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FX战士韭留美
他的确是丰川祥子的父亲，丰川清告。
被打之前还在喝酒，这真是个颓废的男人。
丰川清告的双眼深陷下去，脸上的胡茬很久没有刮，头发上满是油污和酒渍，乱糟糟的缠在一起。
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本来还算干净，但被讨债人拳打脚踢过后，就连最后的体面也失去了。
“100万日元。”球棒青年饶有兴趣地看着白川晴，“怎么了，你要替他还钱吗？事先说好，要是你还不了的话，就只能像地上这个男人一样躺着出去了。”
白川晴没理他，而是一巴掌扇在丰川清告的脸上，“丰川清告，你现在在哪里，你在干什么？”
丰川清告闭着眼睛没有反应，像是死了一样，又或者灵魂与肉体分离开，灵魂和肉体处于永不交界的两端又各执一词。
于是白川晴又扇了他一巴掌，“你这是在装死，还是想说自己不是‘丰川清告’？”
“懦夫！你想想现在你在哪里，祥子又在哪里！”白川晴的语气激烈起来，但很快又淡漠下去。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丰川清告终于睁开眼，他呆若木鸡地看着白川晴，不知道白川晴是谁，为什么要来找自己。
“我稍微计算了一下丰川集团的亏损，大致是300亿日元左右，对于真正的大企业来说远算不上伤筋动骨，而且在决策失误之后有人迅速作出决断，让亏损低至160亿日元上下。你作为赘婿，这种级别的决策不是你能作出来的，丰川集团也不是丰川家的一言堂。你是丰川集团内部失误决策下的牺牲品，帮人背黑锅的替罪羊。当然，你在里面绝对做出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白川晴冷静地分析，他看过丰川集团的财报，大致可以推算出当年那件事的来龙去脉。
“房地产行业的水很深，你们怎么会去收购那种垃圾套皮公司的，200亿日元的收购价？20亿我都嫌多！还买了那么多完全用不到的设备，提前用钱去打通关系。被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联合起来设局了吧？”白川晴扯着丰川清告的衣领，“你被赶出丰川家之后，祥子是不是和你一起出来了？然后呢，你是怎么对待她的，你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之后就妄图自杀，想着自己只要死了就能一了百了？”
“自己死了以后祥子就可以回到丰川家不用受苦受难？祥子的性格有多骄傲你不知道？你是有多天真才会这样去想。”白川晴的声音有些沉闷，“你走之前祥子多少岁，她能找到的工作只有送报纸，刷盘子，就连给便利店当收银员别人都不要她。”
“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你可能问别人借了钱，想要重新开始，结果却只是这样。”白川晴指着丰川清告，“我真不知道，丰川瑞穗到底是看上了你哪一点。你这种人，太自私了。以‘为祥子好’的名义，在不断地伤害她。”
“瑞穗！”听到这个名字，丰川清告的身体开始抽搐起来，眼神中满是茫然。
“你很喜欢她？”白川晴让河井和悠把他身上带着的那份关于丰川瑞穗的资料递给丰川清告。
“我……我，我爱她!”丰川清告嘴唇颤抖地说。这是他在离开丰川祥子之后，第一次真情流露和直面自己的感情，对逝者的表白。
此前他一直在借酒消愁。
“那么她留给你的最珍贵的宝物是什么，你又把宝物丢弃在了哪里？”白川晴的话宛如一根根钉子，深深地嵌入颓废的中年男人体内。
“我……”丰川清告的脸上再次出现了茫然的神色，或许酒精已经完全麻痹了他的大脑，“什么宝物？”
“你和丰川瑞穗爱情的结晶，从她身上分离开的血肉，生命的奇迹。宝物名为丰川祥子，琥珀色眼瞳海蓝色头发。发型是披肩双马尾，喜欢弹钢琴。生日在2月14日，是水瓶座。”白川晴说，“现在是日之森学院高中部学生会的副会长。”
“祥子，对，祥子。她是我和瑞穗的宝物。”丰川清告完全清醒过来，“日之森学院，我知道那个学校。祥子当上学生会副会长了，和我不同，她真优秀啊，就像是……瑞穗一样。”他自言自语地低声呢喃，语气欣慰。
“祥子需要你。你没有死，这件事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安慰。”白川晴说着把丰川清告扶了起来。
丰川清告被打的一个人站不起来。
“你想不想重新来过，你想不想和祥子见上一面？但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不行的。”白川晴脱下外套，递给了河井和悠让他拿着，“你会不会打架？”
白川晴问了一个性格温柔甚至接近于懦弱的男人会不会打架。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丰川清告说，他不会打架。
白川晴说，刚才这群人打了你那么久，你恨不恨他们，想不想打回去。
丰川清告支支吾吾地不说话。
“我一会要和对面打架。只要你敢和他们打架，我就帮你还掉欠款。”会不会打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白川晴想看看丰川清告有没有重新来过的勇气。
“你跟这种男人说那么多有什么用，要是有用的话，他的老婆还会跟他离婚吗？你们刚才的对话我也听了一点，这是个抛妻弃子的男人吧？”球棒青年嘲笑丰川清告。“什么样的女人才能看上这种懦夫？至于他的女儿……”
“我想要去见祥子。”丰川清告摇摇晃晃地站着。
他要和他们打架。
他承认自己是懦夫，是抛弃祥子的混蛋父亲，但他绝对不允许有人侮辱瑞穗，侮辱因他和瑞穗的爱情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祥子。
如果自己在丰川清告的身边帮他兜底他都不敢和这几个家伙打架，那么白川晴立马掉头就走，虽然仍旧会帮他还钱，但今天就当作没见过丰川清告，也不准备跟祥子说他父亲还活着这件事。
“这么说来你们是不准备还钱喽？”球棒青年提起球棒，不断拍打手心。
“我们会还钱，不过得先把你们打一顿，让你们全部躺下才行。”白川晴舒展四肢，身上露出来的肌肉就像是呼吸般缩紧舒张。
“祥子……瑞穗！”丰川清告在所有人都没有猜想到的速度猛然朝着球棒青年冲过去。
球棒青年反应过来，一棍子砸在他的大腿上，丰川清告打了个趔趄，死死地抱着球棒青年把他缠倒在地。
在冲上去的瞬间，这个男人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究竟是什么才能让一个懦弱的人爆发出如此的勇气：在仍然有些晕眩的视线中，丰川清告看到了鲜活的丰川瑞穗，还有抱着人偶穿着小洋装的丰川祥子。
她们站在一起，她们在鼓励着他。他曾经也是一名好父亲。他不是烂人，他真真确确地爱着丰川祥子。
于是丰川清告咬紧牙关，在球棒落下抬起的刹那抓住球棒扔了出去，随后一拳拳地打在球棒青年的身上，有时还会张嘴去咬他的手臂。
过关了。
白川晴深深地看了丰川清告的的背影，心说这才算是一名父亲。
这才算是有父亲的脊梁。
白川晴加入了战场，战斗在瞬间中结束。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连惨叫都发不出来的讨债人。
“厉害啊，老板。”河井和悠帮白川晴披上外套，“想不到你那么能打。”
“一般。”
白川晴从球棒青年的衣服中搜出手机，用指纹解锁之后，找到通讯录里特别标红的那个电话号码，备注是：老大。白川晴在青年怨恨的眼神中拨通电话，“喂？”
“喂？不是让你没事别来找我……”电话那头一阵长久沉默，“白川君？”语气满是惊喜。他和白川晴是熟人。
“嗯。”
“今天你怎么主动给我打电话来了。”
“我有个朋友……”白川晴把丰川清告的事情说了一遍。对话那头的人立马拍着胸脯保证把丰川清告身上的债务一笔抹掉，还说要请白川晴和丰川清告吃饭赔罪，白川晴立马反应过来，他是想让自己帮他什么忙。
“有什么想要我帮忙的就直接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
“果然瞒不过白川君啊。”电话对面的语气复杂。
商量好事情之后，白川晴问鼻青脸肿的丰川清告：“你准备就用现在这个样子去见样子吗？”
“不行，再等等。至少等我重新再成为一名父亲才行。”丰川清告满脸内疚，他想起自己作为一名成年人抛弃自己的女儿去自杀究竟是一件多么不负责任的事。祥子现在还好吗，她会恨自己吗？
“你有没有工作？”
“我……还没找到。”
“我可以给你一份工作，包吃包住，你要不要来？”白川晴有些不放心让丰川清告随便乱跑，怕他哪天又受到打击不知道会跑到哪里。他心想自家车库下面刚好两层宽敞的地下室，只要稍微打理一下就能住人，放着不用有些浪费，想着干脆让丰川清告来帮佣，“不会很难的，就是打扫卫生，清理清理花圃。”
“我……要来！”面前的这个男人跟祥子的关系一定很好，否则他不会特意来帮自己。如果暧昧地去想，这个长相漂亮又那么亲密地叫着祥子名字的男人和祥子的关系，并不难猜测。
既然如此，面对他提出的要求或是建议，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去怀疑了。
“今天有点晚，我明天晚上在这里等你。”
丰川清告点头，看着白川晴和河井和悠走出小巷。
“这才算是男人。”被他打翻的球棒青年从地上一瘸一拐地爬起来，他在经过丰川清告身边时，破天荒地没有使用嘲弄的语气。
第2章 接过吻的朋友关系
帮助丰川清告还掉欠款的第二天晚上，白川晴如约来到酒吧旁边的小巷子。
今天路灯没有出现电力不足的情况，每一盏灯都很耀眼，光圈落在青石板上互相交叠扩散，好似春日清涧中流动的阳光。
白川晴抬眼，看见丰川清告站在巷子入口中的那盏路灯下，他现在的气质和精神状态跟昨天相比完全判若两人。
典雅成熟的面容，整齐蓬松的头发。上身穿着打满补丁的西服和明显不配套的西裤，却显得整齐妥帖。
手中拎着行李箱，拖杆被拉出，上面还绑着一些小型物什。
这是如今丰川清告的形象，这是他洗心革面准备重新成为一名父亲后的形象。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丰川清告朝着白川晴迎面走上前，他拉着行李箱，滚轮在石板路上不断地响着。
他的动作和丰川祥子拉行李箱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
“现在正式认识一下，我叫白川晴。你想叫我的名字还是姓氏，我都无所谓。”白川晴说，“事不宜迟，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办，或是行李、生活用具还没还没来得及带走的？我可以等你一会。”
“没有了。这些东西就是我全部的家当：一床被子、几套衣服、一叠照片，还有唱片和唱片机。”丰川清告说，“我的名字白川君早就知道了吧，叫你白川君可以吗？丰川这个姓氏如今我已经不再使用，白川君叫我‘清告’就可以了。”
“那么清告先生，我们现在就走吧。”白川晴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去。丰川清告拖着行李箱跟着他的背影。
昨天白川晴就跟自家妹妹说过，今天他要请一名帮佣来清理他们家的地下室和车库，所以当他带着丰川清告下出租车时，周防有希正亭亭玉立地站在大门处遥望着他们。
随后便踩着优雅的步子，袅袅婷婷地走来。
“请问这位是？”丰川清告低下头，视线在周防有希的脸上停留了瞬间便移开。
“我妹妹，周防有希。你叫她‘有希’就好。”白川晴淡淡地说道，打开门口处的艺术铁门带着丰川清告走了进去。
“也是这栋房子的女主人哦。”周防有希接过白川晴手中提着的购物袋，里面装的都是她爱吃的零食和准备今天晚餐的食材，神色莫名地看了丰川清告一眼。
她本能地讨厌这位中年男人的脸，因为他面容上柔和的轮廓线和低下头时的表情都和那个丰川祥子实在太相像了。
她讨厌丰川祥子。
周防有希现在有事没事就去翻看白川晴的日记本，知道他这几天跟好几个姑娘都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男人嘛，多情一些，风流一些，是很正常的。
只要哥哥喜欢那些女孩，她都会支持他去追求她们。
虽然自己的心会偶尔痛苦地颤栗一下，但没有办法，谁让她最爱白川晴，白川晴也最爱她呢？
几个女孩子都没关系，只要白川晴最爱的人是自己就可以了。她要当所有女孩中最大的那个。
丰川祥子除外。
周防有希唯一没法接受的就是她。这股敌意由来已久。
或许是某次见面时命中注定的不对付，又或者是两人相对走来时眼神不经意间的接触，又可能是因为她明明接受着白川晴的宠爱和帮助却仍会对他摆出不满的态度。
真是让人不满啊。
“有希小姐，我的名字是‘清告’，没有姓氏。”丰川清告朝周防有希点点头。周防有希，这个名字前几年我好像在哪个宴会上听说过……姓氏是周防，周防……
原本丰川清告还有些不确定，但他抬头看了一眼周防有希似雪般无瑕，清丽结晶的断面，玲珑剔透的侧颜，联想周防的姓氏和他听上去感觉有些熟悉的名字，此刻便确定了自己眼前的这名少女就是当今周防家族的继承人！
有希小姐说自己是这栋房子的女主人，那么男主人是谁可想而知。
即便白川君和有希小姐的关系不对等，他也肯定是远超一般华族继承人的存在。
为了祥子他费尽心思的找到了我。现在丰川清告真有点好奇自家女儿和这位白川君的关系了。
希望祥子能够幸福。
这是丰川清告现在唯一的心愿。
“好的，清告先生。”周防有希温柔地笑着，完美的笑容和仪态在任何礼仪师眼中都可以称得上一句“完美无缺”。
只不过白川晴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有希装给外人看的模样。
白川晴让丰川清告在玄关处换鞋，随后丰川清告正式踏入了主屋。
丰川清告从来没有在别墅中看到过那么多的门，这栋房子要比他以前一家三口住着的房子要更华美，除了一楼没有台球桌和一些成年人社交喜欢的游戏器具之外，这里到处都是闭着的门，有些门是开着的。
他往开着的房间瞥去一眼，里面全是衣服。
一排排全是女孩子喜欢穿的长裙、针织衣、蝙蝠衫等各种流行或不流行的衣服，一排排的全是男孩喜欢穿的皮衣外套和牛仔裤，淡淡的樟脑味。
衣柜的下方是鞋柜，鞋子的种类和衣服一样多。
还有一个开着的房间是书房，里面有一张座椅有一万本书，一张真皮的座椅，和一排排书架上排列井然的一万本书，还有有一道淡薄而明亮的光线，有一盆又安静又热烈的花。
丰川清告为白川晴和周防有希两人所住的这栋别墅而感到震惊。
“清告先生，你先去客厅坐一会吧。”白川晴抱着一大袋食材走进厨房，在门口探出脑袋，“我一会要做饭，你要是想先了解一下自己以后住着的地方和工作环境，你可以让有希带你去看看。”
语闭，白川晴开始忙碌，厨房内响起水声和菜刀切在砧板上富有节奏的声音。
厨房外，周防有希坐在中间的大沙发上，丰川清告坐在次座沙发的位置。
别墅的一楼是周防有希不常待，她一般都和白川晴在二楼玩游戏，卧室也都在二楼。
因为家里没什么客人会来，所以一楼的接待大厅几乎没有什么使用的机会，只有过年时白川晴邀请理事长来他家做客时才会使用。
“有希小姐，请问你现在有空吗？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带我去看看车库和地下室吗？”丰川清告的表情无比拘谨，他能察觉周防有希对自己没有恶意，可那股审视的视线让他有些难以和她对视。
在周防有希的面前，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年龄小的晚辈，满是压力。
他迫切地想要独处一会，此外，多了解一下自己未来的工作环境是很有必要的。
丰川清告不能进入主屋，他若想进来，必须打电话说一声或按响别墅的门铃。
正常情况下他只能在隔壁的车库和地下室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