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FX战士韭留美
他说的没错，收养小动物是一件很郑重的事，要姬它们不是抹茶芭菲，放在太阳底下十多分钟就会融化，它们是活生生的生命，和自己一样有喜怒哀乐，会生病，也会死掉。
其实这个时候，乐奈心里已经得出了答案。
奶奶不会让自己养那么多的猫，或许要姬和踏雪可以被留下，最多再加上月亮，但大喵一家奶奶肯定不会让它们住进来。
猫实在太多了，自己还是个初三生，虽然在课堂上的时间不多，但绝对没办法照顾到养在家里的猫。奶奶有自己的事要办，照顾要姬和踏雪已经是她的全力了。
“今天晚上，乐奈应该没什么事情要做吧？”白川晴看着乐奈，她的小脸表情满是疑惑。像是是黎明前的霞光一样，在不息地变幻，“既然不确定家里人会不会同意让你收留它们，那至少先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嗯……嗯！”乐奈把抱起吉他，弹奏了一段小样。对于乐奈来说，她力所能及的事就是弹奏吉他，“我一会去商业街那里，弹吉他赚钱。我不会让要姬它们继续流浪的，我讨厌流浪。就像是我自己想要得到容身之所一样，我也想要给要姬它们一个容身之所。”
这时乐奈倒下来，又摆出了之前的那个姿势，仰面枕在白川晴的大腿上，伸出手，试图钩住白川晴的脖颈。
但她的身形相较于白川晴实在有些娇小和纤细，即使有着黄金的比例。于是她只能让白川晴低下头，随后蓦地发力抱住他的脖子。
毫无疑问这是乐奈的撒娇，她就像猫一样恣意妄为，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现在的模样在别人的眼中究竟有多么糟糕。
就算她有成熟的穿着打扮和妩媚的面容，但显而易见的是，她的脸尚未完全长开，完全是个小孩子。
“我比要姬它们要幸运，它们遇到的人是在此前不负责任的人。我遇到的不是，他很负责任，还很喜欢我。他没有明说过这些，但我感觉得出来。有些话不一定是要说出来的。”
白川晴抬起头，乐奈的身体微微浮空，紧接着完全贴在白川晴的胸口上。感受着大男孩蓬勃跳动的心脏，乐奈想起自己以前听过的钟声。
那是在冬天，乐奈独自一人翻墙进入了某个她不知道名字的园子，里面有座教堂。雪地上除了鸽子和乌鸦的脚印就是她的脚印，她能听清自己的脚步声，像管风琴的声音。北风在冬日静寂的光线里扬起细雪，如沙如雾，晶莹迷蒙。教堂尖顶的影子又从雪地上向她伸来，像一座桥像一条寂寞的路，她走进去，慢慢地走进那影子又慢慢地走出来，有点儿怀念往日那悠远凝重的钟声。
现在听到的钟声虽然没有当时的那么宏大和震耳欲聋，可仍旧显得飘渺。
钟声虽然微弱但依旧动人，它在空旷的亭子上回旋，碰到蜿蜒直立曲折的木梁来回奔波，在寒冷的夜色里弥漫，飘摇飞进深远巨大的天空……
“低头。”乐奈一边说，一边抿着嘴角，主动凑了上去。
于白川晴的侧脸上落下一吻。
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有一棵桃树、两棵梨树、三棵海棠，到了春天，听着春季序曲，白色和粉白的花瓣漫天，绯红的鲜艳的落了满地。
阵阵暖风拂来，地上的天上的树上的花瓣全被卷起，海棠的边上有一条沟渠，里面流淌着刚融化的雪水，很干净。风停下了，花瓣随之落下，在这些芳菲中必定有一点花瓣最先落下，落到沟渠中，落到浮动的清水里。那一点起伏的涟漪让水波潋滟。
从激起涟漪到涟漪消失时的中间，藏着的东西就是那个吻。
“奖励。”乐奈眨了眨眼，放开白川晴的脖子，挣扎着从白川晴的身上起身。
“奖励？”白川晴心想这算是什么奖励，自己怎么又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别人亲了？经过这几天的事，白川晴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不管是谁，好像都能随便亲自己。
“嗯。晴喜欢我，所以我也喜欢晴。这样做，没问题。”乐奈说。谢谢你告诉我关于责任的一切，谢谢你给了我容身之所，“爸爸妈妈还有奶奶不知道。”
“以后别随便亲我。”
“不是随便的。”
“那就别亲我。”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晴不喜欢被我亲吗？喜欢还是讨厌？”
“不是……我不讨厌……”看着乐奈颤动的眼睛，白川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乐奈的问题。一个看上去还没成年的女孩儿究竟是怎么问出这种问题的？
“哼。”乐奈轻笑一声，风中响起一串铃铛清脆的鸣响，“那就是喜欢？”
白川晴看到一只飞鸟从亭子的上方掠过。
“总之你现在还太小了，接触这些东西不合适。”
“人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长大了。”乐奈把吉他装进盒子，背在背后。女孩成年时的年龄是在十六岁，那么说来，十五岁的女孩还没有成年，那么女孩是从什么时候长大的呢？分隔长大和未长大的那条区间线是在哪儿，“晴你也没有多大。”
是在哪个瞬间？
“一个人去商业街弹吉他，会不会感到有些寂寞？我陪你去。”白川晴想了一会说。
“晴也要来吗，一起玩音乐？”
“我带着贝斯，就是没有输出声音的设备。”
“我这里有。”乐奈说，她指的是自己的便捷音响。
“嗯，到时候我们可以来吉他和贝斯的二重奏。”白川晴把解下贝斯盒放在石桌上，“乐奈不知道吧，这几天我找了一个贝斯老师学贝斯，她说我进步很快，已经要超过一般的贝斯手了。”
“不管什么事，只要是晴，就一定可以做到。”乐奈并不觉得这件事特别值得说道，她只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踏雪带着猫们都过来了，或许是因为白川晴和要乐奈聊得太久又或许是它们等待的不耐烦，总之它们都过来围着两人喵喵叫。乐奈伸出手安抚它们，从口袋中取出几根火腿肠，剥开塑料薄膜喂给它们吃。
“我过一段时间会让你们住上新家。”乐奈向跟着她的猫保证，此起彼伏的猫叫声是对她保证的回应。
要姬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要乐奈带着白川晴来到周围繁华的商业街。
幢幢庞大的建筑下，路灯明亮非凡，层层叠叠深蓝色的夜幕被路灯和都市广告牌的灯光照亮。
东京这座城市只有到了夜晚才算是真正地活了过来。
“晴，就在这里吧。”乐奈在一个比较显眼的地方放下自己的吉他和音响设备，给音响插上便捷电源，又把吉他和贝斯的音频线连上，“这个位置是我抢过来的。”
“抢过来的？”白川晴环视四周一圈，瞬间明白乐奈口中的“抢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拿着吉他或是贝斯，坐在架子鼓后音乐组合。
这里的人流量不少，好的位置意味着更多的听众。
先来后到的规矩不被这些热爱音乐的人接受，后来者想要占据好的位置怎么办？很简单，用音乐来一场比赛，你赢了好位置就归你，输了自觉去角落里蹲着。
乐奈就是一位从各路人马中抢到了整片街区最好的路演位置。
“第一首歌，要弹什么？”乐奈抱着电吉他，无惧四面八方朝她涌来的视线，进行着最后的调音工作。
“Sumimi的《Here， the world!》怎么样？”白川晴拨动贝斯，感受琴弦轻微的震动，“我有一段时间，很喜欢这首歌。乐奈会弹这首曲子吗？”
“嗯。”乐奈点头，喝了一口水，“没有主动学过，但在放学路上听过几次，已经记下来了。”
“挺厉害的。”白川晴为乐奈的天赋感到惊讶。
“哼哼……”被白川晴夸奖的乐奈明显非常开心。
白川晴和要乐奈约定好倒数五秒，五秒后吉他和贝斯的音乐疯狂地冲入了节拍之中。《Here， the world!》这首甜美的歌在白川晴与要乐奈的手中被赋予了新的生命与风格。
在这里《Here， the world!》，青春、躁动、闷响、摇晃。
手中琴弦是如何震动的早就已经看不清，白川晴看着前方不断聚集起来的人群和周围停止演奏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和乐奈的同行，火热的情感从贝斯上释放而出。
他感觉，自己在音乐中可以释放一切。
音乐响起之前是人带动音乐，音乐响起之后则是音乐带动人。
一首歌的时间不过短短的五分钟，在这期间白川晴和要乐奈既是朋友又是敌人，既相互爱恋又相互厌恶。贝斯与吉他对位演奏，歌曲的节奏被他们改变的更加紧凑，高音低音互相支撑。
歌曲的生命掌握在演奏者的手中，白川晴拨动手中的五根琴弦，乐奈让手中吉他的四根琴弦震动，两人的二重奏在完美的和弦中结束。
“晴，厉害。”乐奈蹲下身，捡起放在地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好快。”
“抱歉，因为是第一次路演，和别人共同演奏，一时没有控制好情绪和节奏速度。”
“我很满足哦。”乐奈的小脸有些泛红，真正的音乐演奏就该是这样。
“嗯，那么接下来选什么歌？”白川晴问，“《Per la musica》，为了音乐而活，这首曲子怎么样？下首曲子乐奈来挑。”
“在演奏之前我先看一眼曲谱。”乐奈掏出手机，开始现场记谱。她忽而憋红脸，走到白川晴身边，递给他手机，“晴，帮我找曲谱。我还不太会用手机。下下首歌，我要弹《Running Up That Hill》。”
现在乐奈还是不太会用手机？白川晴接过手机，决定之后找个时间再教教她怎么使用。
乐奈只是扫了几眼曲谱后，就彻底把谱子背了下来。她和白川晴一样，有着超凡的记忆力，不过这种记忆力基本只会体现在关于音乐的各种方面上。
“Vivo per lei， la musica！”白川晴高声呐喊，原本刚准备离去的路人瞬间又跑了回来，“我为音乐而活！”
白川晴默默地后退至黑暗中，前方被灯光照亮的位置只有乐奈一人独占。
如同白川晴刚才说的那样，此刻他好像真的只为音乐而活，他不呼吸，不说话，谁都看不见他。
乐奈的吉他主导着歌曲的主旋律，可任何人都绝对无法不注意到藏在主弦律中奉献着自我的贝斯。
听众们只能依靠不断震动的贝斯弦才能知道白川晴仍旧活着，他们知道他为音乐而活！
又是一首歌曲结束，白川晴和乐奈的组合轻易地让人热泪盈眶。
他们不断朝着下首，下下首歌曲飞驰而去，仿佛没有尽头。
乐奈身前的吉他盒里逐渐响起硬币的碰撞声。
……
“好厉害，居然能把Sumimi的《Here， the world!》弹成那样！”一位戴着鸭舌帽和墨镜，整张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金发女子鼓掌称赞，“可以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改编这首歌曲的嘛？”
她站在密集的人群中，却遗世独立。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角初华（4.5k）
“嗯。“乐奈仰起脸，像是只真正的猫一样让白川晴拿毛巾给她擦汗，“给我揉揉头发，脑袋有点痒痒的……唔，很舒服。”她朝金发少女的脸上瞥了一眼，随后便满不在乎地收拢眼睑。
“抱歉，我们的吉他手的性格就是这样。”白川晴把毛巾盖在乐奈的头上，帮乐奈向面前的少女解释，“请问你……”
除了墨镜和鸭舌帽之外，她还戴着口罩，脸上基本没有多少肌肤暴露在路人的视线中，金色短发披散，穿着一件低领的素白短袖。
短袖并不素白，在左上方的胸口上，点缀着两颗鲜红的爱心。短袖下摆盖住米色休闲长裙的一截。少女的腿很长，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流星般炫目闪耀，很扎眼。
白川晴猜测女孩的职业是模特，她身材的比例太过完美。
虽然他身边认识的姑娘大多都有着相当好的身材，个个都是黄金比例，但因气质和印象各有不同，她们完美的身形呈现在他眼中时总会盖上一条纱丽或是丝绸，若隐若现，朦朦胧胧，就像是是用梅耶Trioplan系列镜头下拍出来的照片。照片中的人像清晰无比，四周虚化的背景却浮起一个又一个斑斓的光点，这些光点折散阳光，光芒重又聚焦在人像上，给美好覆上一层浮光掠影。
可面前的这位少女不同，她掩面遮眼。白川晴事先不认识她，没有什么滤镜，因此更能直观地评价她显露而出的特点。
白川晴的视线很淡然，没有多余的感情。
他单纯只是在金发少女的身上急速地扫过一眼。
面对白川晴礼貌的视线，金发少女倒是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甚至上前靠近几步，端丽地站着。
“我只是经过这里的路人，偶然被你们弹奏的歌曲吸引。”金发少女说，“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在路演时弹奏Sumimi的《Here，the world!》，我很惊讶。这首歌有一半的架构在主唱编写的歌词里。没想到即使没有主唱，这首歌曲居然也有这种水准的表现力。虽然经过了大刀阔斧的改编，但主旋律没有变化，我一听就能听出来。”
“既然喜欢听，那能多给我一点钱吗？”乐奈睁开眼睛，把毛巾按在白川晴的脸上胡乱地擦着，直勾勾地看着金发少女，她说，“给我钱。”
“诶？好的。”清脆的声音在琴盒中响起，金发少女往琴盒中放下几枚硬币。
“好了，谢谢你给我钱。”乐奈抱着吉他，进行了一段时长一分钟的吉他solo，“要姬它们会很开心的。”她弹完后就跑到身后的花坛边和跟着她过来的要姬玩。
真是个奇妙的女孩儿。金发少女看着乐奈的背影心想。声浪震动间她看到那位银发女孩颤抖的异色瞳孔。
在艺术领域有天赋的人在性格上多少会有些特别。
“不好意思，她没有恶意。”白川晴用毛巾擦了擦脸，忽而发现刚才乐奈用的毛巾就是这块，鼻尖耸动，还能闻到一种混杂着奶味雪梅似的幽香。
“我知道了。”金发的少女笑道。
“她口中的‘要姬’，是一只安哥拉猫的名字，就是那边那只，”白川晴指着乐奈身边的要姬说，“这孩子捡了很多流浪猫，她晚上出来路演也是为了给收养流浪猫做准备。”
“是吗，真是个好孩子。”金发少女往吉他盒中放下了一张纸币，“这么说来的话，我也想为收养‘要姬’它们出力。”
这是张“燕子花”纸币，燕子花的背面印着女性作家樋口一叶的肖像。纸币的面值是五千元。对一般的学生和未成年人来说，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怕我说的这些都是骗人的吗？”白川晴问，“有没有可能我说的这些都是为了赚钱骗你的。”
“骗子也不会像你一样说话。还会提醒我不要被骗了。”短发少女又轻笑了几声。隔着墨镜她的眼睛看不真切，但白川晴心想，少女的眼睛应该很美。
“请问你那个姑娘是一对组合吗？”紧接着金发少女又问白川晴，“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你们告诉我，你们是如何改编Sumimi那首《Here，the world!》的呢？”
“不是，只是今天恰好有机会出来共同路演。”白川晴摇摇头，关于少女的身份，他大概已经猜出来了，“至于我们是如何改编《Here，the world!》这首歌，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想法。但乐奈，我们的吉他手，我还要问一下她才行。刚才是即兴的发挥和改编，现在时间还没有过去太久，我和她应该可以把谱子记下来抄给你。”
什么职业才需要在夜晚的街道上闲逛时都需要戴着墨镜，还要戴着鸭舌帽跟口罩把自己的脸遮掩得让别人一点都看不见？
她一头柔软的金发在街边不间断亮起的广告牌的灯光中闪耀。
回想起来，她身材的曲线轮廓白川晴感到有些熟悉；柔和甜美的嗓音，他觉得自己也有印象。除此之外，她还对当红少女组合Sumimi的歌曲《Here，the world!》非常上心。
她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自己面前的这个金发少女就是当红少女组合Sumimi里的三角初华。
“连谱子都可以记下来给我嘛？这太贵重了……我可以付钱买。”金发少女的表情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如此华丽的贝斯吉他二重奏靠的居然只是即兴发挥。
“不用，如果说你真的要向我们买谱子的话，刚才你已经付过钱了。”白川晴指着吉他盒中的那张燕子花纸币。
“谢谢。”金发女孩又笑了一声，看得出来，这姑娘天生就爱笑。笑得特别温柔，不管什么人听到她笑声后，心情就像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能帮到Sumimi的三角小姐，我感到很高兴。我有一段时间很喜欢你们的《Here，the world!》”白川晴看着金发少女的眼睛说。