦脸中，若叶睦用《小王子》的插画风格在艺术生的画上画下了白川晴的肖像。
若叶睦向艺术生要了绵绳把卷起来的画绑好，随后她抽出几张福泽谕吉告诉艺术生谢谢你的画，我很喜欢，这些就当作是给你的报酬。
艺术生愁眉苦脸的表情立马变到喜笑颜开。
这是艺术生第一次凭借自己的画作赚到了钱，此前他一直是在免费帮人作画。
若叶睦比此时的艺术生更高兴，她抱着几幅画回家，怀里沉甸甸的。
这几幅画可要比五千根黄瓜更重。
第一百零四章 从树上跳进教室的男孩（4.6k）
白川晴在购物中心的顶层和若叶睦分别。
他下楼后又在附近的商业区里转了几圈，在一处美食文化街找到售卖糖葫芦的老人。
在正午，老人待在建筑物在太阳下的阴影里，以免糖葫芦被阳光融化，白川晴花了点钱买下了老人所有的糖葫芦。
他和周防有希吃不了那么多，有些是买来准备送给别人的。
裤袋震动了一下，白川晴不怎么爱惜身上那条被打理得很有气质的长裤，他在公园的花坛坐下，掏出手机看Line上的信息。
“理·事·长！快来救救我！”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刚才是千早爱音在给白川晴发表情包，现在是有些不正经的求救。
“怎么了这是？”白川晴决定先询问千早爱音她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乐队的事情啦！日之森学院祭上我们乐队现场演出的氛围和节奏不是挺好的吗？立希决定在下个月月底让我们在RING举办一场正式演出。前些日子她作了新曲，曲子很好听，可因为我的技术还不过关，我们乐队总是很难完成这首曲子……立希老是说我，所以我就凶了她，今天我们说好要来RING排练的，可是她没来，所以我就在想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不准备来排练了。”千早爱音发来了很大一段短信。
“有没有在Line上给立希发过消息？”白川晴问。
“我已经发过消息了，然而立希却没有回复我。”千早爱音发来“心情沮丧”的表情包，“灯也给立希发过消息，立希回复灯说让她不要担心自己，她想要休息片刻，晚上会来RING排练的。”
“那你就先试着等到晚上吧。”
“怎么可以真的就这样等到晚上啊，现在立希生气了，我必须立马和她道歉才行。”
“那你干嘛还要惹她生气？”白川晴点击屏幕上的键盘，向千早爱音发去信息，“争强好胜了？是不是椎名同学老是说你什么地方没有做好，你忍不住就稍微发了点脾气？早知道这样还要惹人家生气啊，椎名同学的脾气其实挺好的，你可能真的让椎名同学伤心了。”白川晴在消息中说。
“啊啊！我知道了啦！现在我该怎么办？理事长快帮帮我！”千早爱音发来一条语音短信，她的声音很软，急切中带着撒娇的意味，白川晴能听见她的身边传来流水的声音。千早爱音现在应该在RING的洗手间里。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白川晴站起身，往自己家里赶，他最后发了一条短信，“你们的关系在学院祭之后不是好了很多么？怎么那么容易起矛盾？”
“哎呀，这点理事长你就不用管了啦，只有那些成员老是会吵架的乐队，才可能会走得很远啊！”千早爱音在短信中如是说。
椎名立希是个自我要求严格的人，她对自己严格，对周围人也一视同仁，这是优点也是缺点。
她能激励身边的人，但别人也可能会承受不住她那种以施压为特点的激励方式感到受伤和产生被贬低的痛苦。
白川晴坐在公交车上，心想这几个人怎么就那么让人不放心。
他只是几天的时间没把视线放在她们的乐队身上，她们就给自己弄出了点麻烦。
白川晴回到家之后先是把从旧书店里买来的CD和部分音乐工具书放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把糖葫芦递给周防有希。
在和周防有希一起看了一集动画后，他就带着自己正在看的音乐工具书走向RING。
在路上白川晴打开Line，戳了戳一个印着傻乎乎笑脸的头像，这是椎名立希的姐姐椎名真希的Line账号。
白川晴像是上次一样戳了戳椎名真希的头像，椎名真希也同样地反复点击白川晴的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