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FX战士韭留美
下车的时候丰川祥子摘下耳机问白川晴，这里离电车站还有些距离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她怕自己赶不上那班去公司的电车。白川晴告诉她刚才你戴着耳机所以没听见，之前我让司机尽量开快一些，就算在这个位置走到车站去，你的时间还有余裕。丰川祥子看了眼手机发现果然如此，俩人走在街道上聊着天。
“你这样对长崎同学，真的好么？”白川晴走在路上问，“长崎同学挺可怜的。”
“……”丰川祥子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暂时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她。”
“有点残忍。”
“是她自己贴上来的，我已经明确拒绝她了。”丰川祥子说，语气开始变得坚硬，可她一想到在自己身边的是白川晴而非长崎素世，那坚硬的语气便立刻软化下来，“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我们是朋友嘛。”白川晴笑了一下，“朋友之间也分等级，有萍水相逢的朋友，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有可以互相倾诉衷肠的朋友，也有可以维持关系一生的朋友。我不希望与你的友谊只维持在第二个阶段。”
路灯亮起，白川晴扭头看向身边的丰川祥子。丰川祥子和白川晴单独相处的时候几乎不会戴上耳机，与此同时对他的视线也会特别敏感，因此白川晴才刚转过脑袋，丰川祥子的视线就对上了他的眼睛，她知道这个时候的白川晴会笑，因此她率先笑了出来。她笑得很灿烂，露出来的一排小牙就像是珍珠似的洁白，让周围的空气也变得轻盈。
“所以晴你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大概是在处于以上四种关系的哪个阶段?”丰川祥子问。
“不知道，大概处于第二种和第三种之间吧，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非常模糊的，毕竟我只代表自己这个个体，我不知道你对我是怎么看的……不过肯定到不了第四种。”白川晴仔细想了一会说。
丰川祥子显然对白川晴的回答不满意，她加快了步伐，等到白川晴发现她走到自己前面的时候，她已经距离他有了好一段距离，背对着白川晴说可是我把你当作第三种朋友，都让你在我家过夜了，我们应该早就是互诉衷肠的朋友，什么都可以说。
白川晴说那我也把你当作可以互相倾诉真情的朋友。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态度轻飘飘的，虽然丰川祥子知道白川晴的态度很认真，但她还是开心不起来，所以又默默地加快了步伐。
“祥子你走慢一点”白川晴在路边的自动售货机处买了两瓶罐装果汁，朝丰川祥子追了过去，“别走得太急了。”
“喝点水吧。”白川晴把一罐果汁递给丰川祥子。。
“晴你现在还有钱买果汁啊？”丰川祥子没跟白川晴客气，从他的手里接过果汁，滋滋的声音响起，风传箱子拉开拉环，抿了一口果汁。
“钱没了可以再赚，该省的时候省，该花的时候花。”白川晴说，“比如现在我判断就是一个需要花钱的时候。”
“那你花钱的地方还真不少。”
丰川祥子在路边的一张公园长椅上坐下，街道上的路灯照在她的长发上，蓝色的长发上亮起来细碎的光，像是星辰在燃烧时落下的星屑。白川晴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拉着他的手让他坐，跟他说刚才自己走得太快，现在休息一下。
“要不要聊些什么？”白川请问。
周围的环境很好，虽然身前不时有汽车飞驰过去在空旷的街道上响起轰鸣，但这种声音却不会给人嘈杂的感觉，好似山谷中瀑布落在巨石上的回声，让俩人之间的氛围更加远离尘世。
“你说吧。”丰川祥子说。
原本俩人下车的位置离电车站不是很远，刚才丰川祥子又是泄愤似的一阵暴走，这让他们和电车站的距离被大幅度缩短。
现在丰川祥子只要站起身踮起脚，就能看到不远处电车站的牌子。
“你一直这样是不行的。”白川晴说，“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你看长崎同学那个样子，显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我已经没有什么话能跟她讲的了，就连Line都把她屏蔽了。”
“或许长崎同学还不知道你把她屏蔽了，只是单纯以为你不想理她而已。”
“那是她自己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
“怎么就和你没有关系了？”
“怎么就和我有关系了？”
“别扭的小女孩真是麻烦。”白川晴一眼就看出丰川祥子对长崎素世的感情，“要是我妹妹敢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我肯定把她抽得像是陀螺一样转。哦，你还不知道我妹妹是谁吧？你应该见过的，周防有希。”
丰川祥子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今天上午使用【爱丽丝的糖果屋】时就知道了。
喝了一口果汁，丰川祥子扭头看向左前方十字路口处的信号灯从红变绿，停止的车流潮水般涌动，在她眼中留下一道道模糊的光影。
“明明对她心怀愧疚，为什么不能好好把话说明白呢？”
白川晴看着丰川祥子的侧脸，刚才他在说她是个别扭的小女孩时，她就把脸转过去了。
人们常常抱怨人生路上遇到不该遇到的人，下雨时候在窗边回忆过去，其实好的坏的全都舍不得，有些事情要是不讲清楚，到了最后后悔的肯定还是自己，白川晴看着丰川祥子的脸，决定帮她缓和跟长崎素世的关系。他想把这些道路告诉她，可是她显然听不进去。
那天雨夜他们的关系变得非比寻常，但是他并不希望她的心中下起大雨。
“……你是不会明白的。”
“有什么不好明白的呢？对于世界上的其他人来说，你只不过是一个NPC，但对于某些人来说，你是他们经过不断努力最终才能获得的、特殊的，终于能够解锁的角色。当他们终于玩到你这个角色时，他们会变得超级开心，因为他们玩这个游戏就是为了最终能够找到你。”
白川晴把看了一眼手机，现在他们从公园长椅上站起来走到车站时间刚刚好，他拉住丰川祥子的手腕带着她走说：
“对于我来说，倘若你是某个游戏的NPC或是角色，那你就是我玩那款游戏的理由，这点对于长崎同学来说是一样的，你对她应该也是如此。不管是爱还是恨，她在你的心中显然占据了一块重要位置。”
“够了……不要再说了！”丰川祥子有些恼怒，因为她心中的想法完全被白川晴洞悉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心中想的和外在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就像是一颗种子，虽然种子饱满圆润，种在泥土里想必可以发芽生长，然后长出花苞来，迎接一场盛大的绽放，结出果实度过生命的轮回。可它在抽芽的过程中却发现自己头顶的上方覆盖着一层厚实的水泥，于是它没能开花结果就死在了泥地里。
如果把丰川祥子心中对长崎素世真正的感情比作那颗饱满的种子，那么她对长崎素世外显的态度就是这颗种子最后不见阳光烂在泥土中的结局。
有一层坚硬而厚重的障碍堵在了种子与阳光之间，把两者隔开。
白川晴拉着丰川祥子奔跑，在路灯下俩人的影子被他们甩在身后，落在道路上，他告诉丰川祥子你这样不把心中真正的感情坦率地显露出来，不仅会伤害到别人，也会伤害到自己。
“如果不讲清楚的话，你迟早有一天会后悔，你自己应该明白的，我不是在危言耸听。”白川晴说，“坦率一点，不然会活得很累，你已经很累了。”
“我很确定我的对长崎素世的态度没有任何问题。”
“那你为什么对她会有愧疚？”
“因为是我的原因，CRYCHIC才会解散，CRYCHIC的所有成员我都喜欢！我对她们所有人都感到很愧疚，但是长崎素世也没有必要这样羞辱我吧？”丰川祥子用力地挣扎着，甩开了白川晴那只握着她腕部的手。
“既然她已经重新加入了别人组建的乐队，那就不要再来找我了！她根本就没有注意过我的选择，既然我主动退出了乐队，那么我就不会再回归到那个乐队里去！”
“她这样喋喋不休地自顾自说话，甚至一直在通过我的朋友旁敲侧击我家在哪，这样的人，你觉得我会给她什么好脸色么！”丰川祥子的情绪非常激动。
“对不起祥子……这些事我并不知道。”白川晴罕见地在别人面前低下头，他在别人面前低头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使是面对那些有权有势的老鬼，他照样能用自己的实力去给他们几个巴掌。
“作为朋友，我只是想要尽量地去开解你。”他说，“长崎同学在爱音同学的乐队里时不时会向我谈起你。我认为她想要挽留你。”
“可是她想要挽留我也总得把我的意见纳入考量吧？”
“抱歉……”丰川祥子怒视着白川晴，白川晴看着她，知道自己触动了这位女孩心中最敏感也是最为重要的东西，他触及到她的自尊了，原来挡住种子与阳光接触的东西，就是她那被自己无限放大的尊严。
尊严对于某些人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因为对于那些人来说只要你不低头，尊严就不会夺走。
白川晴表示尊严确实非常重要，他更想要说的是，某些东西凌驾于尊严之上，比如生命，可对于那些从战场上活下来的人来说，他们并不一定会感谢自己的幸运，或许他们会诅咒自己的生命，每晚在睡梦中被一张张死者的面容惊醒。
有些时候你以为重要的东西实际上并不重要，那些被你弃之如敝屣的，才是真正宝贵的东西。
白川晴认为一段友谊很宝贵，一段美好的记忆也是如此。
他不知道丰川祥子和长崎素世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此刻他知道自己一定伤害到了丰川祥子的内心。对于丰川祥子这个人来说，最重要的无疑是她的尊严，她自己。
白川晴突然理解到自己为什么不能在丰川祥子的头上看到她的词条。
“作为朋友，我只是想试着帮你，所以才说了这些。”
“就算是朋友，那你也不能什么都说啊！”
丰川祥子怒吼道，脸上的表情突然呆滞住了，她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么对白川晴说话，不管他是作为自己的心上人还是帮助自己实现梦想的筑梦师。刚才她就和白川晴讨论自己和他究竟是属于哪个阶段的朋友，她对白川晴说我把你当作可以互诉衷肠的朋友，白川晴说那么他也是。
可是现在看来，俩人之间只有一个人是坦诚对待朋友的。。
“祥子，你要坐的那班电车到了。”白川晴指着车站上方的大屏幕，“我也要回家了。”
白川晴和丰川祥子先后走进电车站，俩人在电车上坐下。丰川祥子戴着耳机听歌，但眼神却时不时往白川晴的脸上瞟过。白川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看着对面玻璃窗上的自己。
丰川祥子意识到她说错话了，心中不断响起的杂音让她无法听进去任何音乐。
对不起。
第六十五章 三个人的逃跑（5400）
电车内的空间非常安静，安静到有些人拿着电子笔在索尼DPT上做笔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明明现在并不晚，电车内的氛围却让人昏昏沉沉的，站在车厢内的人随着电车轻微的晃动而摇摆，像是人偶一样。
丰川祥子滑动手机搜索向朋友道歉的方法，以她想来上面的方法无论如何都不太适合自己与白川晴的关系，要么是太过直接让她说不出口，要么就是隐晦到给人一种施舍的感觉。
白川晴的视线动了一下，他看向身边的丰川祥子，觉得她现在还在生气。
直到自己下车，丰川祥子都没有来得及和他说一声对不起，她想告诉他当时自己不该那样说的，其实她也很痛苦。
于是伤害人心的话就那么不假思索地说出口了。
白川晴坐在电车上，丰川祥子身前的电车车门缓缓合上，在这个角度她能够看到白川晴此时正在看着她。
电车车门在几秒钟后彻底关上，电车再次疾驰起来，丰川祥子突然意识到白川晴其实没有必要坐上电车。
如果不是为了陪伴自己，白川晴大可以在她甩开他的手，说出那些伤害他的话时扭头就走，但他没有。
丰川祥子此刻无比痛恨着自己，为什么自己要在最无力的时候遇到白川晴，偏偏还好死不死地喜欢上了他。
白川晴赠送自己钢琴，喜欢自己的梦想，他在日之森呼风唤雨，听说背后的身份也不简单，而自己现在不仅被赶出了家族，甚至还背上了巨额的债务，俩人在社交关系上身份的不对等，让她不敢去袒露真心。
她出生华族，那些古老家族中的死板教条就像是樊笼一样拘束着她，长辈告诉她这辈子只需要维护好自己身为华族的身份与尊严，但却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在失去华族身份后该如何生活，这些僵化的教条又该如何去打破。
如今那些固化的教条已经深入她的骨髓，像是囚徒身上的烙印一般无可去除。
白川晴曾暗示自己表示她可以把他当作后盾，但是现在伤害白川晴的自己，还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帮助么？
丰川祥子站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她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鼻子也难受起来，等到她用手指去轻触眼角时，她摸到了自己的泪水。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丰川祥子摸出手机，发现是自己的工友给她打来的电话，她接下电话，工友的声音在第一时间从手机中传出：
“丰川，赶紧来工位！今天上面有人来考察，要提早到工位上打卡，不然要扣工资啊！”
“谢谢提醒，我马上就来。”丰川祥子的语气pin静，但身体却在听到‘扣工资’时下意识地往公司跑去。
在丰川祥子下车后的又过了十多分钟，白川晴也走下了电车，不过他下车的地点并不是往日那条熟悉的通向自己家门口的道路，而是丰川祥子的家门口。他记得这里有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路口上稍微转悠一会，白川晴找到了那家便利店，他推门进入时店里空无一人，只有女店员坐在柜台上撑着下巴打盹。
这位女店员他见过，前几天早上他跟着丰川祥子一起去坐电车时，就是她向丰川祥子打了一声招呼。
白川晴走近前台柜子，打盹的女店员察觉到有人靠近，立马清醒过来，随后摆出了一张甜美的笑容说道：
“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是我能帮到您的？”
“啊！是丰川小姐前几天带回家过夜的帅气小哥！”女店员有些惊讶地说，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样形容作为顾客的白川晴有些不妥，于是露出抱歉的神色。
她能够推测出这个点丰川祥子是不在家的，毕竟丰川祥子从来没有在这个点光顾过便利店，白川晴和丰川祥子是能一起过夜的关系，他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所以现在看到白川晴，女店员才会那么惊讶。
“不好意思，我有些事情想要请你帮忙。”白川晴说，“祥子一般会在这里买些什么？”
“大多都是些便当吧，”女店员说，“丰川小姐最常买的是半价便当，她没有固定的口味，总是什么便当打折了买什么，每个月的月初会买不打折的五目炒饭便当……最近她开始买罐装啤酒了，喏，就是朝日啤酒，不过买的也是那种‘买一送一’的打折货。”
“店员小姐，你这家便利店的客流量怎么样？”百川请问。
“客流量还挺大的，周围这一圈建筑楼的住户都是这家便利店的常客呢。”
“要是祥子买不到打折便当的话她会买什么？”
“嗯……那样的话丰川小姐就会什么都不买吧。”
“我知道了。”
白川晴从身上抽出了几张福泽谕吉递给便利店员小姐，店员小姐看着拿出纸币的白川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告诉女店员说，要是以后祥子来你这里买打折便当，你想办法悄悄地把打折便当换成新鲜便当给她，祥子付钱你就收下，她买新鲜便当不够的钱从我给你的这里扣。她要是想买啤酒了，你就把“买一送一”的标签贴在新鲜牛奶上推销给她。要是祥子想买一些不健康的食品或是饮品的话，麻烦帮我劝一劝，让她多注意身体，少喝酒，多喝牛奶。
“新鲜商品和打折商品之间的差价，就从我给你的钱里面扣除，每个月的月初我都会来你这边补上钱。”白川晴说。
白川晴又抽出几张福泽谕吉，递给便利店员小姐：
“请收下吧，这些就当劳务费了。祥子是一个特别麻烦的女孩子，如果可以的话，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请您帮我照顾一下祥子。”
“诶诶……不用不用！”店员小姐把手交叉在胸前连忙拒绝，她不是拒绝白川晴的请求，而是拒绝白川晴专门给她的劳务费。
“这间便利店就是我自己家的产业，前些年爷爷把店交给我来打理，所以白川先生只要能够来这里消费，我就有的赚，不需要再多给我钱了。”她说。
“一码归一码，我不是还拜托了您别的事情么？”白川晴甚至还用上了“您”这样的敬语去称呼女店主。
要知道能让他用上敬语去称呼的人要么是商业巨擘，要么就是自家日之森和对面月之森理事长那样的领袖人物，能将敬语用在一个小小的便利店店长的身上，可见白川晴感情的真挚。
“好吧。”女店长最终还是半推半就的接过了白川晴拿给她的几张福泽谕吉，好像这个动作做得非常艰难一样。
白川晴笑眯眯地看着女店长。
“可是白川先生不怕我拿了钱不办事情吗？”女店长有些奇怪地说。
“那样的话，我只能自己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哭泣啦。”
“我保证不会让白川先生哭泣的！”女店长拍拍胸口保证，随后说，“你为丰川小姐做的这些事，丰川小姐知道么？”
紧接着她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多此一举，毕竟白川晴让她悄悄地把新鲜便当给丰川小姐，他肯定是不想让丰川小姐知道的。她在心中想白川先生看上去真年轻好似高中生，可行为举止却像是那种功成名就的中年男人一样温文尔雅，丰川小姐找到这样的男朋友真是太幸运了。
“今天晚上帮我热一瓶牛奶给祥子吧，你就说是上次我来这里买衣服时落下的……她今天的心情可能会不太好。”白川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